第六章 流放之地

  而且聲調拉的好長，好像是在說，這不應該啊！

  我這才看到，爺爺一臉淡然的伸出右手，以劍指狀，夾在了曾半仙的木劍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爺爺動手了。

  在動手之前，他對我說道：「十六，爺爺給你演示一下，咱們閻家的掌法，天罡五雷掌。」

  

  只見他身形一晃，快如閃電，出招之時，剛柔連綿，隨機應變，虛實莫測，身法閃展騰挪，進退顧盼，吞吐折曲，纏旋起伏。

  虛實之間，捧架推託，削拍撩抖，穿切插劈，扇撥挑點。

  不論是起腳，還是拍掌，皆帶有罡氣催動，如影如幻，行勁劈砍，雄猛凌厲，如狂飆巨浪，摧枯拉朽，好不威風。

  曾半仙就像是木偶一般，被爺爺隨意擺弄，實則他完全可以一巴掌打到曾半仙老娘都不認識，可他為了給我立威，指點我天罡五雷掌，便有意形走罡步，虎背生威，招招突襲，讓人眼花繚亂，血液膨脹。

  當場就有幾個比我大的孩子跪下求我爺爺收他們為徒。

  可我爺爺只當沒看見。

  忽然，他收氣凝神，右臂一探，一招猛虎掏心，將曾半仙擊退至十步外。

  擋在他身後的村民無不遭殃，盡數橫推浪灑，跌了個四仰八叉。

  我清楚的看到，爺爺並沒有發力，如果真的有意傷人，他根本不需要如此，目的就是讓這些有眼不識泰山的愚蠢之人知道，我們閻家不是好欺負的。

  同時，也樹立威信，為我今後的人生做了規劃。

  曾半仙摔的狼狽，可他並無自知之明，反而氣急敗壞，出口就罵。

  罵的很是難聽。

  爺爺頓時怒了，厲聲呵道：「斬你一條胳膊，以儆效尤。」

  我一聽，頓覺爺爺好威風。

  曾半仙推開扶他的人，臉上紅的跟豬肝似的，不退反進，指著爺爺叫罵道：「你要是不斬，就他媽是孫子。」

  傷人害命這種事，嘴上喊喊可以，但要是真的做了，可是要坐牢吃槍子的。

  但話又說回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既然爺爺話已出口，便由不得他。

  今日不斬他曾半仙一條手臂，他閻申年就白混了這麼多年。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只見爺爺屈指微抬，側身對我說道：「閻家的挨星秘術，不光可以占卜算卦，立穴斷向，還能用來驅邪捉鬼，害人性命。爺爺為你演示一下，如何隔空取物，圈地為牢。」

  言罷，在所有人愕然之中，爺爺指訣飛掐，口中念道：「虎門形煞，修命立揚。城門失水，地火澆湯。五行化靈，爻批八方。吾為道生，克金斷章。」

  「大道真君急急如律令！」

  「斬。」

  「咻。」

  一條手臂，轟然落地！

  詭異的是，沒有一滴血流下。

  場面死一般的寂靜，在沉默了數息後，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哀嚎震天。

  有人發現，掉在地上的手臂突然不見了。

  狐疑之際，面帶驚恐，紛紛看向爺爺。

  只見爺爺右臂一抬，曾半仙消失的右臂，突然落在了人群中。

  當時就像是有人朝著他們潑了一盆開水，所有人像是觸電一般，在一陣驚呼嘈雜後，一眨眼蹦躂出三米，閃到一旁大氣不敢喘一下。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場地上那條斷臂，完全忽略了正在打滾的曾半仙。

  也不知道是爺爺故意，還是曾半仙的傷口過於詭異，直到數息之後，才噴出血來。

  所有人就像看魔鬼一樣，神色驚恐萬分。

  林村長早已嚇的面無人色，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兩隻眼睛空洞無力，用聞風喪膽不足以形容他的窘迫。

  曾半仙的撕心裂肺，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因為已經有人上前為他止血。

  此人也是隔壁村的醫生，與曾半仙是朋友。

  爺爺沒有阻止他，而是冷眼看向心驚膽戰的群眾。

  眼中充滿了殺機。

  就在這時，胡伯頂著巨大壓力，顫巍巍的走出來，指著眾人嚴厲呵斥道：「二十年前，山精作怪，咱們上羅村一夜之間，牲畜死絕。你們可還記得此事？」

  他把手一指，正對著林村長。「漢東的父親與我找了十里八鄉的地理先生，用了無數法子，連縣裡的神婆都請來了。

  可是呢？一點用也沒有。

  直到有一天晚上，申年出現，才為我們解決了災禍。

  自那件事之後，我主動辭去了村長一職，保舉了漢東他爹來擔當上羅村的村長。我們本想將申年的事跡告訴村民，可申年卻死也不讓我們說。

  只希望我們答應他一個條件，那就是讓他留在村子上過活。

  這件事，藏在了我心中二十年，今日我就告訴你們。

  要不是申年當年出手，你們的爺輩，全都得死在這兒！你們一定疑惑，為什麼好端端的，牲畜會死絕？

  我來告訴你們。

  因為上羅村是古代流放之地，這裡的村民全是有罪之人的後人。所犯下的罪過，罪大惡極，被他們殺掉的人，皆有滔天怨氣，他們不願意去投胎轉世，每個甲子的交替之時，就會出來吃人心，害人命。

  是申年施展了閻家秘術，轉移了災禍。

  而這一切的代價便是，閻家從此單丁單戶，更令人悲痛的是，他的孫子，只能活到十六歲。你們這些狼心狗肺，挨千刀的畜生，人家用命保佑咱們全村老少，你們卻以怨報德，不識真君，犯下此等唾棄人寰之舉，簡直連豬狗都不如。」

  空氣仿佛被禁止，鴉雀無聲。

  可能是太過激動，胡伯在一口氣說出心中的秘密後，居然吐了一大口血。

  身子突然倒地，兩眼一翻，氣絕身亡。

  我愣在了當場，還沒能從胡伯的話中回過神來，因為胡伯說，我只能活到十六歲。

  怪不得爺爺給我起名叫閻十六。

  原來是這個意思！

  「胡伯……！」

  爺爺一個健步衝過去，將倒地的胡伯扶起來，但他氣息已絕，無力回天。

  林漢東臉色蒼白，胡伯說的這些話，為什麼他父親在世時沒有告訴他。

  現在，他成了村裡的笑話，已無臉待在上羅村。

  村民們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過來幫忙。

  不管胡伯的話是真是假，從今往後，我爺爺閻申年的名聲，必將威震江湖。

  也正因為胡伯的話，我們家隨後的幾年再沒安寧過，隔三差五，就會有不同的鬼魅魍魎上門找茬，讓我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