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難道他真的錯了?
2024-05-13 04:22:48
作者: 聽雨眠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但是李府的院落卻燈火如熾。
「主子,大公子破壞了今夜的行動。」一襲黑衣的男子單膝跪地,拱手道。
李學海眉頭微挑,衝著那人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陰鷙的目光落在跪著的李承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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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一身狼狽,衣擺沾上了不少泥土,眉頭突突突直跳,用帕子捂住嘴角。
眼底含著冰冷的笑意,那是觸碰到底線的冰冷。
廳內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這種沉默使李承文手心出了冷汗,他垂頭凝視著腳下的白玉地面,那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似乎變得越來越模糊。
「義父……」
他辯解的話還沒說完,那盛滿了茶湯的瓷杯,就在他身前的地板上應聲而裂,摔了個粉碎。
那碎瓷片割破他露在面具外的額頭,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李承文面不改色,低著頭沉聲道,「義父息怒,承文這般,是因為有一個有趣的發現,所以才大著膽子阻止了義父的計劃。
因為我知道,如果義父知道了,也肯定會同意承文的想法。」
李學海捏著帕子的動作頓了頓,挑起陰沉沉的眼眸,瞥了李承文一眼,「說吧,老朽倒要聽聽,是什麼比起金礦的位置還重要?」
「其一,那女子比我們想得還要聰慧些,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我們並不能辨別真假,萬一是假的,是陷阱,我們之後損失大量的人力和時間;
其二,承文發現那女子可能是被迫跟在蕭澈身邊,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李承文解釋道。
「哦?你從何得知?」李學海正了正身,陰深深的眼眸猶如一道利劍般刺向廳中的人,「這世上還有不喜歡那張臉的女子?」
李承文抬起寒眸,望向軟塌上的李學海,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道:
「義父不是常說,這世上唯有情這個字,毫無道理可言。
本來只是承文的一個直覺,但是方才見到蕭澈,我就確定了心裡的這個念頭。
您一向不是說蕭少主十分狡詐,不如我們能將那女子變成我們的人,或者……」
「或者,我們可以借她的手在蕭澈的心口紮上致命的一刀。」李學海聲線低沉,嗓音里含著詭異的笑意。
「正是,到時青州不就是義父的囊中之物。」李承文點了點頭,無聲的笑道。
「承文果真知道老朽的心,情這種東西,碰上的人就永遠戒不掉了,這一切就先按著你的計劃行事。」
李學海摩挲著的手指頓了頓,淡漠的目光落在李承文額角的傷口上,幽幽地嘆了口氣,「承文不會生義父的氣吧?」
「承文不敢,承文今日的一切都是義父給的,沒有義父早就沒有了今日的李家,」
李承文正色道,漆黑的眼眸中聚起了一道光。
李學海面上浮現起一抹虛無的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
「不,按著承文的手段,即使李家沒有今日的地位,也定能在青州占據一席之地。」
「義父繆贊了!」
「退下吧!」
「是。」
李學海望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笑意收斂,眼底露出了一抹凌厲。
這李承文似乎太過通透了,簡直將他的喜好和心思猜的絲毫不差。
這也是這些年來,他喜歡他的原因,但也是他不敢全信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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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一停,唐綰的身子微微傾斜,蕭澈迅速地翻身下馬,扶住她的手腕。
唐綰閉了閉眼,伸手推開他的手掌,默不作聲地往府里走。
可縱然她想走快些,兩條腿卻酸麻發軟,只得走走停停,身後的人卻十分耐心,不緊不慢地跟著。
身後的目光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她感覺如芒在背。
一入了扶雲殿,她就加快腳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倏然,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得身子一踉蹌,撞上了身後結實的胸膛上。
唐綰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冷了幾分,用力地轉動手腕,想抽回手,可她的力氣到底也比不過男子的力氣,掙扎了片刻,他的手掌卻越握越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腳尖往一側邁了一大步,四目相對,冷聲道,「蕭澈,放手。」
見她這副刺蝟般的防備姿態,蕭澈心口一窒,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計劃?」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世間上並不是誰都和你一樣,除了算計,還是算計。」
唐綰一下子被這人的霸道和無禮激怒了,瞪著大大的杏眼,不管不顧地冷聲道。
看著她排斥冰冷的眼神,臉上雖然在笑著,卻不是以往那種帶著討好和諂媚的笑。
她的笑容清冷,又帶著幾分譏諷,一下子刺痛了蕭澈的心。
蕭澈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幽深的瞳孔閃著暗光,周身冷戾異常。
她一貫是乖順的,哪怕他掐著她的脖子,想殺了她,她依舊厚著臉龐貼了過來,從來沒有想現在這般失態過。
差點忘了,這個女子有多麼想活下來。
為了活下來,她可以對他這樣的人強顏歡笑,可以巧言善辯,甚至虛與委蛇。
自然也可以對其他男子那般!
想到這裡,他冷笑了一聲,心裡卻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心裡有一股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須臾,他薄唇掀起一抹涼薄的弧度來,冷冷刺道:
「你口中的誰是李承文?莫不是李承文就是你找好的下一家,而我的出現讓你的計劃付之東流了?」
唐綰眼底含著冰冷的笑意,喘著粗氣道,「你和李承文不過是一丘之貉,在我心中沒什麼兩樣。」
一樣的精於算計,一樣的難以捉摸,一樣是心狠手辣的大反派!
蕭澈望向她的目光冰冷刺骨,他的眸底陰鷙地駭人,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道,「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抓住她手腕的手掌又緊了緊,疼得她眼中泛起一層水光來。
手腕上的疼痛卻一下讓唐綰從委屈、憤怒和失望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夜的異常。
過去這些日子為了活下來,她不斷在偽裝,不斷在委曲求全,乃至於放棄尊嚴。
眼下不就是被蕭澈利用了,為何她的心這般亂……
垂著頭只稍稍一思索,唐綰就從她心間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中找出了端倪來。
這些情緒有委屈,有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她對蕭澈感到失望!
這個念頭猶如閃電般在唐綰的腦海里炸開,瞳孔劇烈顫縮了一下。
她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些什麼。
這些日子雖然心裡十分清楚蕭澈對她的好,都是有前提的,但是她卻仍是對他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你在想些什麼?」耳邊仍是蕭澈冷酷的聲音。
僵在原地的少女臉色蒼白得全無一絲血色,寂靜的夜色里都是她艱難的喘息聲,看上去就像是命不久矣的老者。
蕭澈心裡一沉,黑眸中聚起了一片白霧,他猜不透眼前的人在想些什麼?
莫不是在想那人?
他猛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像一堵牆,將月光都擋在身後,握著她手腕的手扯了下,試圖將她的意識喚回來。
冷眸深深凝視著她,咬牙道,「你在想誰?」
耳邊是蕭澈無情的質問,心裡卻在這一刻認清了自己的心。
「放開我!」
她長翹的眼睫一顫,晶瑩的眼淚自眼角順著蒼白的臉龐滑落。
卻毫不避諱地直視蕭澈帶著怒意的目光,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蕭澈瞳孔微縮,心下一沉,還是鬆開了她的手。
唐綰往後退了兩步,低頭看著她白皙的手腕上明顯多了幾道紅痕,即使在幽暗的月光下,依舊清晰可見。
蕭澈順著她的目光,也望向了她的手腕,下意識地朝她身前走了一步。
「你別過來。」唐綰抬眸厲聲道。
他的腳步一滯。
唐綰秀眉皺緊,眼裡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淡漠的目光定定地看著蕭澈,顫聲道:
「今夜多謝公子來救我,我感激不盡,方才的話,都是因為我還沒從恐懼中回過神來,才會語無倫次。
望公子憐我今日的遭遇,容我回去休息,明日必定親自向公子致歉。」
話罷,她轉過身,就打算往前走。
可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側眸對著身後的人壓低聲音道,「那日進黑森林的人中,有奸細。」
蕭澈聞言,漆黑的瞳孔中迸出凌厲的鋒芒。
望著那道落寞的身影,長長地嘆了口氣,直到那道身影在視線中消失,才提步往殿內走去。
蕭巳緊隨其後。
美人榻上的少主將手背壓在眼上,他脖子縮了縮,膽戰心驚地上前,沉聲道:
「少主,今日虞姑娘並無異常之處,和那李公子也是偶遇。」
蕭澈怔了下,手背垂下,雙眸微凜,寒光直直地射向蕭巳,面色冷凝,「無異常之處?」
「是,唯一異常的地方,就是虞姑娘說少主您夜裡聞著沉香的香味才睡得著。」蕭巳不解道。
沉香?
蕭澈劍眉微蹙,屈起雙指,叩了口桌面,就聽見蕭巳繼續道:
「還有一事,全城的沉香薰香在昨夜被一人搶空了。
虞姑娘買了味道和沉香相似的香薰,少主,我總覺得此事不簡單,那香薰可需要扣下?」
蕭澈細細思索了片刻,一下子就明白了唐綰的用意,唇角勾出一抹輕笑,「不用,除了這些,再無其他可疑之處了?」
「是。」蕭巳應道。
這一個字讓蕭澈渾身如被針扎了般,垂在身側的手臂在微微發顫,心裡莫名的感覺到心虛。
難道他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