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敲他一筆(1)
2024-05-13 03:11:47
作者: 莫風流
月姐兒本想問他為什麼不一家三口一起,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敢說,歪在蘇峪膝頭說著別的話:「我們今年就在這裡過年了嗎?聽說這裡的城隍廟在正月會有舞獅的,倒時候您一定要帶月兒去看!」
「好!」蘇峪頷首笑眯眯的哄著月姐兒睡覺,父女兩人在歙縣又逗留了半個月,蘇峪不過十來日就將縣府里半數的風流才子熟識了一遍,稱兄道弟每日裡推杯換盞吟詩頌詞好不熱鬧……
愜意至極的過了元宵節,兩人收拾妥當一架馬車四個人又重新上路直往湖廣而去,隔了約莫十幾里路另一輛馬車遙遙隨著。
出了歙縣的界碑,剛到一處山頭馬車便陷在一處泥窪中,因天氣漸暖積雪消融,車輛一壓那坑越磨越深……錦豐揮著鞭子催著馬,蘇峪從車裡露了頭出來,道:「別抽了,把馬抽死了一會兒你拖車走?」這荒山野嶺的,哪裡能再買到馬。
「爺,您就別拿小人取笑了。」錦豐一頭汗,抹開了道,「看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今晚要是趕不去十里外的客棧,就只能露宿在外面了。」
蘇峪不以為然,跳下車來朝車輪子看了看:「廢話什麼,推車!」話落,挽了袖子就去車後頭,錦安忙拉著他,「爺,還是讓小人來吧。」他和錦豐一個話少一個話多,一個沉穩一個機靈,皆是跟了蘇峪好些年的。
「爹爹!」月姐兒小小的腦袋自車窗裡頭探出來,「月兒也來推車吧,咱們人多力量大。」
蘇峪正要說話,忽然前頭趕車的錦豐將腰間的長劍握緊,蹬蹬兩步護在車轅邊,低聲和車後的蘇峪道:「爺,山林中有人!」他話一落,耳尖一動就聽到不遠處敷著白雪的密林以及大石後頭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嗯。」蘇峪淡淡的一嗯,視線在官道兩邊一掃,周圍都是灰撲撲丟了葉子的樹林,安靜的連鳥鳴聲也聽不見,在一處大石之後果然有東西晃動了兩下,「一群毛賊。」話落他笑眯眯的走到前面將月姐兒抱出來,又用大氅將她裹住攏在懷裡,笑著道,「晚上我們不住客棧,一會兒給你抓只兔子來,咱們烤兔肉吃好不好?」
月姐兒聽著小眉頭一皺:「爹爹騙人,這麼冷的天哪裡能抓到兔子。」又小手呼喇喇抬著一掃,「您看看,連只鳥都沒有。」
蘇峪眉頭一擰:「那一會兒我吃你看著。」
月姐兒嘟嘴。
父女兩人這邊說話,錦安手下不停已經將車輪推出了大半在外頭,馬蹄踢踏之間,錦安道,「這石不大至多藏個兩三個人,林子後面只怕還有人守著,這裡荒郊野外又是兩縣交界處無人管轄地,應是山賊一流!」
「一會兒你們先走,小人墊後拖住他們。」錦豐湊近蘇峪聲音很低,「往西走十里便是鎮莊,應該就無事了。」
蘇峪笑著搖搖頭,混不在意的道:「一會兒人家出來了,咱們就把銀子財務給人家就是,反正我們取道他們取財,各自成全。」
錦豐嘴角抽動,他知道三爺這話說出來絕對沒有開玩笑的嫌疑,他咳嗽了一聲看了看月姐兒,想想也對,他們三個人帶著一個孩子,對方要是人多勢眾的打起來指不定就吃了虧,還是三爺想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他們到了下個縣城尋了官衙來再這那賊窩端了就成,以三爺的身份,這點事兒想必一個縣官也不敢不幫忙。
他卻是忘了,某三爺剛剛從牢里出來不過半個月!
不等錦豐想完心思,對面的人就等不及了,忽然一聲竹哨聲沖天而起,隨即那大石後面,樹林裡頭一股腦的躥出來十幾個人,領頭的騎著一匹棗紅的小馬,提著長槍威風凜凜的沖了過來,跟著她後面的人有的拿著長棍,有的拿著彎刀,有的則是一根削尖了的樹杈舉過頭頂呼呼喝喝的跑來。
跑動間還能破壞衣襖上的破布條子隨風招展。
蘇峪抱著月姐兒,屁股一抬在車前坐了下來,顛著腿氣定神閒的看著橫衝直撞跑過來的十幾個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過最有趣的還是前面坐在馬車的領頭人,一身灰舊的打著補丁的短襖,胖胖的棉褲,腳上踩著圓口黑布鞋,頭髮辮成粗粗的辮子繞在額前,露出下面一對修剪的凶神惡煞的劍眉,以及一雙不太相襯烏溜溜的杏眼……
「是個女人!」蘇峪饒有興致,「還是個長的不錯的女人。」可惜了眉毛不太好看。
錦豐咬舌回頭幽怨的看了眼蘇峪,「爺……這會兒不是看女人的時候。」
「總比後面那群人好看些。」蘇峪不以為然抱著女兒看著來的一群人氣勢洶洶的在他面前五米開外的地方停住,訓練有素的把他們團團圍住,領頭的女子長槍一抬指著他們道:「大爺不管你們什麼人,今兒只要把錢財馬車留下,大爺就繞過你們一命,否則……」話落她威脅性的視線一掃幾個人,冷笑一聲,「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
她聲音刻意憋著壓著,粗噶中透著一份青脆,蘇峪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敢情好。」他笑容滿面,「小女子記得給在下多燒點紙錢!」
馬上女子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她本是這望風寨的大小姐,無奈半年前老父在一次打家劫舍中光榮犧牲,她趕鴨子上架帶著兄弟們出來做買賣。雖是如此可她也自小耳熏目染看過許多,古今往來被劫道的人,哪一個不是哭爹喊娘跪地求饒?偶爾有幾個有骨氣的和他們拼殺一番,可最後結果還不是一樣。
要知道,望風寨能在這兩省兩縣屹立數十年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們宅子裡人雖不過百數人,可打起架來便是一個毛頭孩子也能扛槍扎人,以至於歙縣的府衙攻了幾次也撼動不了他們,他們這麼長時間來,依舊能夠安安穩穩住在這裡,偶爾青黃不接時下山打個秋風貼補家用。
所以,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人和他們這樣說話的!
她不由去打量對面的男子,一身火紅大氅,裡頭露出半截湖綠的夾棉直綴,腳上穿著的是羊皮靴子,樣貌亦是少見的俊秀,氣質有些痞賴但絕非市井混跡的庶民,定是哪個大戶人家養的公子哥兒……看到這裡她不由冷笑一聲,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子,手無縛雞之力就天不怕地不怕,還敢和她耍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