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腳解圍？

  瓜拉尼足球隊雖然和聖保羅同在一個聖保羅州，但卻是兩個不同的城市。

  瓜拉尼足球俱樂部在聖保羅北邊的坎皮納斯市。

  瓜拉尼的主場布林克·德·奧羅·達普林塞薩球場位於坎皮納斯市的東邊，是一座能夠容納三萬兩千多名球迷的老球場，建於1953年。

  這座球場最大的特點是東看台，一塊高聳的弧形看台坐落在第一層看台上，坡度很陡，看球的視野很好，不過坐在上面總會讓人產生「說不定往前探身就會直接倒栽蔥下去」的錯覺。

  能夠容納三萬兩千多人的球場今天來了大約一萬名雙方球迷。對於這座球場的容量來說，顯得不夠看，大部分看台都是空空蕩蕩的。

  這就是巴西足球的現狀。

  除了極少數球隊的主場之外，其他絕大部分球隊的主場常常都是空蕩蕩的。

  因為巴西各州足協的無能，國內賽事組織混亂。再加上有點名氣的巴西球員全都去歐洲踢球了，留在巴西國內的都沒什麼有足夠票房號召力的球星，所以大家對自己國家的聯賽都不怎麼感興趣。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巴西的電視轉播很發達，尤其是在轉播歐洲足球方面，非常發達，巴西人已經逐漸習慣了在家裡看比賽轉播，而不願意去現場看比賽。

  所以大部分球場都顯得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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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聖保羅的莫隆比球場都不例外，只有在「莊嚴德比」這樣的重要比賽時，才有八成的上座率。

  在簡陋的客隊更衣室里，奧斯瓦爾多·奧利維拉正在抓緊時間給球員們做最後的叮囑。

  「這場比賽我們的踢法很簡單，就是收縮防守，然後打快速反擊。當你們腳下有球的時候，很簡單，把足球大腳往前踢就行了！找榮！不許把足球傳到他腳下，傳到他前面去，用力往前踢，寧肯力氣大了送到對方門將腳下，也不能夠傳到榮的腳下。要讓榮跑起來，讓他把速度提起來！」

  如果不是已經有一個星期的配合的話，聖保羅的球員們肯定會覺得他們的主教練真是瘋了——哪有這樣安排戰術的？

  但是在一個星期的合練里，大家卻都意識到了，這看起來很業餘的戰術才是最適合目前聖保羅的。

  法比亞諾在對科林蒂安的比賽中還是主力攻擊手，這場比賽也得給榮光做陪襯了。他在球場上的任務就是幫助榮光吸引對方的防守火力的。

  從一開始，主教練奧斯瓦爾多·奧利維拉就說的很清楚，這場對瓜拉尼的比賽，榮光是主角。

  其他人都要圍著他來轉。

  讓一個才接觸足球一個多月的菜鳥來做主角，統領整個聖保羅一線隊的球星們，這聽起來很扯淡。

  但是在見識了榮光那讓人摔碎眼鏡的速度和對科林蒂安的表現之後，聖保羅一線隊是沒有人會反對了——最起碼不會當著主教練奧斯瓦爾多反對。

  不過正因為其他人都想不到這一點，才是聖保羅的機會。

  如今聖保羅傷病嚴重，實力大損。俱樂部高層都不提衛冕的事兒了，但是也要求球隊能夠打入四強，獲得參加半決賽的資格。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必須從現在開始搶分。

  每一場比賽的勝利對於聖保羅來說都很重要，每一個三分聖保羅都要搶，不擇手段的搶。

  踢法業餘算什麼？能贏就行！

  ※※※

  「芸芸，比賽就要開始了，你不看嗎？」崔浩坐在自家寬敞的客廳中，正在看聖保羅對瓜拉尼的比賽直播，他見自己的女兒起身要走便好奇地問道。

  作為一個科林蒂安球迷，竟然這麼積極的觀看聖保羅的比賽，榮光真的對他影響很大……

  科瑞爾哼了一聲：「卡卡都受傷了，比賽還有什麼看頭？」

  「但是有榮光啊。」崔浩指了指電視機屏幕上，電視轉播正好給了榮光一個特寫鏡頭。

  解說員卡福瑞也在就著這個特寫鏡頭向大家介紹榮光：「上一場『莊嚴德比』中橫空出世的中國球員榮，在過去的一個星期里遭受到了許多質疑，也引起了很多爭論。關於他究竟算不算是天才的爭論。但是我想這場比賽或許將會為這種爭論劃上一個休止符，因為卡卡受傷，以及對科林蒂安的表現出色，榮第一次獲得了在比賽中首發出場的機會……他會有什麼表現，讓我們拭目以待！」

  「誰要看他啊！」科瑞爾不滿地嚷嚷道，轉身徑直走向了樓梯，她要上樓回自己的房間，沒有卡卡的無聊比賽她才不關注呢！

  ※※※

  雖然球場沒坐滿，還空了三分之二，但是一萬人發出的聲勢也挺驚人的了。反正對于榮光這樣沒見過世面的山裡小子來說是挺驚人的。

  不過他也就在出場的時候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台，然後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了——「莊嚴德比」都經歷過了，還在乎這場比賽？

  比賽開始了十五分鐘，聖保羅有三次進攻的機會，其中他拿到了一次，但是沒把握住。

  足球恰好就落到了他腳下，完全停住了。對於沒有什麼盤帶技巧的榮光來說，這進攻就算是終結了。

  他嘗試帶球出去，不過腳下拌蒜，差點坐了個球車。

  控球權自然是丟了。

  看台上響起了瓜拉尼球迷們的鬨笑聲。

  在「莊嚴德比」之後，榮光算是成了整個聖保羅的名人了，提到他這個名字，都知道是誰。

  之前媒體上一直都在說榮光是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菜鳥，還有些人半信半疑的，現在看到榮光差點坐了球車，被自己的球絆倒，已經沒什麼人懷疑了——這小子真是一個才接觸足球的初哥！

  科林蒂安竟然被這麼一個菜鳥擊敗，也真是夠丟人的。

  ※※※

  「這個白痴！」科瑞爾的冷哼聲才在崔浩的身後響起。

  還在為榮光這次失誤感到惋惜的崔浩扭頭發現自己的女兒就站在他身後，正盯著電視機屏幕，一臉不屑。

  「咦，芸芸，你不是上樓去了嗎？」崔浩很奇怪。

  「我想看看他是怎麼丟人的！」科瑞爾指著電視機里的榮光哼道。

  崔浩笑著搖搖頭。

  他對自己女兒是再了解不過了，嘴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往往都不一樣……

  ※※※

  「榮差點被自己的腳下球絆倒，他的糟糕表現引起了看台上球迷們的鬨笑聲……在對科林蒂安的比賽中橫空出世之後，他被媒體來了一個大起底，大家都知道了他接觸正規的足球訓練才一個多月，是一個純粹的新人。在和科林蒂安的比賽中有出色表現，或許只是運氣好。讓人猜不透的是為什麼奧斯瓦爾多·奧利維拉還堅持讓他首發出場……」耶克·卡福瑞的解說非常冷靜客觀，分析的頭頭是道，資料很詳實，但缺點就是缺乏了那麼一點激情。

  與之相比，布埃諾的解說就燃多了。

  「在和科林蒂安的比賽中拯救了球隊之後，榮遭到了媒體們全方位的打探。現在他是一個菜鳥新丁的事情已經被所有人都知道了。菜鳥，你已經失去了神秘的面紗，赤裸裸的暴露在這個殘酷的職業世界，那麼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迎接挑戰了嗎？如果你沒準備好的話，可是會死的很慘的啊！被人嘲笑那只是最輕微的挫折！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

  榮光怎麼可能會退出呢，他跟著經紀人戈多從山村里走出來，就沒打算灰頭土臉地回去。

  差點被絆了一跤，他也只是在心裡罵了一句「混蛋」之後，就重新投入比賽了。

  情緒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他不是那種遭遇了挫折、失敗就耿耿於懷、念念不忘，始終走不出來的人。

  什麼樣的環境養育什麼樣的人，在大山中快樂嬉戲奔跑的山村小子有著最簡單的心態和開朗的性格，他的心就像廣闊的天空和大山一樣，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垮的？

  就像他從不在乎看台上敵對球迷發出的噪音一樣，鬨笑聲自然也不在意。

  雖然是客場，戈多還是跟著球隊來到了坎皮納斯。榮光的每一場比賽，他都要在現場看，如果有什麼問題，他也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榮光的身邊。

  當他在看台上看到榮光差點被自己的球絆倒，聽到看台上響起的毫不友好的鬨笑聲時，他皺了皺眉頭。

  希望這個失誤不會影響到榮光，不會是一個壞兆頭。

  ※※※

  格雷森坐在媒體席上，面前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看到榮光竟然坐了個球車，他嗤笑起來。

  然後攤開手，對身邊的其他記者說：「瞧見沒？瞧見沒？我說什麼來著？一個菜鳥，徹頭徹尾的菜鳥，天才會坐球車嗎？真是難看！」

  那些贊同的記者也發出了附和的譏笑聲。

  榮光剛才的表現確實很丟臉，完全沒有表現出《蘭斯報》所吹捧的天賦。

  笨拙的像是一個門外漢。

  在另外一邊，科埃略·科斯塔看到榮光這狼狽的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他的笑不是譏笑。

  而是單純的被榮光逗樂了。

  這小子……

  明明還沒學呢，就想做。

  明明擁有才華橫溢的天賦，卻表現成了一個菜鳥。

  ※※※

  榮光的糟糕表現似乎影響到了聖保羅的進攻，在那之後聖保羅足足有十分鐘沒有獲得什麼太好的進攻機會，不管是榮光還是路易斯·法比亞諾，都只能夠在中場游弋，象徵性地防守一下。

  倒是主場作戰的瓜拉尼利用主場優勢一直都將局勢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們吸取了科林蒂安的教訓，雖然是壓著聖保羅在打，卻並沒有像科林蒂安那樣給聖保羅的中場球員太多的拿球空間。

  如果他們在前場丟了球，就會迅速在前場展開逼搶，要麼直接斷球再打反擊，就算斷不下來也可以干擾聖保羅的反擊。

  和科林蒂安不同，瓜拉尼並沒有針對榮光做出什麼防守，相反，他們對聖保羅的中場球員巴普蒂斯塔、前鋒路易斯·法比亞諾很重視，尤其是巴普蒂斯塔。在中場組織核心裡卡迪尼奧和卡卡都受傷之後，巴普蒂斯塔就接過了組織進攻的重任，上一場聖保羅打科林蒂安，他就曾經策動了法比亞諾的那個進球。

  瓜拉尼認為聖保羅的反擊之所以有威脅，都是因為有巴普蒂斯塔。

  只要遏制住了巴普蒂斯塔，切斷他和榮光之間的聯繫，不讓他輕鬆把足球送給榮光，那榮光速度再快也沒用了。

  目前比賽進行了二十多分鐘了，從場面上來看，效果還不錯。

  瓜拉尼的主教練吉巴（Giba）做在教練席上，雙手環胸，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從容自信。

  對付一個菜鳥，實在沒必要大費周章，這就足夠了。

  一個只會傳球、接球，連射門都不會的菜鳥，對科林蒂安的進球都是靠運氣蒙進去的。就算讓他在前場拿到球他又有什麼用呢？瞧瞧剛才他差點被自己的足球絆倒在地的狼狽樣……

  吉巴也不擔心榮光射門，因為在記者採訪的時候說的很清楚了，榮光壓根兒還沒開始進行射門訓練！

  格雷森分析的也很清楚了，榮光在對科林蒂安的進球就是靠運氣蒙進去的！

  這樣的球員，你把球交給他，他也射不進球門！

  所以根本沒必要太緊張。

  太緊張了只會讓瓜拉尼的球員搞錯了真正有威脅的對象。

  真正有威脅的人是路易斯·法比亞諾，是巴普蒂斯塔。

  如果奧斯瓦爾多將菜鳥放到替補席上，拿來做奇兵的話，自己可能還要擔心他不知什麼時候出手。

  現在嘛……問題反而簡單了。

  吉巴認為菜鳥不具備從一開始就首發，並且打滿九十分鐘比賽的能力。

  ※※※

  在瓜拉尼球員的前場逼搶下，聖保羅的球員們往前打反擊的時候確實很狼狽，很多時候他們都只能夠隨便一個大腳往前踢，這不像是反擊，倒更像是在大腳解圍。

  然後讓榮光和路易斯·法比亞諾兩個人去追，一次次徒勞無功。

  在吉巴眼中，這樣的進攻根本不能被稱作「進攻」。

  毫無技術含量可言。

  他忍不住在心裡鄙視奧斯瓦爾多，怎麼說你也是帶領科林蒂安拿到了世俱杯冠軍的名帥……怎麼會用這麼弱智的戰術？

  不對，這是戰術嗎？

  這完全不是戰術好吧！

  就這樣開大腳，就想進球？

  這簡直是對我，對瓜拉尼，對足球戰術的侮辱！

  他直接哼出了聲。

  就在這個時候，瓜拉尼前場發起進攻，打到聖保羅禁區的時候，傳球被右後衛貝萊蒂攔截了一下，然後彈到了中路。

  中後衛盧加諾衝上來直接一個大腳把足球踢到了前場！

  又是大腳解圍！

  當吉巴又一次看到這滑稽一幕的時候，忍不住嗤笑出了聲。

  你們以為這是田徑場嗎？

  這是足球！

  足球只是跑得快就行的嗎？！

  別開玩笑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吉巴卻看到了讓他驚訝的一幕——被盧加諾看似隨意的一個大腳踢到前場的足球，後面正跟著一道狂奔的身影！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兒？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卻又突然捂著頭坐了下來——他的頭磕到了教練席的遮陽頂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