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聖保羅的最強武器

  榮光的這個進球發生在上半場即將結束的時候。

  當比賽重新開始之後沒多久，主裁判就吹響了中半場結束的哨音。

  憑藉榮光的進球，聖保羅在主場和科林蒂安暫時戰成了1：1平。

  最後時刻扳平比分，對於聖保羅全隊的士氣是一個不小的提升。

  從看台上的變化就看得出來了。

  看台上那些聖保羅的球迷們在卡卡受傷之後就陷入了沉寂，如今在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卻重新發出了呼喊和歌聲，一直持續到了中場休息。

  榮光跟隨自己的隊友一起走下球場。

  

  他被人從後面拍了拍肩膀。

  他扭頭去看，發現是球隊的隊長，門將切尼。

  「幹得好，榮。」就像榮光第一次看到切尼的時候那樣，他笑呵呵地對榮光說。「好好干，爭取留在一線隊！」

  榮光想打了盧卡斯給他說的話，他與克萊伯之間的賭博。

  要是不能夠留在一線隊，幾千塊錢可就飛了！

  他點點頭：「當然，隊長，我肯定會留在一線隊的！」

  切尼見他這麼有鬥志和自信，也很高興。

  球隊裡如果多一些榮光這樣的年輕人，恐怕這段時間也不會這麼狼狽了吧……

  更衣室還是一線隊的更衣室，但是榮光走進去之後所感受到的氣氛已經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巴普蒂斯塔很熱情地招呼他：「快進來，榮！」

  不苟言笑的法比亞諾微笑著拍拍他的頭，透著些許親昵。「幹得好，菜鳥。」

  榮光的進球為聖保羅帶來了在主場贏下比賽的希望和信心，之前隨著卡卡受傷，籠罩在每個人頭上的陰雲被驅散了不少。更衣室里的氣氛自然好多了。

  卡卡沒有出來，他在更衣室的裡屋接受桑切斯的理療按摩，他在上半場的受傷就是因為拉傷了大腿肌肉。

  雷納爾多看到榮光受到大家的歡迎還是有些不忿，他哼了一聲。

  不過和之前不同，這一次在他陣營中的人越來越少了。

  就連瑞科也上來恭喜榮光，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對自己之前的表現感到羞愧。

  因為擔心被一線隊的球員排擠，他竟然疏遠了自己的朋友。他覺得自己好像背叛了榮光一樣。

  榮光那麼強硬的堅持自己的路，最後終於贏得了大家的讚賞和認可，而自己呢？竟然還想著要讓他放棄……

  瑞科覺得自己真是太糟糕了，竟然這麼對待朋友！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榮光很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背，把他嚇了一跳。

  他再看榮光，榮光卻已經走去了屬於他的柜子前面，坐下來甩掉球鞋、脫下襪子，四仰八叉地半躺在凳子上。

  他知道榮光這一巴掌的意思……他並不介意自己的疏遠！

  他放下了包袱，重新高興起來。

  他想去找榮光，但是一動就咧了咧嘴……後背好痛！

  榮那一下可真不輕！

  奧斯瓦爾多·奧利維拉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很沒姿態地坐在凳子上的榮光。

  自己冒險把他換上了場，終於收到了回報。

  「幹得不錯，小伙子。」他板著臉對榮光說道。

  雖然是板著臉，但是讚賞的意思很明顯。

  榮光笑得很燦爛，能夠得到主教練的認可，那就說明自己越發有可能留在一線隊了！幾千塊錢要看著就要到手了！

  「我應該做的，先生！」

  他端正了姿勢，挺胸抬頭，大聲回答道。

  奧斯瓦爾多點了點頭，開始進入正題，講下半場球隊應該怎麼辦。

  現在比分是平局，但是奧斯瓦爾多絕不甘心平局。

  趁著球隊士氣正旺的時候，如果都不追求勝利的話，那自己就活該被解僱！

  「我知道你們現在鬥志昂揚，恨不得馬上出去將科林蒂安撕成碎片。但是我要提醒你們。儘管我們扳平了比分，但形勢對我們來說依然是不利的。」

  作為一個主教練，不管是什麼時候都要保持冷靜。當隊員們還在為最後時刻扳平比分興奮不已的時候，他已經從那種情緒中脫離出啦，開始考慮下半場要怎麼辦。

  他最終做出了決定。

  「下半場我們要繼續讓科林蒂安壓著我們打！」

  此話一出，更衣室里的球員都驚呆了。

  他們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主教練。

  奧斯瓦爾多·奧利維拉知道他們會疑惑，真吃驚，不過他確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榮光的進球就是他這個想法的最有力證明。

  那就是如今這支聖保羅，更適合打防守反擊。

  儘管這不見得是大家所喜歡的、受歡迎的足球。

  但為了成績，就得防守反擊。

  按理說聖保羅在自己的主場，是不應該打這種戰術的。

  尤其是「莊嚴德比」這樣的德比大戰。

  聖保羅在自己的主場面對強敵科林蒂安，如果打防守反擊，那不是等於在對手面前承認自己的軟弱無能嗎？

  在巴西，是更崇尚進攻足球，藝術足球的。

  除了南部的南大河州之外。

  這個州以歐洲移民，尤其是德國和義大利移民為主。這個州的足球風格，就算是格雷米奧和國際隊都以防守風格見長的。1975年巴西國際拿到巴西全國聯賽冠軍，靠的就是防守。

  在巴西的東南部和東部的聖保羅、里約，這裡的足球風格則更趨向於攻勢足球和藝術足球。

  這裡是最具代表性的巴西足球，也就是我們大家所言的「桑巴足球」。

  因此在和科林蒂安這種檔次的球隊交手時，奧斯瓦爾多·奧利維拉開始考慮防守反擊，不得不說他很大膽。

  就像他在卡卡受傷之後，決定讓榮光出場一樣，大膽……

  奧斯瓦爾多不顧球員們驚訝的眼神，開始給他們解釋為什麼球隊需要這麼做。

  「雖然我們扳平了比分，但是總體上來說，我們目前的實力是弱於科林蒂安的，你們必須看到這一點，認清自己認清形勢。科林蒂安陣容齊整，我們呢？卡卡受傷了，榮雖然上去進了一個球，但他只是一個新手。」

  榮光咧了咧嘴。

  奧斯瓦爾多注意到了他這個表情，於是他問道：「榮，你知道怎麼組織進攻嗎？你知道在中路面對對方密集防守的時候該怎麼做嗎？你可以一個人帶球在狹窄區域攪亂對方的防線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榮光啞口無言，他雖然憤憤不平，可確實是沒辦法反駁主教練。

  「在里卡迪尼奧和卡卡都不在的情況下，我們沒有人來組織進攻，這是我們的弱點。所以如果我們和科林蒂安打陣地戰，我們就的進攻肯定會進入死胡同的。我們沒必要放棄我們自己最厲害的武器，而選擇不擅長的。而我們最厲害的武器就是……」

  奧斯瓦爾多瞥了一眼榮光，發現他還在那兒不服氣呢，心中覺得好笑——真是一個可愛的新手！

  不過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不動聲色。

  他板著臉說道：「榮。」

  「啊？」猛地聽到主教練在叫他的名字，榮光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怎麼了——他完全沒聽到奧斯瓦爾多之前的話。

  其他的隊員也都看著榮光，有人驚訝，有人在微笑。

  「我們最厲害的武器就是你，榮。」奧斯瓦爾多重複道。

  被主教練當著全隊的面這麼評價，榮光很激動，他臉上重新出現了燦爛的笑容，撓著頭還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嘿嘿……」

  奧斯瓦爾多收回看著榮光的目光，繼續說道：「榮的速度是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倚仗的武器了，所以我們要充分發揮他的這個優勢，讓科林蒂安壓著我們打，就是如此。科林蒂安上半場的形勢本來很好的，但是卻被榮的一次反擊偷襲進了個球。我猜想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正好，我們就是要讓他們壓上來。當他們都壓上來之後，他們的身後會出現很大的空當，就像上半場那個球一樣，那就是榮你發揮自己速度優勢的時候。」

  榮光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掌心中：「你瞧好吧，先生！」

  奧斯瓦爾多點點頭：「下半場我們收縮防守，路易斯和榮兩個人在前面游弋，等到反擊的機會。你們腳下有球就把足球傳到開闊地帶，不要傳到榮的腳下，一定要傳到他的前面，讓他衝起來。這一次，路易斯。」他又轉向法比亞諾。「別再跑丟了，我需要你在門前包抄。榮突破之後會把足球傳給你……」

  「我也可以射門得分……」榮光連忙聲明。

  助理教練毛羅在旁邊瞪了他一眼：「要麼聽主教練的，要麼被換下來！」

  這一招對榮光真是必殺。

  一聽這話，榮光馬上就蔫了。

  更衣室里的人看到這一幕有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子雖然有些時候很狂妄，可同樣有些時候也很可愛嘛……這麼簡單的一句威脅就把他制住了，哈哈！

  奧斯瓦爾多心中也覺得好笑。為了不打擊榮光的積極性，在毛羅給了榮光一棒子之後，他又給顆糖：「你現在還沒辦法熟練射門，榮。等這場比賽結束之後，我們會給你專門安排射門練習的，等你學會了，你自然可以在比賽中射門。但是在此之前，你的任務就是助攻。」

  一聽說以後還是有希望的，榮光馬上就又來勁了。

  「沒問題！」

  法比亞諾在旁邊咧了咧嘴——真好騙！

  與此同時，在科林蒂安的更衣室里，他們的主教練傑尼尼奧拿到了聖保羅進球者的資料——解說員和記者當中有不少人都知道，這自然不是什麼秘密，他們能拿到，傑尼尼奧當然也就能拿到了。

  看著自己的助手給他的資料，傑尼尼奧攥著紙的手在微微顫抖！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球隊竟然差一點被這個該死的菜鳥擊垮！

  一個多月前才進入聖保羅青年隊，從基礎訓練做起。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在此之前壓根兒沒有接觸過像樣的足球訓練，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簡直比處男還處男！

  他在四天前被調上了一線隊，因為聖保羅一線隊有太多的傷員，也就是說榮光是來湊數的。

  然後現在這位湊數的菜鳥在比賽轟開了科林蒂安的球門，扳平了比分，差一點將科林蒂安逼上了絕路！

  如果自己的球隊真的因為這麼一個中國菜鳥輸掉比賽，那真是奇恥大辱！

  想到這裡，傑尼尼奧揚起了手中的紙，用一種很憤怒的聲音對科林蒂安的球員們說：「有人對進了我們一球的那個三十三號感興趣嗎？」

  他這麼說，更衣室里的球員都抬起頭來盯著主教練。

  不感興趣那是假的。

  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三十三號，速度快如閃電，把本來不是機會的機會抓住，然後轟開了科林蒂安的球門，幫助聖保羅扳平比分。在他勢不可擋的衝刺下，整個科林蒂安狼狽不堪！

  那些名聲在外，久經沙場的明星們在這位生面孔面前，完全都成了陪襯！

  從上半場比賽結束哨音吹響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現在，科林蒂安的球員們討論的話題都是「那個三十三號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個誰也不認識的人，就好像籠罩了一層迷霧，誰也看不透。

  現在見主教練這麼說，顯然他知道些什麼。

  「如果我說讓你們狼狽不堪的人竟然是一個才接觸足球一個多月的菜鳥，你們相信嗎？」

  傑尼尼奧此話一出，更衣室里響起了一片吸氣聲。

  「這不可能！」

  「先生，您開玩笑的吧？」

  「可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有人驚慌失措，有人不可思議，還有人不屑一顧。

  但不管怎麼說，誰都不相信。

  傑尼尼奧用陰冷的語氣說道：「很抱歉，夥計們，這是事實。這個三十三號來自中國，一個多月前才加入聖保羅青年隊，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他的紀錄，而且他在青年隊裡一場正式比賽都沒踢過，一直都在做基礎練習……也就是說，萬佩塔、塞薩爾、盧西亞諾，還有多尼……你們被一個初哥羞辱了！」

  聽到傑尼尼奧這麼說，被點名的幾位科林蒂安臉色都很不好看，其他的人也都用複雜的目光看向他們。

  他們真是沒想到，這個風馳電掣嚇得他們手足無措的快馬，竟然……是一個菜鳥？！

  他們原本以為也許是聖保羅培養出來的超級新秀什麼的。

  那樣他們的心裡也好受一些。

  現在他們發現現實竟然是如此的殘酷……

  他們有一種惱羞成怒感。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成名已久的職業球員？萬佩塔更是巴西國家隊的國腳——可不是邊緣人物的那種國腳。竟然也讓一個無名小卒，菜鳥新人耍的團團轉！

  這口氣，真他媽咽不下。

  不光是這幾個人，其他的科林蒂安球員們也都很意外。沒想到他們差點被這麼一個小子擊敗了。

  傑尼尼奧看到了大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這場比賽他絕對是不甘心就這麼帶走一分的。

  上賽季里約-聖保羅錦標賽中，聖保羅在科林蒂安的主場2：1擊敗了對手。上賽季的聖保羅州聯賽里，聖保羅在主場3：1輕取科林蒂安。還是在去年的阿維蘭熱杯——也就是巴西全國聯賽中，聖保羅同樣擊敗了科林蒂安。

  整個上賽季，聖保羅和科林蒂安交手的成績是全勝。

  這對於老牌強隊科林蒂安來說是不能忍受的。

  他們必須要復仇。

  這個賽季就是最好的機會。

  在上半場占盡優勢的情況下，科林蒂安卻被聖保羅逼平了，誰也不甘心的。

  首先當然是要先激起球員們的鬥志。

  只要球員鬥志恢復了，一切都好說。所以他才故意這麼公布了榮光的真實身份——不是什麼神秘的天才高手，而就是一個真正的初學者菜鳥。

  看到球員們的士氣不僅僅是恢復了，還繼續高漲，傑尼尼奧很滿意。

  他相信下半場繼續施壓，科林蒂安是肯定可以擊敗聖保羅的。

  自己這邊兵強馬壯，聖保羅有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

  進了一個球還是一個初學者靠運氣蒙進去的，你讓那小子再來一次，他還能進球嗎？

  傑尼尼奧完全不信。

  他要求在下半場，球隊繼續對聖保羅的球門施壓，就像上半場那樣，爭取下半場比賽開始沒多久就再進一球。

  「我們的勢頭這麼好，他們不過是靠運氣偷襲進了我們一個球，你們甘心就這樣被他們逼平嗎？不！絕不！我們來這裡就沒想著帶走一場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