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威廉篇（24）

  掛斷電話，威廉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邊的女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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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晚反常，是因為那個沈離？」

  許珊瑚一愣，接著搖頭：

  「不是的。」

  「他找過你？」

  「沒，沒有。」

  看她心虛地低著頭，威廉慢慢彎腰，胳膊撐在床鋪上，悠悠地說：

  「珊瑚，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就沒打算怕過任何人，沈家什麼背景我不清楚，但是敢單槍匹馬來申城，你該對我有信心。」

  「威廉，」許珊瑚眼裡水光淋淋，拉著他的衣袖搖頭，「他們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你別衝動，他們沒找我，真的。」

  男人的目光沉浸幾秒，接著一吸氣，悠悠地說：

  「沒找你，是他們識相，你的帳遲早替你算清楚。」

  「不用的，威廉，也許他們已經忘了之前的事，也許戲拍出來能上映，我畢竟是個小角色，誰會記得那麼清楚呢……」

  「所以，你打算一直在夾縫中生存？」

  「不不，有了你，我不能這樣，我要給你賺錢的，你信我，我會努力的。」

  威廉嘆氣，坐在床邊，聲音淡：

  「這一行，你以為只靠努力就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我還很幸運，遇到了你，威廉如果有事，我會告訴你的，沈家你先別動，他們很不好惹。」

  實在不想因為這件小事耽誤時間，威廉幫她拉了拉被子，說：

  「早點休息吧。」

  他說完，直接把燈關掉，房間裡頓時一片漆黑，可他沒離開。

  許珊瑚拉著他的手，試探著解釋：

  「威廉，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貪心……」

  「我知道。」

  「你還生氣嗎？」

  「我那麼容易生氣？」

  許珊瑚把頭往他那邊靠，兩隻手握著他的手，語氣有些撒嬌：

  「本來覺得脾氣很好，但有時候會很差，我沒跟任何人比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說對了，」威廉苦笑著打斷她，嘆著氣繼續，「那個人就是她，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很愛她，就是控制不住的那種，珊瑚，你很聰明。」

  黑暗中，他的聲音里有自嘲，有遺憾，有說不出的無奈跟痛。

  許珊瑚只覺得心疼，趕緊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懂，威廉——我不奢求你的愛，但你是我男朋友，這件事還算數嗎？」

  威廉哼笑出聲，總把這件事忘到腦後，輕聲回答：

  「算數，不過——」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在乎的，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介意，我就想呆在你身邊，我不否認，我喜歡你，很喜歡，這不是報恩，也許這就像你說的那樣，控制不住的喜歡，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想有這個機會，我其實很幸運。」

  威廉皺眉，聽她繼續說：

  「我也很喜歡安離琪，她那麼真，是我見過最真性情的女人了，眼裡一點複雜算計都沒有，值得我們喜歡。」

  「你真這麼以為？」

  威廉很意外。

  黑暗中談到這些，沒覺得很尷尬，兩個人都像在說別人的事。

  許珊瑚淺淺地笑：

  「如果不是碰巧認識，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你們這樣的人，有錢人之間不應該都是金錢利益嘛，怎麼會有真愛，豪門婚姻那麼多，我見過那麼多各玩各的人，甚至他們各自都在外面有家有孩子，可是居然有安離琪這樣的人，她身邊還有你這樣的人，這不神奇嗎？」

  「神奇？」威廉靠在床頭，自嘲地笑，「沒覺得神奇，左不過悲哀，失眠你知道嗎，像黑洞一樣，除了那一個人能把你從黑洞裡拉出來，別人誰也沒用，偏偏那個人顧不上你，她眼裡有別的男人……」

  「如果你不排斥，我會努力拉你的威廉。」

  「排斥？」威廉看著她笑，「我不排斥任何人，我只怕，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安離琪，沒有替代品。」

  「不會的，」許珊瑚往上爬，頭貼在他的心口，聽他的心跳，悠悠地開口，「任何東西都有替代品，我們一起努力。」

  她的精神由緊張到放鬆，再加上他的手撫在背上，讓人莫名心安，她就這樣睡著了。

  威廉聽著女人平穩綿長的呼吸，嘴角微微翹起。

  今晚的話，他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可面對她，居然沒了壓力，就這麼心平氣和的說出來了。

  看來有女朋友這件事，也不一定全是負擔……

  許珊瑚醒來發現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躺在枕頭上，摸著身邊的位置，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威廉埋在最心底的事，她都知道，而且她能確定知道的，人肯定不多。

  她不是威廉的什麼人，但在那個男人心裡，她大概是可以信任的人，這就夠了。

  還奢求什麼呢。

  拿起手機，按下開機鍵，上面幾個未接來電，然後是信息。

  她看看未接全是助理打來的，就覺得有點蹊蹺，趕緊打開信息：

  【珊瑚姐，咱們這部戲好像出了什麼問題，據說是上面壓下來的，你跟老闆在一起嗎？】

  【珊瑚姐，導演辭職了，我好擔心咱們劇組解散啊，別說損失，就這麼多人，該怎麼辦啊，我是不是要失業了啊？】

  許珊瑚覺得渾身發冷，脖子後面冒涼氣，她馬上想到是沈離搞的鬼。

  不過她沒有沈離的聯繫方式，趕緊打電話給威廉，結果提示正在通話中。

  她急得手抖，又給助理打，對方接電話很快，但語氣急切：

  「珊瑚姐，你知不知道啊？咱們組都在議論呢，一個化妝師，都已經打包走了，很多人在觀望呢。」

  「劉姐呢？」許珊瑚第一個想到的是經紀人劉芳，「她在圈子裡資格很老，她怎麼說？」

  「劉姐找不見人啊，我打了很多電話都沒接，我也是聽別人議論的，不然我這個位置根本不知道第一手資料，但是你偏偏不在，你能不能跟威廉老闆打聽一下消息啊？我有個同學，正好有個位置讓我過去幫她。」

  許珊瑚心裡都亂麻一樣，開口安慰：

  「你先別急，現在我也聯繫不上老闆，等下如果有消息的話，我給你打電話。」

  掛斷電話，她更著急，趕緊爬下床簡單洗漱之後又給威廉撥。

  這次電話通了，沒等那邊說話，她急切地說：

  「威廉，是不是沈家？一定是沈家故意搗亂是不是？劇組會不會解散，都是我的問題……」

  「珊瑚，」威廉聲音溫和，開口就像山間的泉水，讓人輕鬆下來，「沒事，已經解決了。」

  「哈？」許珊瑚皺眉，難以置信地反問，「不是說有很大麻煩，劇組要解散的嗎？我以為……」

  「不是你，是劇的題材有問題，現在片名換了，裡面有些情節改了一下，不會影響正常拍攝跟後期製作，現在發現問題也不錯，比上映前再來要好的多，不是壞事，別多想。」

  一顆心就這樣歸了位，許珊瑚眼眶發熱，聲音克制不住地哽咽，問：

  「你在哪裡？」

  「路上，到酒店大概要兩小時之後，如果你先休息，我讓他們把你戲份集中一些，稍後應該有人跟你聯繫。」

  突如其來的體貼，讓許珊瑚心底一暖，她緊緊握住手機，點了點頭，聽著那邊聲音又響：

  「不管發生什麼，有男朋友在。」

  蓄在眼裡的淚無聲落下，直到掛斷電話，她還回不過神。

  本來已經涼到心底的事，被他說得雲淡風輕，他說讓她別怕。

  他說，是她的男朋友！

  從離開家的那一刻起，從來她都是一個人，遇到沈離之後，她曾經想過託付，可終究錯付，之後便都是一個人顛沛流離。

  可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她都沒想過有人能幫她，都是一個人咬牙挺著。

  突然有個人幫她擋風遮雨，她只覺得世界都變得善意起來。

  太好的感覺。

  原來老天對她真的可以這麼友善。

  她擦擦眼淚，激動地手抖，迫切地想把這件事告訴每一個人。

  她不是災星，劇組的事跟她沒有關係，劇組也不會解散。

  結果沒打出一個電話，就有電話打進來，她趕緊接起，沒等那邊說話，就搶先開口：

  「劇組不會解散，沒事了！」

  「是啊是啊，珊瑚姐沒事了，劉姐剛剛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好好跟著你，威廉老闆又追加了五百萬投資，說都是秒到帳的那種，還說讓我跟你說，不要惹威廉老闆生氣。」

  許珊瑚臉一紅，聲音有些弱：

  「我哪會惹他生氣，再說了他脾氣好，輕易不會生氣……」

  「哈？」助理驚訝，「珊瑚姐，你說威廉老闆脾氣好啊？我可不敢這樣說啊，劉姐說他跟監製吵架，嚇得他們班子裡七個人誰都不敢說話呢！」

  許珊瑚：

  「……」

  小助理又繼續八卦：

  「不過珊瑚姐，咱們組裡誰都知道威廉老闆沖你才投資，你要是看見那些不長眼的人挑釁，千萬別怕，咱們不能丟了氣勢！」

  「什麼意思？」

  「就是，唉，反正那個女二，就導演帶過來的那個，自封的一線明星，我真受不了那個孫嬌嬌，她已經跟我打聽過兩回威廉老闆了，我說我根本見不到，威廉老闆只跟珊瑚姐見面。」

  許珊瑚自嘲地笑笑，輕聲回答：

  「放心吧，哪個女人也別想輕易入威廉的眼。」

  「別啊珊瑚姐，我覺得很危險，那女人妖的很，跟導演關係好，肯定已經爬過床了，這次的事導演留下，大概跟她有關係，而且我聽劉姐說，威廉老闆過來的時候，她也去了。」

  許珊瑚深吸氣，又聽助理說她的戲明天才開拍，才掛了電話。

  她拿著電話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再問一聲。

  孫嬌嬌那個人接觸的不多，好像前天剛進組，她戲份不大，多數時間都在酒店裡窩著，估計也是因為知名度比較高，但人長得很漂亮。

  她自認為，比她漂亮。

  但是威廉，應該看不上她吧，畢竟孫嬌嬌又不是安離琪。

  可她還是擔心。

  而且剛剛在電話里，明明聽到威廉旁邊似乎是女人的聲音，她只是故意忽略而已。

  難道，孫嬌嬌現在跟威廉在同一輛車上？

  她越想越覺得心虛，提了一口氣，給劉芳撥電話，那邊接電話不快，第一句話就是：

  「珊瑚，小美跟你說了吧？什麼也別想，安心拍戲就行。」

  「不是，劉姐，我就想問問，你現在跟威廉在一起嗎？」許珊瑚聲音里寫滿了試探。

  對方稍有停頓，似乎找了個地方，說：

  「在一起呢，珊瑚有些事你最好想清楚，資本這件事很多時候代表人脈，還有最原始的交往——我知道你的為人，也不想說太多，剩下的，你自己慢慢體會。」

  許珊瑚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感覺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聽到那邊聲音里有女人綿綿悱惻地在叫「威廉老闆」，那是孫嬌嬌。

  難道，威廉在她面前所有的自律跟矜持都是假的嗎？

  還是說，天下男人其實一般黑，只是她不是那個心儀的菜……

  她承認自己在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

  因為她擔心，因為她害怕，因為她極度不自信。

  更因為，威廉太好了……

  那麼現在她該做什麼？

  她又有什麼資格做什麼呢！

  就在這時，又有電話打進來，她失魂落魄地看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突然兩眼瞪大！

  居然是安離琪的電話。

  她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更像是在夜晚中橫衝直撞的人看到了一盞指路明燈。

  孫嬌嬌有資本加持是嗎？

  那麼，她要看看安離琪能有多少價碼。

  她愛威廉，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