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解釋
2024-05-12 19:00:00
作者: 木嬴
聖旨上寫的事,百官不敢信,卻也免不了有些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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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大臣,尤其是那些老大臣,是見證了太后對皇上態度巨變的,這麼多年就沒人知道原因過,但一個仁慈和藹的皇后,自打先太子和先皇相繼去世後,就性情大變,尤其是對皇上,那幾乎就沒有什麼母子情分了,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啊。
如果皇上當年真的殺了先太子,不論是國法,還是道德,這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啊,這皇位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當。
今日太后要皇上禪位,他們就是想幫皇上都幫不了,不然傳揚出去,人人效仿,這天下豈不是要大亂?
百官急需要太后給一個解釋,興國公的話,他們不信。
大殿外,季嬤嬤敲了門過後,一陣咳嗽,可是大殿內卻沒有了動靜,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就連之前還隱約能聽見的爭執也沒了。
怕自己喊得太小聲,殿內的人沒有聽見,季嬤嬤又一陣敲門,喊太后。
大殿內,清韻站在一旁,她望著太后凌亂的髮髻,忍不住撓額頭了,太后這樣子,像是被她們欺負了一般,要是嘴角帶點淤青,就更像是被人給打了一頓。
這要叫大殿外那些丫鬟嬤嬤門瞧見了,還不知道會傳出怎麼樣的流言蜚語來呢。
見沒人說話,她忍不住先出聲了,「議政殿肯定亂成一鍋粥了,清韻讓季嬤嬤她們進來,幫太后您重新梳妝,擺駕議政殿吧?」
太后臉色蒼白,但是眼眶又赤紅,兩相對比,看著有些駭人。
清韻看的腦殼疼,這樣子絕對不能去見百官啊,不然太后說什麼,反倒成了被她和長公主逼迫的了。
太后看了清韻一眼,又去望著長公主了,眼神帶著希夷,希望長公主能和清韻一般,跟她說句軟話,哪怕看她一眼也好。
長公主知道太后在看她,她身子側著,在氣頭上的長公主,怎麼可能有好話說呢,她道,「母后不要看我,去不去議政殿,去了又該幫誰,如何選擇,我不會左右你,但做了選擇之後,就不要後悔。」
太后去議政殿,無非兩個選擇。
一個是幫皇上,一個是幫安郡王。
幫了安郡王,就是承認聖旨上說的都是真的,那皇上肯定要禪位給安郡王,一個曾經做過皇帝,還對即將繼任的新皇帝有殺父之仇,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識相的,寫道聖旨將自己的罪行公告天下,然後自刎去九泉給先太子賠罪,這樣還能叫人敬佩他,如果還活著,遊走於街頭鬧市,百姓看他的眼神估計都能叫皇上撞牆了。
當然了,安郡王和興國公也不可能讓皇上活著,總歸逃不了一個死的下場。
可要是幫了皇上,那安郡王這輩子就再沒有了繼承皇位的可能了,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機會。
先太子和寧王被調換,而且他還是寧太妃和興國公所出一事,太后知道還沒有一盞茶的時間,平心而論,換做是她,這麼短的時間內,估計也沒法接受,畢竟這事太過重大了,事先沒有一點點的心理準備啊,尤其在這樣的關鍵時候,在太后心裡,估計還會懷疑是她聯合長公主,還有趙院使在欺騙她,好讓她去幫皇上。
清韻有些後悔,她應該早點跟太后說的,可誰能想到興國公會直接逼皇上禪位啊,而且還偷太后的聖旨,借太后的名義,敢情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把太后放在眼裡過,估計在興國公和寧太妃眼裡,太后最大的用處,就是幫他們逼迫皇上,再就是出了事,給他們做擋箭牌用的。
想到她現在做的,倒有點像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不知道是矛厲害,還是盾厲害。
正想著呢,就聽太后吩咐道,「讓季嬤嬤進來吧。」
說完,她就起身去內殿了。
清韻屁顛屁顛的下台階,開殿門,讓季嬤嬤去幫太后梳妝。
她和長公主就在大殿內等候,倒也沒有太著急,議政殿既然派人來請太后,得不到一個準確的答覆,就不會下朝的。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季嬤嬤才扶著太后從內殿出來。
太后重新梳妝,髮髻梳理的一絲不亂,雖然臉色還難掩一抹蒼白,神情也有些憔悴,但比方才已經好太多了。
太后看了清韻一眼,又看了長公主一眼,清韻笑著福身,長公主依然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太后走了幾步,長公主倒是在後面跟著。
永寧宮距離議政殿,有些距離。
宮殿外,準備了步攆,季嬤嬤要扶太后坐步攆去,被太后拒絕了。
清韻知道,太后想多些時間,把事情想想清楚。
季嬤嬤扶著太后往前走,清韻跟在後面,看不到太后的神情,但是她卻能感覺到太后的腳步漸漸的快了。
但是,快到議政殿的時候,又忽然停了下來。
清韻納悶了,長公主眉頭也皺著,想開口問太后,可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清韻往前走了一步,見太后望著議政殿外,嚴肅以待的侍衛,眸光冰冷,憤怒的她,手握的緊緊的,可憐季嬤嬤就遭罪了,疼著還不敢哼聲。
清韻多看了兩眼,正要問太后呢,結果還不等她開口,太后又走了。
腳步比之前更快,清韻抬眸看了眼天空,只能默默跟上。
到了議政殿前,那侍衛統領就過來給太后請安了。
太后臉色肅冷,聲音更是不帶一絲的溫度,「是誰讓你包圍議政殿的?!」
那統領應道,「是國公爺。」
「給哀家退下!」太后聲音冷硬,眸底難掩一抹憤怒。
她沒料到興國公不僅偷了聖旨,他還讓禁軍包圍了議政殿,這是在逼宮!
禁軍統領有些為難,他看了太后一眼,又趕緊把頭低下道,「太后,國公爺有令,除非他親口吩咐,否則臣不能擅自離開半步。」
太后笑了,「國公爺吩咐的事,你聽,哀家吩咐的話,你就要當作耳旁風了不成,別忘記了,是誰提拔的你!」
禁軍統領姓也姓陳,雖然不是嫡枝,卻也是興國公府一脈。
太后問話,禁軍統領忙回道,「臣不敢忘,是國公爺舉薦,太后向皇上提拔的臣,太后和國公爺的話,臣都不敢不聽,但國公爺吩咐在前,他聽太后您的,一會兒進了議政殿,您讓國公爺撤了吩咐,臣即刻帶著禁軍撤離。」
禁軍統領的話,看似很圓滑,其實並沒有給太后面子,既然明知道興國公聽太后的,為何他不直接撤退,不明擺著沒把太后放在眼裡嗎,人家是記著太后的提拔之恩,可人家更沒忘記是興國公向太后舉薦的他,沒有興國公,太后會知道他是誰嗎?
之前她才向太后說,興國公有異心,並沒有太后想的那麼聽她的話,以她馬首是瞻,本來只靠嘴上說說,沒有什麼說服力,現在好了,一個禁軍統領都敢不將太后放在眼裡了,這不是用事實證明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尤其長公主在旁邊,笑了一聲。
那聲音,溫柔動聽,可聽在太后的耳朵里,卻比什麼鞭子都凌厲,叫她難堪。
她鳳袍一甩,就邁步朝議政殿大門走去。
離得有些遠,就聽到有公鴨嗓音在喊,「太后駕到!」
等太后進議政殿時,一堆大臣跪下來,給太后請安。
太后聲音平和,道,「都起來吧。」
獻老王爺沒有跪,他有那個特權,他望著太后,問道,「太后,聖旨上說的可是……。」
還不等獻老王爺把話說完,太后就抬手打斷他了,轉而看著興國公,問道,「禁軍包圍議政殿,是怎麼回事,哀家只是讓你宣一道聖旨,用得著鬧得跟逼宮一樣嗎?!」
聽太后說這話,長公主的臉色一下子就青了,眼眶通紅。
她要說話,結果清韻抬手握著長公主的胳膊了,朝她搖頭,讓她別開口。
長公主就忍住了,但是臉上滿是失望。
清韻也很無奈,現在這局面,只有太后能應付了,勝敗全在太后一念之間了,她不信,興國公都做到如此地步,事都做絕了,太后還會縱容他。
這麼說的目的,應該是要把禁衛軍撤掉。
聽太后承認讓他宣讀聖旨了,興國公的心稍稍寬鬆,方才看見太后來,清韻和長公主跟著,他還真有些擔心,怕太后被她們蠱惑了,看來並沒有。
心中高興,興國公就道,「皇上禪位一事,太過重大,臣擔心有人不服,所以讓禁軍包圍了議政殿,維護太后威嚴。」
太后聽得一笑,維護她的威嚴?
禁軍統領把她的話都當成是耳旁風了,還是維護她的威嚴?
一邊維護,一邊放在腳底下狠狠地踐踏嗎?!
太后看著興國公,她努力控制心中那股想要質問的想法,她緩緩閉上眼睛,喝道,「讓禁軍撤下!」
興國公望著太后,他心底有不好的預感,心很慌亂,因為太后極少會如此呵斥他,哪怕是在盛怒的情況下,他努力告訴自己別多想,但禁軍卻是不能撤退的,他道,「太后,禁軍守在外面,並不妨礙議政殿什麼,還是先談皇上禪位的事吧。」
左相也附和道,「是啊,聖旨上寫的關於二十年前,先太子一事,實在叫人驚駭,臣等著實被驚著了,到現在還不敢置信,二十年前,先太子暴斃,是太后您親口說的,如今又成了是皇上殺的,皇上登基將近二十年,太后對皇上的態度,又極力扶持安郡王,是否和先太子之死有關,臣率領百官,求太后吐露實情。」
左相帶頭跪下,其他大臣也紛紛跪下,求太后告知二十年前,先太子突然暴斃的真相。
太后抬頭,望向大殿最高處。
龍椅上,皇上還坐在那裡,只是姿態不復以往的沉重,他一腳踩在龍椅上,坐姿極其的隨意,可以說對那人人羨慕的龍椅沒有半點的愛惜。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當皇帝,這皇位於他從來就可有可無,見太后看著他,皇上笑了,「既然百官想知道,太后就如實告訴他們吧,這事由朕來說,朕怕天下人不信。」
從興國公宣讀聖旨後,對於二十年前的事,皇上一個字都沒有吭,他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看百官爭吵。
百官問的多了,皇上也有些不耐煩了,也很疲憊,如果不是極力忍著,他真想就認了,可惜,他殺的那人就不是先皇的龍種,更不是他的親大哥。
他一旦認罪,就等於將祖宗基業拱手送人,親者痛仇者快。
可先太子和寧王被調換一事又不能說,更不能此時此刻從他嘴裡說出來,那樣,非但不會有人信,反倒成了他捨不得一個皇位,往興國公和寧太妃身上潑髒水了,這樣的行為,他打心眼裡鄙夷,又怎麼會去做呢?
所以,皇上就不屑解釋了,他一旦開口,事情會變得更加的複雜,所以乾脆等太后來。
皇上態度隨意,臉上的笑卻很熟悉,熟悉的太后鼻子都酸了,眼淚盈眶,那姿態笑容,像極了皇上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好像沒有什麼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沒有難得住他的事。
是她,硬生生的給逼得不像他了。
太后眼睛被後悔的淚水模糊了,但是她忍著,因為百官還在跪求她說二十年前的真相。
她轉了身,看著興國公。
興國公跪在地上,一臉欣慰道,「先太子枉死了二十年,今日能沉冤得雪,也能含笑九泉了。」
字字鏗鏘,沉穩有力,還有些老淚縱橫。
若是以往,太后看見了,會感動,覺得興國公能將她生的先太子,還是死了快二十年,她印象都有些模糊了的先太子時時刻刻的記在心裡,可今日清韻告訴她的事,再聽這話,只覺得嘲笑和諷刺,諷刺她的愚蠢,被人耍的團團轉,玩弄於鼓掌之間。
太后拳頭攢緊了,隨即又鬆開,她緩著聲音,滿含哀痛和追悔,哽咽道,「二十年前的事,是到了該給一個解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