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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2024-05-12 18:35:18 作者: 江北梧桐樹

  潔白的流雲被染作灰黑,大珠小珠的叮搭聲愈來愈急,直至化作密不透風的雨幕,將整片雲海罩在陰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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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洗去了福地中的一切嘈雜,唯有上官駐地的方向依舊在透出人聲。

  與主校區的客寨式宿舍相比,福地內的這片宿舍更接近古時大家院落的布局,房體以石磚砌成,大多不超過三層,矩形的屋頂如大大小小的方磚整齊地排列在正方形的大院內,坐北朝南,三進三落,入內有前院,經內門達後庭,極具大家氣派。

  在一整片福地內,類似這樣的大院足有四五處,足以滿足上千人的生活起居。再加上把原本的床榻改成上下鋪,承載數量又翻一番。

  當然,作為校舍使用後,原本按等級分配的庭屋也就按照先來先得的原則分配了,無非就是大的房屋多住點,小的屋子少住點。

  而這時候,這一座座大院落中正亮起了溫暖的燈光,新生嘰嘰喳喳的交談從中傳出。

  「衣服頭髮都濕透了...誰有吹風機啊?」

  「想啥呢?這福地里你上哪找電源插頭去?自己擦擦乾湊合吧。」

  「啊?插頭都沒有?那平時用電怎麼辦?」

  「你沒看入住手冊嗎?找找你宿舍空的牆角,應該每個宿舍都刻了一個固定的布雷陣,據說是以這福地的聚靈大陣為核心構建,專門用來無線充電的,要充了給手機貼個對應的引雷符、引出陣內的靈力就行...不過那靈力量也就帶帶手機電腦,估計帶不起來吹風機,小心把陣腳搞崩了。」

  「哇靠,這哪個天才想出來的?都能無線充電了,那設計師搭陣的時候就不能把功率...把儲靈的量調大一點麼?」

  「好像是大三的一個學長設計的,聽說搭陣的時候他修為也就剛築基高階?忍忍吧,等那學長以後金丹了,說不定能再修改一下這個項目,把額定儲靈量調大點。」

  「欸,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好不容易開了氣海,進了這崑崙大學,當了這崑崙的修仙者,想充個電還得等著其他人精進修為?那我不成跪著要飯的了?」

  「那你這麼說,修仙這路還真就是跪著要飯的。就這,多少人想跪還沒這本事呢!」

  「我問問你,我為什麼要考這崑崙大學?我就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那你是想充電,還是想修仙啊?」

  「我想充著電,還把仙修了!」

  「充不成。」

  「充不成?」

  「據說這整個宿舍區的雷陣彼此之間都連著的。哪裡的陣法出問題,守在這的上官老師馬上就知道,到時候就是處分警告。」

  「這我就不明白了,我考了崑崙了,怎麼還不如外面的散修啊?」

  「外界人眼裡,你是崑崙學生,可是在這老師和學長學姐眼裡,你就是跪著要飯的!修仙嘛,不寒磣。」

  「寒磣,很他媽寒磣!」

  「行了行了,別在這申遺了,過來我點個火符,給你烤烤得了。」

  「靠!你想殺人啊?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宿舍里禁止使用雷行和火行的中高階術法的,你想害老子吃處分?」

  「成吧,那我換個風術給你吹,別叫了。與其擔心那些,還不如想想今晚的活動...」

  「......」

  打鬧聲從隔壁的宿舍區傳來,在淅瀝的雨聲中被沖得有些模糊。

  楊小禾坐在床上側耳聽著,邊聽邊換好一件新衣服,從窗口處冒出腦袋,往聲源處望去,想要聽清後面關於「夜間活動」的內容。

  她住的是這片新宿舍區中不多的二樓,算是這區域內視野最開闊的地方之一。這一遠望,她注意到了遠方一處不尋常的動靜。

  ——在遠處,唯一的人影孤零零地留在修道台的平台上,青光吞吐的靈劍在他手裡迴旋,劈砍挑斬盡出,依舊是全力輸出的態勢。傾盆的暴雨把那背影淋得精濕,幾乎要融入這雨夜裡。

  他這是在那練了多久了?起碼大半天了吧?

  楊小禾看得張大了嘴,這麼高強度的輸出、這麼長時間不間斷的訓練,哪怕是築基以上也肯定早就該透支了。

  要是換了一般人,這時候恐怕已經連動都動不了了吧?他居然還在練?

  這是在做什麼?要卷也不是這麼個卷法吧?崑崙大學的壓力這麼可怕的嗎?

  一陣潮濕的狂風吹過,宿舍的窗戶啪地摔在窗框上,也把窗邊的楊小禾給擋了回去。她只能縮回腦袋,抱著膝蓋靠在窗邊,看著宿舍里因軍訓累的四仰八叉的舍友們,暗自沉思。

  窗外,遠遠的修道台上,在她看著的地方,青白的劍芒又一次亮起,在暴雨下被沖得忽明忽暗。

  雨幕之中,修道台上的獨影以雙手握上劍柄,緩緩地深呼吸。

  連綿的雨水從劍尖流下,蓄勢到極致的靈劍揮出,一道寒光如同斬破雨幕,划過面前的石墩,那兩人合抱粗的巨石竟生生被從中劈裂開來!

  轟然巨響,沉重的石塊墜地摔成幾塊,碎石陣陣滾落在他腳下。

  韓江塵粗重地喘息著,一個踉蹌俯下身,拄劍半跪在地上。陣陣雨水從劍刃下流過,那持著劍柄的手指在陣陣發抖。

  正如楊小禾所看見的那樣,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一整天——或者說,是許多天。

  而事情也正如她想的那樣,哪怕是築基的修為,也必然扛不住這樣的透支。不說氣力,經脈早已該被震傷。

  幾滴猩紅落在雨水裡,他抬起手擦掉口鼻間溢出的血絲,撐著劍想起身,但沉重的暴雨將他死死壓在了地上,幾次掙扎都沒能如願。

  「你在懲罰自己麼?」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他渾身一凜,轉頭向後看去。

  那一刻四周的雨聲忽然飄遠了,柔和的靈力在四周展開,像是撐開了無形的傘,一切狂風驟雨觸之而不過。

  就在這「傘」的中央,一身道袍的魏澤靜靜地站在那,和他對視著。

  「看起來,你是默認了。」魏澤掃了一眼那夾雜著血絲的雨水,「你覺得,你是錯在了哪裡,值得你這麼去折騰自己?」

  被他的目光掃到,韓江塵立刻便別過了頭去,看著自己手上的劍,刃光中映出一張狼狽不堪的臉,那黑色瞳仁中的神情像是死人。

  「因為,我是個沒用的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可能確實是這樣吧。」魏澤看似隨意地回著,「那如果這麼說的話,你來告訴我——你認為,什麼是『有用』的?」

  說出這話,他看到面前的那雙眼睛凝結了些許,目光中儘是茫然。

  「看起來,你給不出答案...這很正常。」魏澤看著他,「沒人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真正因為從出生開始,每個人的意義就都是在被定義著。」

  「作為學生,人們將有能力拿到成績的學生稱為『有用』、而將無法通過考試的人則被稱為『沒用』。」

  「進入社會之後,能掙到錢、能為社會創造各種價值的人被稱為『有用』,相反者則被稱為無用。」

  「人總是在製造各種規則,又將所有人放在這個規則下,符合評判標準者被捧起來,不符合者便被打成是『無用』...這麼聽起來很可笑是不是?作為一個個體,人們卻總是在不斷從外人身上確認自己的存在。離開了別人,我們的意義便無從談起...但這樣是對的麼?」

  「上學時候的成績,進入社會後或許就成了廢紙一疊;曾經掙了大錢的人,在如今這個靈氣復甦的時代、在最先成為修仙者的人看來,也在逐漸落下神壇。所有的評判規則都會改變,不變的只有你自己。」

  他看著少年深邃的瞳仁,接著緩緩道:「你認為自己沒用,因為你是屈從於規則的人。你總是在從其他人身上尋找自己的意義,通過被人需要來獲得自己的價值——但是,你『自己』呢?」

  「你想要什麼?」

  「你想做什麼?」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聲音淹沒在沙沙的雨聲中,繼而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刺目的白光映亮少年的臉,那張臉上的神情像是剛從大夢中醒來。

  長久的寂靜,韓江塵垂著眼沉默了很久,終究還是有些艱難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

  他覺得自己不配思考這些問題。

  「所以,這才是你真正的問題。」

  魏澤輕聲嘆了口氣:「一直以來,你都是在被別人的期待推著走、始終跟在其他人身後在行動。你的一切作為,只是為了當一個對別人有用的人。」

  「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有用』的標準總是在改變的,沒有誰會是永恆存在的。現在,你能跟隨的人不在了、你不知道前路該怎麼走了,所以你才會迷茫、才會痛苦——因為你把一切都捆在了別人身上,你從來,都沒有過真正的『自我』。」

  韓江塵低著頭,默不作聲。

  他被這個老師完全看穿了。他最不想面對的事情被魏澤完全揭開,一切都被赤裸裸地暴露出來。在這位老師的話語前,他毫無反抗之力。

  他無言以對,只是坐在那,等著接下來魏澤劈頭蓋臉地把他罵一頓。但最後他等來的,卻只是一聲輕笑。

  「既然你不知道你想要什麼,那麼現在我換個問法。」魏澤道,「你不想要的,是什麼?」

  他看到那雙眼裡泛起了一絲別樣的神色。黑瞳的少年在沉思著,用前所未有的眼光,重新審視這個垃圾一樣的自己。

  在他暗下思考的時候,魏澤同樣在感受著。

  他一動不動看著學生的臉龐,感受著這個少年的情緒——那臉上狠厲和痛苦來回交替著,好像要活生生地把他撕裂開似的。

  他能感覺到那種痛苦,那無異於將自身生吞活剝。

  但他還是要去撕開這層傷疤。

  「自從姜玲離開,你才一直在折磨自己。因為她要做的事情九死一生,而你幫不上任何忙,你痛恨這樣的自己。」

  魏澤最後還是替他把話說了出來:「所以,你是不想她死,對麼?」

  韓江塵驀地抬起頭來。那一瞬間,魏澤看到他眼中仿佛有利刃閃過。

  「很好,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魏澤微微勾起嘴角,「那麼,就學著去拒絕吧。」

  「不去爭取你所想的,這是軟弱;不去拒絕你所惡的,這是懦弱。」他看著韓江塵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一個男人,可以軟弱,但決不能懦弱。」

  韓江塵久久地坐在那裡,看著老師的眼神,原本平穩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

  「...我該怎麼做?」他第一次主動向老師發問道。

  「很簡單。將你所惡化作你所欲,為了你真正想要的,去爭,去拼,用盡你能用的一切手段,把本應屬於你的東西爭回來。」

  魏澤加重了語氣:「因為,你本就不該是一味跟在別人身後的人。若前路無光,那麼你便去成為光。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長大。」

  韓江塵跪坐在那,雨水從他的發梢和臉龐淌下。

  一語點醒夢中人,就如同驚雷劈開枷鎖,封存的記憶被全部釋放出來,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又回想起那個黃昏,那個女孩擁抱著他,在他耳邊低語。

  ——你本來就該是成為這人間的守護者。」

  ——你不該是一味跟在別人身後的那個人。」

  現在,他突然懂了那天女孩的話。

  跪坐的人影依舊一動不動,但魏澤能感覺到這少年心中激起的驚濤駭浪。這讓他無意地笑了笑,繼而蹲下身來,直視著面前那雙低垂的、漆黑的眼睛。

  「看來,現在你已經想明白這件事了。作為老師,我能說的話,也到此為止。」

  魏澤說著,緩緩抬起手來:「接下來,我能送你的,只有一件東西。」

  一道寒光突然閃現在黑夜裡,韓江塵隨著聲音抬起了頭。

  在他面前,魏澤伸出了手來,手中不知何時已然抓著一柄米來長的深棕劍鞘來,劍刃出鞘的瞬間,仿佛伴隨隱約的龍吟。

  這是源自仙府圖的物品,他曾用它擋下過襲擊校內的雷劫。

  「龍泉之劍,代表高潔。」魏澤將那柄劍舉到他面前,「接下來,就得由你自己來作出決定——是就這麼繼續自我折磨一蹶不振,還是拿起這柄劍、去做那個改變結局的人?」

  四周狂暴的雨聲突然平息了,迎面的風吹過少年的臉龐,長久的寂靜後,他伸過手,鄭重地接過了那柄名為龍泉的長劍,大力攥緊。

  魏澤淡淡笑了笑,放開了手。

  「從今天起,它就屬於你了。」他站起身來,目光卻穿過面前的身影看向他身後,「那麼,接下的事來就拜託你了。」

  韓江塵微微一怔,隨著他的話回頭。就見五步開外,青衣長發的身影默默地佇立在風雨中,青蔥草葉合著流水從她腳下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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