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這天下與你，我都要

  林清雪今晚回去的時候，杏兒已經等在門口了。

  她朝林清雪使個眼色，示意海長琉沒有醒，林清雪這才鬆了口氣。

  「我還擔心今晚上他會找我呢，沒想到睡得挺香。」

  

  杏兒掩唇笑。

  「少爺白日裡非要幫著田大哥劈柴，估計是累著了，一晚上我也沒見著他動彈。」

  林清雪也跟著笑。

  「這個法子不錯，我估計還得去幾日，以後每日都讓他幫著田七做事，這樣也不用每天給他灌酒了，那樣子真是太傷身體。」

  杏兒接過她的斗篷風帽。

  「主子，您這是去哪裡了？晚上這麼一個人出去會不會有危險？不如後頭讓田大哥守在這裡，我跟著您去吧。」

  林清雪猶豫了一下。

  「不行，這裡是匈奴軍營，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你若是跟著我去，田七看著相公，知道的人就更加多了，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了容易出紕漏。」

  杏兒這才噤聲。

  「主子，快去休息吧。」

  林清雪進屋，果然海長琉還在熟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她鑽進被窩，海長琉立刻順手將她撈在了懷裡，大手包住她的手。

  林清雪靠在他胸前，踏實的閉上了眼。

  可她不知道，在她睡了以後，黑暗中，海長琉卻忽然悠悠的睜開眼，眼底都是難言的光。

  林清雪第二日一直睡到晌午才醒，一睜眼，就看到海長琉正坐在榻邊，看著她。

  她將腦袋縮回被窩裡，瓮聲瓮氣的問。

  「幹什麼？這麼看著我，是覺得我太醜了麼？」

  海長琉輕柔的將被子掖了掖。

  「我有話想和你說，你出來，別在被窩裡悶著，你怎麼都好看。」

  林清雪聞言，也探出腦袋。

  「什麼事兒？」

  「你這幾日，晚上都去了哪裡？」

  林清雪頓了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意思？」

  海長琉輕撫著她的頭髮，溫柔的道。

  「昨晚上其實你走的時候我就醒了，後來一直等著你回來，想著你不想帶我去，肯定是有你的道理，你回來的時候已經五更天了，我看你太累了，就沒吭聲。」

  林清雪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平日看著憨厚的相公居然也學會在她面前耍心眼兒了。

  她乾脆坐了起來，擁著被子。

  「你是覺得我去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

  海長琉一聽，趕緊搖手。

  「沒有，我怎麼會這麼想呢？就是想問問你這麼晚出去做什麼了，畢竟你一個人出去，也不帶個隨從，我擔心。」

  林清雪嘆口氣。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這裡畢竟是匈奴大營。」

  「這裡都是男人，而且匈奴比起漢族來說，到底是亂了些，他們很多都是野蠻人，你一個人出去，我怎麼能放心？」

  說著，海長琉眼睛看著林清雪，最終還是垂下了眸子。

  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層淡淡的虛影。

  「你若是這麼覺得我，我也沒法子，但是我就是不放心你，你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下回得帶我一起去。」

  林清雪拉過他的手。

  「相公，我不帶你去，肯定有不帶你去的理由，如今呼延鳳烈一直不給我們錢，我們走不了。」

  可海長琉忽然接話。

  「大不了不要這個錢了，我們已經打探到他身中劇毒，而且他的父親也確實是不久於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這就走吧，回去尚雲國，那邊的人還等著接應我們呢。」

  林清雪無奈的看他一眼，搖搖頭。

  「哪裡這麼容易？我們是喬裝成商人過來販賣商品的，沒有拿到錢就走，不是讓匈奴人產生懷疑麼？若真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小官兒便罷了，可如今是直接對接的是呼延鳳烈。」

  海長琉也似乎明白林清雪想說什麼了。

  林清雪繼續說。

  「呼延鳳烈一直都是個多疑的人，我們當時就是說是因為尚雲國貪墨我們的錢財我們這才投靠匈奴，若是一文錢也不拿，就這麼貿然請辭，肯定會讓他產生疑慮，相公，你覺得我們如今的樣子，有幾成把握能走？」

  海長琉微微沉默了。

  「那怎麼辦？每日留在這裡也不是個法子，我真的很擔心，那邊兒是個來喜一個人在撐著，若是真的有個什麼三無長短，以後還怎麼面對翠芝呢？」

  翠芝是海長琉從鎖縣帶出來的人，這麼多年一直拿著當妹妹看，到底是感情很好。

  林清雪雖知道他那翠芝是當成幌子，在勸自己走，可也還是微微動了心。

  對呀，若是來喜一個人在那邊兒有了什麼事兒，他們該怎麼面對翠芝呢？

  林清雪沉吟了一會兒，看著海長琉。

  「相公，你看著我的眼睛，跟我發誓。」

  海長琉不明所以，盯著她的眼睛。

  「發什麼誓？」

  林清雪苦笑一下。

  「我希望你能發誓，不管是遇到了什麼事兒，都要獨立強大，都要保護自己的安危，不要管我，我自然會好好地去找你的。」

  海長琉心頭一跳，忽然覺得林清雪這說得很是不詳，像是在道別一般。

  「媳婦兒，你實話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不走我就不走，別想用障眼法，讓我先離開，我不願意！」

  林清雪搖搖頭。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只是想著到時候萬一呼延鳳烈一直不給錢，我們肯定要想起他方法，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到時候若是我們一起走，肯定是目標太大了，也許要分頭行動。」

  海長琉明白她定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她自來心思重，想的什麼，只要林清雪不說，誰也猜不出。

  「媳婦兒，你到底怎麼想的，怎麼計劃的，就不能告訴我？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都不信任我？」

  林清雪知道海長琉這是在激她。

  可是，若她的計劃讓海長琉知道，對方會怎麼想，會這麼輕易地就接受她的安排嗎？

  林清雪嘆口氣。

  「相公，我這幾日只是在出去給人治病，沒有做其他的。」

  海長琉沉默片刻。

  「是去給呼延鳳烈治病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他死了，不是會更好？」

  林清雪笑笑。

  「我是一個大夫，縱然是這人再可恨，可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如果我不去伸手救他，只怕我會於心不安。」

  聞言，海長琉最終還是沒多說。

  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你想做的就去做，縱使天下人都看不上你，我也不會說半句，只是你不該瞞著我，你去給呼延鳳烈治病，和給宮裡任何一個娘娘治病，對我都沒有什麼太多的影響，我天下要與不要都是看你，你喜歡我坐上那個高位，我就順從你，但是你若是只想懸壺濟世，我也願意陪著你走遍暮暮朝朝。」

  林清雪收緊自己的手，恨不得將這人揉進自己的骨血中。

  這一切的美好，若沒有這麼多的世俗阻礙，他們真的可以像是一對閒雲野鶴般，縱情天下，豈不是最大的快哉？

  可如今尚雲國山河零落，若是真的讓雲天靈或者雲天煜上了位，只怕這個國家的百姓會更加苦難。

  她不能，也不想看著這個天下將傾，她能出手，而不出手。

  行醫濟世，只能就一個兩個人，但是若是能輔佐一個聖明君主，那就是拯救整個天下。

  「相公，我想你坐上那個高位，一直都想，從沒有過變動，不管天下怎麼變化，不管人心怎麼變化，這點我一直都深信不疑，你是皇室的血脈，你就該認祖歸宗，就該站在最頂端，俯視整個天下，不要再說這種傻話了，知道嗎？」

  海長琉親吻她的長髮。

  「我知道，你想我這樣，我就盡力配合，只是你要一直好好地輔佐我，否則以我這種腦袋，只怕上去了也只是曇花一現，根本不能達到你的要求。」

  林清雪微微笑了。

  「好，我會一生一世都輔佐你，陪著你。」

  二人正說話，就聽杏兒來敲門。

  「主子，少爺，呼延王子來了，快出來見他吧。」

  海長琉愣了一下。

  「這個時候怎麼來了？」

  杏兒不知道。

  「不知，在前頭等著呢，我說主子還沒起身，讓他稍候一會兒，可他就是不走，這會子正在太陽底下站著呢。」

  林清雪推開海長琉。

  「我洗漱更衣，你等著我。」

  扯過外裳，就穿了起來。

  二人一同出去，果然見到呼延鳳烈在百里鷹的陪伴下，正站在他們帳篷不遠處等著。

  太陽很大，兩人額頭上都有細汗。

  呼延鳳烈見到林清雪，眼睛驟然亮了一下。

  「海兄，清雪，今日來請二位去帳中和我一起用午餐，唐突了，還請恕罪。」

  他沒叫林清雪海夫人，讓海長琉有些膈應。

  但是站在人家的地盤，又不能多說什麼。

  只能微笑著回應。

  「王子大人讓我們去用餐，只消派個下人來傳話就好了，怎麼這麼熱的天親自來了？」

  呼延鳳烈的眼睛一直看著林清雪，一瞬不瞬。

  「自己來才能彰顯誠意，將你們安排在這裡已經是很不好意思了，若是本王還讓下人來隨意傳話，豈不是怠慢了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