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冒夜前來
2024-05-12 17:58:35
作者: 飛天猴子俠
林清雪看著海長琉患得患失的樣子,摸摸他的腦袋,「我答應你,以後不會看他的,你是我的唯一。」
林清雪這句輕飄飄的承諾比起任何的甜言蜜語都有用,海長琉知道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靠在林清雪身上,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縱然是身邊篝火叢叢,格魯牛帶著眾人哈哈大笑,就連安靜地杏兒也被拉著進去一起跳舞。
但是他們兩人身邊,就像撐起了一個無形的結界,將這些人都阻擋在了外頭。
整個世界仿佛在星空下只有他們兩人,所有人都不能闖入這兩人安靜地內心。
格魯牛這才看到他們兩人依偎在一起,朝著他們招手。
『妹子,妹夫,快來,一起跳舞!怎麼天天坐著,也不知動動?』
林清雪笑著應了,跳起來,一把拉住海長流的手。
「走,相公,去玩兒!」
歡樂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呼延鳳烈躺在榻上,咳嗽不止。
百里鷹只覺得呼延鳳烈今晚的咳嗽格外厲害。
他倒了杯水遞過去。
「王子大人,喝點兒水潤潤喉嚨。應該是外頭風太大了,這會又咳起來了。」
呼延鳳烈擦掉嘴角咳出來的鮮血。
臉上泛著淡淡的青黑。
「你我都心知肚明,和夜風沒有關係。以前我帶著大軍走天下的時候,那麼冷的天,和大傢伙兒一起躲在雪地里,也沒有任何問題,
咳咳咳,不知道誰要害我,這些軍醫也真是庸才,一個都查不出我的病症,這是天要亡我。」
百里鷹將他沾了血的帕子接過來,扔掉了。
讓呼延鳳烈看到這些東西,只會更加難過。
他輕輕嘆息一聲,安慰道。
「王子大人,您也不用氣餒,這病症一天兩天查不出,還能日日都查不出麼?再給軍醫們一些時間。」
呼延鳳烈沉默了一會兒,眼睛透過支起的窗戶,看向外頭熱鬧的眾人。
「只怕老天不會給我時間了。百里,若是我真的不行了,一定將我的屍骨運回皇城,和我母妃葬在一起,我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等我死了,也要做個有家的人。」
百里鷹心中難受的很,他從沒見過呼延鳳烈這麼傷感頹廢過。
心中也「咯噔」一聲,難道呼延鳳烈真的不行了?
否則,今晚會這麼的感性。
「王子大人,您別這麼說,您是天之驕子,老天都庇佑您呢。」
呼延鳳烈苦笑一聲。
「老天庇佑?呵,我這個人這輩子就是不信天,不信命,否則我早就該死了,百里,我和你說得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如果我不行了,你記得,一定要將我送回皇城!答應我!」
百里鷹沉默的看了他半晌,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答應您,王子大人,若是有朝一日,您……您真的不在了,我一定將您送回皇城,和王妃葬在一起。」
呼延鳳烈這才呼出一口氣,輕輕地笑了。
「好,我就知道天上地下,只有你對我最衷心,只希望到時候我這些兄長和庶母們不要將我大卸八塊的好,
畢竟我這些年都是他們的肉中釘眼中刺,讓他們誰也活的不太平。」
百里鷹聽他這麼說,十分不是滋味。
他給呼延鳳烈搭上毯子。
「您先睡吧,天色晚了,睡著了咳嗽許是能好,小的在外頭守著您,若是晚上有什麼需要,您直接叫就好了。」
說著,又關上了窗戶,吹滅了油燈。
百里鷹盡職盡責的守在呼延鳳烈營帳外,等到子時過去,卻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他原以為是來巡邏的兵士,可仔細聽來,那腳步聲只有一個,兵士巡邏從來都是兩兩結伴,不可能只有一個人,頓時就提起了精神。
將佩刀抱在胸口,目光如炬,看向腳步聲傳來的地方。
卻見林清雪穿著一個大大的斗篷,在夜色中提著一個小燈籠走了過來。
她似乎知道百里鷹在這裡,見到他,一點也不驚慌。
「百里勇士,我來見你們王子大人。」
百里鷹心中有些不屑,心想這林清雪白日裡表現得那麼貞潔,像是不能玷污的白玉,晚上居然還來投懷送抱?
「海夫人,我們王子大人已經休息了,這會子剛睡著。」
林清雪點點頭,將風帽子摘下,露出素白的臉。
「我也估摸著他該睡著了,今晚上我見你們王子大人咳嗽不止,正好會醫術,就想著來給他把脈。」
百里鷹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林清雪的想法了。
之前聽說林清雪會治病,他們已經試探過,可林清雪卻沒有一點兒給呼延鳳烈治病的意思。
本來他們也不指望林清雪能治好呼延鳳烈,軍中的軍醫都是匈奴國的精英。
可現在不指望她的時候,這個女人又冒夜前來,不知道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你給王子大人把脈?」
林清雪點點頭。
「是的,其實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掙扎,王子大人身子看著十分不好,可是我對於醫術的研究也十分淺薄,
擔心給王子大人治病,治不好會讓相公他們難做,可是今晚上看到他這麼痛苦,正所謂醫者仁心,我實在放心不下。」
她除了醫者仁心以外,最想要的其實就是呼延鳳烈能早日放了海長琉他們回去。
一直在這裡,呼延鳳烈今晚上又對她直接提出了愛慕,她擔心日久生變,海長琉若是真的因為她被困在這裡,她就真是個罪人了。
百里鷹打量了她一番,最後還是點頭應了。
「好,海夫人,既然你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勸你還是不要吵醒王子大人,不要給他希望,免得他失望更甚,之前軍醫給開了安神藥,這會喝了睡得很沉,你和我輕輕進去,應該不會醒。」
林清雪點頭。
「正是此意,所以才這個時辰過來,請百里勇士帶我進去瞧瞧,若是能治,清雪也希望百里勇士答應我一個要求。」
百里鷹剛準備挪步,卻又頓住了。
「你想要我答應什麼?」
林清雪看著遠處的群山,聲音縹緲。
「我知道百里勇士這樣的人最是重視承諾,答應我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心,所以我請百里勇士答應我一個承諾。」
百里鷹看著林清雪,一時間摸不清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麼?你難道真的是尚雲國的奸細?」
林清雪卻淡定的笑了起來。
「我不是什麼奸細,只是你們王子大人對我的意思,你應該能看明白吧?」
百里鷹沉默了。
呼延鳳烈對林清雪的意思,他不僅是看明白了,更是從百里鷹口裡得到了證實,現在林清雪來和他說這事兒,他更事不明白林清雪到底想要做什麼了。
「你想要我答應你什麼,直接說出來吧,這麼拐彎抹角,不是我的風格。」
林清雪點點頭。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只是想要我相公平安,如今王子大人已經對我說了那些話,你應該也明白,我相公是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
我們夫婦從來感情十分好,我現在擔心呼延王子對他做什麼事兒,我真的很擔心,如果我治好了呼延王子,還希望百里勇士可以保證我相公平安的離開匈奴。」
百里鷹重新打量林清雪。
當對方提出要一個承諾的時候,百里鷹想過她會要功名利祿,要榮華富貴,卻從沒想過林清雪居然要的只是海長流的平安。
他輕輕地嘆口氣,點了頭。
「好,別的我不能保證,這個還是可以的。到時候若是你真的治好了王子大人,我一定保證讓海長琉離開我們匈奴,平安回去尚雲國。」
林清雪這才滿意的笑了。
「有了百里勇士這個承諾,我心中安了不少,以後我們夫婦若是能全身而退,定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現在帶我進去看你們呼延王子吧。」
說著,她率先進去,腳步聲放得十分輕。
林清雪提著一個小燈籠,燈光十分微弱,擔心吵醒呼延鳳烈,就沒有點油燈,拎著小燈籠湊到呼延鳳烈的身邊。
呼延鳳烈的臉上青黑之色更加嚴重了,嘴唇呈現一種很特殊的櫻桃紅色,整個人氣息不穩,眉頭微微皺起,瘦弱的厲害。
完全沒有了當時睥睨沙場的風骨,看著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可憐人。
林清雪甚至覺得他有些可憐了,這麼樣一個人,曾經在馬背上征伐天下,如今卻只能日日纏綿病榻。
俗話說,英雄還能三大白,美人尚能百媚笑,這才是人生快事。
看著一個英雄變成了這副落落寡歡的尊榮,是個人心裡都會不是滋味。
她輕輕拿過呼延鳳烈的手,想要給他把脈。
可呼延鳳烈卻像是做了一個什麼可怕的夢境,一把扣住了林清雪的手。
將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的手心裡,生怕她消失了似的。
林清雪微微皺眉,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可越是掙扎,呼延鳳烈握的就越緊,想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百里鷹看著他們二人,忽然有些尷尬的撇過了頭,不再看下去。
林清雪只能任由他攥了一會兒,平靜下來,才將他的手拿開。
可神奇的是,呼延鳳烈還真的平靜下來了。
他皺起的眉宇間甚至有了淡淡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讓他高興地事兒。
林清雪將手指輕輕搭在呼延鳳烈的手腕上。
她不知道給呼延鳳烈治病是對還是錯。
如果呼延鳳烈好了,是不是又會像是從前哪樣,對尚雲國的邊關大肆征戰呢?
可是如果現在不治好呼延鳳烈,海長流的安危就是個很大的問題。
縱使有了楊家那些私軍保護,林清雪每次想到呼延鳳烈看著海長琉眼神中的嫉恨還是會暗暗心驚。
呼延鳳烈從來都是個多疑縝密的人,他若真的對海長琉嫉恨起來,海長琉還能平安的離開這裡嗎?
林清雪一邊想著,一邊給呼延鳳烈把脈。
脈象弦,顯然是肝膽受到損害。
她將燈籠遞給百里鷹,去翻看呼延鳳烈的眼皮。
眼皮下頭沒有黃疸,說明不是肝病。
輕輕召喚了百里鷹,將他帶了出去細談。
「王子大人肯定是中毒了。」
都在百里鷹的意料之內。
他點點頭。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一直找不到是什麼毒,軍醫甚至連中毒都查不出,只敢給王子大人開一些理氣的方子,說是清肺解毒,可是吃了什麼用都沒有,你發現什麼了嘛?」
林清雪搖搖頭。
「現在還沒有確定是什麼毒素,明日我需要詳細的給他做個檢查,今晚我來過得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明天你讓軍醫給他加重一些安神藥,我晚上還來。」
百里鷹不懂她為什麼不直接給他看好。
「那今晚為什麼不行?」
林清雪笑笑,自然不能說是因為呼延鳳烈誰的不夠沉。
「我今天東西沒帶夠,明日會去將我的金針取了再來。但是一定要讓軍醫給他下夠藥物,不然我們中途他醒了過來,肯定會十分生氣。」
百里鷹點點頭。
「好,你說的我都記著了,明日肯定讓藥量加重點。明日你什麼時候來?」
林清雪看看天色。
「和今日差不多時辰吧,我得回去了,這次出來相公不知道,他不喜歡讓旁人知道我會醫術,先走了。」
說著,她又將斗篷風帽帶好,轉身隱入黑暗中。
呼延鳳烈夜裡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一如往昔夢到了自己的母妃。
那個金髮碧眼的番邦女子,長得十分嬌媚,說話間聲音婉轉動人。朝他招手。
「阿烈,過來,到娘這裡來。」
他搖搖晃晃的湊過去,可忽然間,那個眉目和善的女子就消失了。
等呼延鳳烈再去找,就哪裡都找不到了。
他忍不住伸手去虛空中亂撈,「母妃,母妃,你去哪裡了?你不要阿烈了嘛?嗚嗚嗚,母妃,他們說你睡著了,你看看阿烈啊!」
那個女人又躺在了石棺里,秀麗的眉眼緊閉,畫著死氣沉沉的妝容。
他伏在石棺邊上,哭的眼皮都睜不開了。
這個夢的後續,一般都是他母妃被強行帶走,或者是直接消失。
可今晚,那個女人卻忽然伸出手,緊緊的攥住了呼延鳳烈的手。
溫暖的,柔軟的手。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