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榮安和的玩偶
2024-05-12 17:39:29
作者: 飛天猴子俠
而隔著肚皮的人心正被用心之人揣在肚子裡,惴惴不安。
「夫人,您說少夫人白日裡說的,那個小孩子鬼魂索命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牛媽媽在燈光下,站在榮夫人身側,緊張兮兮的看著四周。「我總覺得今天渾身不得勁兒。」
「不就是讓你去做點小事兒。」榮夫人一臉嫌棄的看著牛媽媽,「你呀,平日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怎麼膽子就針尖兒點兒大。早知道你這麼無能,我還不如自己去了。今天林清雪說了幾句話就嚇得你差點尿褲子,要你何用?」
牛媽媽縮縮脖子,原本就體型肥碩,這樣一做樣子就顯得很滑稽,「夫人,我不是膽小。您知道的,我跟著您這麼多年,不是膽子小的人。就是從小我娘總給我說一些鬼啊神的故事,聽得我到現在就害怕那些東西。一聽到就慌了神兒。」
「行了,你先下去吧。」榮夫人一臉嫌棄,「晚上早些睡覺,別疑神疑鬼。睡著了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牛媽媽如蒙大赦,轉身就要走,走了一小段路,又轉過身,「夫人,忘了同您說了。白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沒什麼事兒,據說是老爺讓少夫人專門去保的胎。」
榮夫人聽聞這個消息,臉色在燈光下一瞬間閃過一絲兇狠,「真是賤種,屬兔子的,一窩窩的生。死了一個又懷上一個。」不過,轉念一想,她又笑了出來,「沒事兒,孩子沒生下來,到底是個男女還不知道,有何可擔心的。如今死了一個,另一個就算生下來也得叫我一聲母親,我到時候跟老爺族裡長輩說說,過繼到我名下養著就成了。」
算盤打得啪啪響。牛媽媽一聽夫人有了計較,也不多言,趕緊離開了主屋,去了後頭傭人住所。
「翠芝,吩咐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林清雪一回到屋裡,就低聲問翠芝。
榮安平挑挑眉,「媳婦,你讓翠芝做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林清雪微笑一下,「相公,您等著看笑話便知道了。具體做了什麼,先別問。你啊,心思恪純,我擔心你知道了原委,一看到人家可憐就忍不住說出來。這可不好。」
翠芝也點頭,「是呀,少爺,這事兒您還是不知道的好。我覺得夫人說的很有道理。」
這主僕二人現在關係好的連榮安平都忍不住嫉妒,「嘖嘖,你們現在關係好到這種地步了。我有點吃醋了,怎麼辦,媳婦,我好傷心。」
林清雪笑著揉揉榮安平的腦袋,「你呀,太好吃醋了。」
可誰知外頭傳來一陣女子高亢的驚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這時候連白姨娘那邊院子裡也都已經安靜下來,這陣女子的驚叫聲在這個夜裡也算是驚悚了。
榮安平蹭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往外走,林清雪和翠芝就交換了一個眼神,也跟了出去。
慘叫聲的來源是後院下人的房間,叫聲一出,府里多出已經熄了燈的地方都重新亮起了燈,披著外衣朝著下人房間去看。
而那個叫聲是來自夫人身邊的得力下人,牛媽媽。
此刻牛媽媽正蜷縮著身子,一身橫肉瑟瑟發抖的堆在牆角,眼巴巴的看著床上丟棄的一個沾濕了的玩偶。
眾人正圍著看,七嘴八舌的說話。
榮安平撥開人群,帶著林清雪和翠芝走了進去。榮夫人已經一臉不愉的坐在了牛媽媽屋子裡,惡狠狠的看著床上扔的玩偶。冷眼掃了一圈周圍的人,「到底是誰幹的,說出來,不然等我查到了,你就死定了。」
一眾下人都抿著唇,頭要的跟撥浪鼓一般。
這個牛媽媽雖然平素里讓人討厭,但是也不至於做出將死掉的榮安和最喜歡的玩偶扔在她床上的事情。再說這個娃娃今天榮安和下葬的時候,眾人明明都看著跟著那個孩子一起丟到坑裡的,怎麼這會兒又不明不白的回來了,真是讓人驚悚。
那頭榮老爺也聽到了這邊的消息,披著外袍就從白姨娘屋子裡匆匆趕來了。白姨娘聽聞榮安和的娃娃事情,也非要跟著來,二人走路就稍微慢了點。
等到來的時候,榮夫人已經發過狠話,訓完下人了。
牛媽媽發著抖,用袖子遮著腦袋,好像在懼怕什麼。
白姨娘一進屋子,就四處打量,看到床上那個濕淋淋的玩偶,眼淚一下子就沖了出來,撲過去,就將玩偶抱在手裡,也顧不上沾濕了自己的衣裳。可隨她看完那個玩偶以後,眼神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意有所指的朝著林清雪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看著這個玩偶,一臉憐惜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榮老爺一看這一屋子的老小都在眼巴巴的看著,心頭火起。本就今日痛失愛子,又鬧出這檔子事兒,肯定不開心,「這個玩偶不是已經隨著安和下葬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牛媽媽,你好好解釋解釋!」
牛媽媽聽到榮老爺叫自己,趕緊抬起頭,先看了一眼榮夫人,對方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深吸一口氣,「老爺,老奴也不知道啊,就是今日從夫人房間裡伺候完了出來,一回屋子準備睡覺,就看到這個玩偶。今日想到小少爺的事情,老奴就被嚇了一跳。」
原本安靜的站在一邊的林清雪這時候忽然出聲了,「也是奇怪,和哥兒這個玩偶,誰都不去找,甚至連姨娘都不去,卻偏偏找到了牛媽媽你,看來你與小叔有緣,以後恐怕要多來看看你了。」
聽到這話,牛媽媽驚得臉色蒼白。
榮夫人一拍桌子,爆喝到:「林清雪,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誰都知道人死如燈滅,你卻在這裡鬼神亂說,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林清雪掩住唇,冷冷的笑了一聲,「哎呀,娘,您別這麼說啊,我只是在隨口說說,畢竟這種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那麼多的故事總不能都是空穴來風吧。牛媽媽還是趁早去廟裡求個護身符,和哥兒不喜歡說話,可是我聽人說這種孩子都很固執,喜歡誰,就天天纏著。要不也不會把自己最心愛的玩偶送來給你了,對吧?」
翠芝在林清雪背後,看著白姨娘抱著那個玩偶,也嘆息了一聲。
「我媳婦兒說的有道理。」榮安平也點頭,「當時小弟就非常喜歡這個玩偶,天天抱著,這就說明他是個長情的孩子。」
他也沒有什麼恫嚇牛媽媽的心思,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牛媽媽的冷汗順著鬢角就掉落下來。她原本已經站直了的身子,噗通一聲又跌坐了下去,看的林清雪一陣冷笑。
榮夫人唯恐牛媽媽受到驚嚇,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就紛紛邊上站著的其他小丫頭,「去,把牛媽媽扶出去歇著,再查查今日有誰來了牛媽媽的屋子。我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你們要知道,皇宮大內每年要死多少妃子亡魂,可也沒聽過哪個寵妃被鬼反噬而死。要真有這麼多的鬼神,倒還省了不少事兒呢。」
幾個小丫頭攙扶起牛媽媽就出了門。
可榮夫人這段話聽得林清雪就多了個心眼兒。這個女人不過是海家的家僕,帶著小少主來的鎖縣,又怎麼說起後宮的事情這麼頭頭是道,但是她也沒多想,就想著也許是海家在京中財大勢大,和皇宮裡的人有所交集也不是不可能。
榮老爺看著白姨娘失魂落魄的抱著那個潮噠噠的布偶,心頭也憐惜的很,走過去就拍拍白姨娘的肩頭,「媚兒啊,別傷心了。你這樣子,和兒走的也不安心。至於孩子,以後咱們還會有的,會兒女成群,你相信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任何一個孩子有閃失了。」
白姨娘抬起哭的泛紅的眼圈,可憐巴巴的看著榮老爺,點點頭,「老爺,我相信你。」
「這樣,以後你若是再也我府上添個男丁,我就抬你做平妻,你看如何?」榮老爺這會兒為了哄女人,什麼話都敢說,一點不懼怕旁邊一臉要吃人的榮夫人。
顯然,這已經達到了白姨娘和林清雪的目的,二人私下交接了一下目光,白姨娘搖搖頭,「不,我家裡勢薄,實在不敢。老爺,您的厚愛我已經知道了,以後我會一心一意服侍您,也不會期待別的。」
這一招反退為進用的極妙,榮老爺看著自己的愛妾傷心成這樣,還為自己考慮,不由得摟住白姨娘的肩頭,當著滿屋子的人面,在白姨娘光滑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看的榮夫人臉都綠了,榮老爺對待白姨娘的深情款款,是她一輩子都沒有從榮老爺身上得到過得。即便是年少時嫁給白老爺,帶著大筆的影子來,也因為帶了榮安平這個拖油瓶而讓榮老爺不甚歡喜,夫妻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麼閨房之樂。大部分時間都是榮老爺過來要點銀子,去做點什麼事情,夫妻倆說的話簡直少之又少。
「你們倆,要恩愛回去屋裡,白氏,你這麼不檢點,我們榮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榮夫人將桌子拍的山響,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白氏眼巴巴的,看著又要掉眼淚,榮老爺忙拍拍她的後背,「好了,不怕,別理那個悍婦。咱們回去吧,晚上風大,別著涼了。」
榮安平站在一邊,也看的目瞪口呆,看了林清雪一眼,發現對方也將眼睛尷尬的轉到了別的地方去。
榮老爺摟著白氏,跟著幾個下人出了牛媽媽的屋子,丟下了榮安平等人。
「媳婦,白姨娘真有本事。」榮安平不禁感嘆道,「她能把爹哄得那麼開心,還那麼溫柔,我從來沒見過爹對娘那樣過。」雖然榮安平已經知道自己並非榮夫人和榮老爺親生,可是到底是養在身邊養了二十年,還是改不了口,直接叫他們爹娘。
林清雪也一把牽住榮安平的手,「行了,咱們也回去吧。這個地方呆多了,晦氣。」
至於牛媽媽,這一夜怎麼也不敢回來屋子裡睡覺了。和府上其他小丫頭擠在一起。別的下人都是睡大通鋪,五六個人一間屋子,只有她這種得寵的才能一個人住單間。
原本是讓她揚眉吐氣的標誌,此刻卻也是她的噩夢。恨不得將屋子送給別人,自己去和其他丫頭擠通鋪。
她身子壯碩,將兩邊的小丫頭擠得敢怒不敢言。若是平日裡有人敢這麼擠牛媽媽,肯定被她一個耳光扇走了,可是這會兒她心慌的厲害,恨不得所有人都擠在她身邊才好。
牛媽媽怎麼也睡不著,總翻來覆去。本來就窄小的空間,因為他的翻來覆去顯得更加擁擠,兩邊的小丫頭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終於府里的荷花忍不住了,低聲道:「媽媽,您還是早些睡吧,這麼擠來擠去的,我們沒法睡。明日還得伺候主子,一個不高興又得挨打。」
聽到這話,牛媽媽反手就給躺在自己身邊的荷花一個巴掌,扇在她的被子上,雖然隔著棉被打並不疼,可是震懾效果卻極佳,荷花再也不敢吭聲了。
這個屋子裡的丫頭經歷了來到榮府以後最最難熬的一個夜晚,第二天都黑著眼圈起床。
而罪魁禍首牛媽媽卻睡得跟頭死豬一樣,打著呼嚕,吵得她的頭都要裂開了。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牛媽媽才撐著懶腰起床,一醒來,眼睛還沒恢復清明,就感覺被窩裡潮哄哄的。合計著自己沒有尿床啊,保不準是哪個丫頭片子尿的。
結果一掀被子,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
眾人本來都在用午膳,又丟下了手頭的飯食,跑來了牛媽媽睡得這間通鋪。就看到牛媽媽縮在通鋪的床尾,而掀開的被褥上,赫然放著白姨娘昨晚帶走的那個玩偶!屬於榮安和的那隻玩偶!
玩偶渾身上下還濕漉漉的,看起來好像是從水裡打撈起來的,正睜著兩顆黑洞洞的眼睛看著屋頂,一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