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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現代篇三

2024-05-12 16:16:25 作者: 坐酌泠泠水

  葉琢跟著他進了屋子,發現這裡不過是兩室一廳。而且廳特別窄,應該是很早以前建的那種老房子。屋裡的擺設陳舊而簡單,一個破木桌,上面擺放著一台十八寸的電視機,旁邊還零碎地放著一些杯子等生活用具。除此之外,就是幾張簡陋的小板凳,還有一張大概是用來吃飯的小木桌。

  「坐吧。」老頭兒拿起電視機旁那顏色有些發黃的玻璃杯,給葉琢倒了一杯水。

  「謝謝。」葉琢接過,隨手放到了桌上。

  她見老頭兒也坐了下來,並沒有出去叫人的打算,心裡忽然有些感覺不妙,問道:「杜浩然呢?」

  老頭兒也不說話,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點上火默默地抽了幾口。

  一股白色的氣體冉冉上升,然後在這間面積不大的屋子裡瀰漫開來。

  葉琢聞到這股熟悉的味道,愣了一愣,一個荒謬的想法忽然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杜浩然在古代,因為懷念現代的生活,曾尋到了一種植物,他把它叫做「菸草」。這種菸草的葉片烘乾後切成細絲,用紙捲起來,可以當做「煙」抽。所以杜浩然身上,總會有一種淡淡的菸草味。這個味道,她聞了四十幾年。

  

  現在,她又聞到了那股味道。

  而且,這老頭兒雖然窮困潦倒,但舉手抬足之間,卻有一種叱吒風雲的凜然大氣,這是杜浩然身上獨有的氣質。

  她盯著老頭兒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迅速地掏出手機,便往電視上GG的那個號碼拔了過去。

  「叮噹當……」一陣音樂從老頭兒的口袋裡傳了出來。

  「浩然,你是浩然?」她驚叫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老頭兒。

  老頭兒微微一愣,隨即低下頭去,慢慢地從口袋裡將手機拿出來,按了一個鍵,把它掛斷。

  「浩然,你這是穿越到了這具身體身上?」葉琢滿臉驚喜地走到他身邊,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

  她此時心裡只有驚喜,沒有絲毫別的感覺。她早已忘了自己穿成了妙齡少女。

  要知道,杜浩然在古代,已有差不多七十歲了,而且身體上的舊傷折磨了他好幾年,最後被御醫下了論斷,活不過幾天了。而眼前的這個老頭兒,年紀不過五十多歲,看樣子身體很是硬朗,再活個二、三十年絕對沒有問題。

  這就足夠了,這就足夠了。

  他們成功穿越了,杜浩然活了下來,兩人還能在一起度過二、三十年的時光,這所有的一切讓葉琢都喜出望外,她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至於老少差距,窮富差距,她就算想起來,也絲毫不在意。

  上輩子,杜浩然為她遮風擋雨,除了給她一輩子的細心呵護,還一輩子對她忠貞為渝,就算後來大公主心生懷疑,送了一些美艷的女人去勾引杜浩然,也被杜浩然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對她的好,不知羨煞大周國的多少女人。他們之間感情,如同一壇老酒,經過歲月沉澱,越來越醇香。這又豈是年齡、貧富這些虛浮的外物所能沖淡和破壞的?

  胳膊被葉琢一握,老頭兒的身體震了一震。他似乎是下意識地甩開了她的手,站直身體,移開了好幾步。

  在葉琢的意識里,他們兩人在這人海茫茫尋到之後,相見時一定會緊緊擁抱,有說不盡的喜悅,訴不盡的衷腸。她完全沒想到老頭兒竟然會做了一個這樣的動作。她望著空空的手掌,呆了一呆,轉過頭去望著老頭兒:「浩然你……」心裡的感情十分複雜。

  「你現在,是什麼身份?」老頭兒忽然開口。

  葉琢恍然。她以為杜浩然這是看到她年輕的外表和身上的名牌,有了某些顧慮和想法。

  「我這身體,名叫叶韻,是魔都嘉碧集團董事長的女兒。」她凝視著老頭兒,正色道:「浩然,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都是我的丈夫,是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二十一世紀的唯一依靠。你不會不要我吧?我穿越到這身體上,可沒有她的記憶。我不懂用手機,連坐電梯都不會。要不是有人正好開了電視,又帶我過來,我根本不就知道如何找你。難道你就忍心讓我孤零零地在這陌生的世界裡生活,然後被人當成妖怪燒死?」

  兩人生活了一輩子,她知道他的個性。只要她這麼一說,他一定會心疼到了極點,然後衝撞一切梏桎,再為她遮風擋雨一輩子。

  老頭兒聽了她這話,神色微變,定定地盯著葉琢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不嫌棄我又老又窮?」

  葉琢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抱住他。老頭連退幾步,避開了她的觸碰:「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傻瓜,自然不會!」葉琢嗔了他一眼,「難道我穿越到老太太身上,而你成了小伙子,你就不理我了嗎?」

  說到這裡,她打了個寒戰。想起這種可能性,她就害怕。如果真是那樣,她真比死還難受。她一定會離杜浩然遠遠的,不願意拖累他,耽誤他這輩子的幸福。

  如此一想,她就更能理解杜浩然此時的心情了。對於他怪異的種種舉動,也沒了一絲的責怪。

  造化弄人,且為之奈何?

  「這麼說,就算我讓你跟我去民政局辦理結婚證,你也願意?」老頭兒盯著她,又問。

  葉琢點了點頭:「自然。」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老頭兒好像仍然對她說的話持懷疑態度似的,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身份證,對葉琢揚了揚。

  葉琢看著他手中的身份證,想了想,打開自己手中的提包,從錢夾里翻出一張身份證來,看了看,問老頭兒:「是這個吧?」見老頭兒點點頭,她便道,「那走吧。」率先出了門。

  她想,只要她跟杜浩然去民政局登記了,杜浩然就安心了,再不會疑神疑鬼。憑著她的雕刻手藝和他的賭石技能,過上好日子並不是難事。

  不過葉琢雖然穿越到了現代,腦子裡還時常暈乎乎的,卻還留著些許精明。為了不被騙婚,她一邊走,一邊問道:「你還記得在大周,我們是在哪裡認識的嗎?」

  「南山鎮外的廣能寺。」老頭兒答道。

  聽得這話,葉琢一喜,又問:「我們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杜妍。」

  聽到這兩個字,葉琢便已深信不疑了。她歡喜地跟著老頭兒身邊,走了出去,一如在古代的時候一樣。

  袁文軒見葉琢從屋子裡出來,身邊還跟著個老頭兒,心下一松,從車上下來,對葉琢笑道:「小韻,事情辦好了?」又看著老頭兒微笑著問,「這位是……」

  葉琢有些尷尬,不知應該如何介紹老頭兒。

  老頭兒打量了袁文軒一下,微微頷首:「我姓杜。」說著極熟練地打開後排的車門,坐了進去,吩咐道,「送我們去一趟民政局。」

  那自然而然的態度,和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威嚴,極有上位者的風範。

  袁文軒愣了一愣,望著關閉的車門若有所思。

  「文軒哥,又要麻煩你一趟。」葉琢有些歉意地對袁文軒道。

  她這就跟杜浩然去民政局登記了,袁家和葉家知道後,還不知會颳起一場怎樣的風暴。她雖然不是真正的叶韻,但對於袁文軒和葉父,心裡還是極內疚的。

  「沒事,舉手之勞。」袁文軒笑道,轉身上了車。看葉琢沒有坐到他身邊的副座上,而坐到了後排老頭兒的身邊,他也沒多想,發動車子緩緩往工廠大門方向駛去。

  雖然老頭兒告訴他要去民政局,憑袁文軒對叶韻的了解,再加上一老一少兩人巨大的差距,他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如果他要知道葉琢跟這老頭去民政局是要去登記結婚,非得再出一次車禍不可。

  這郊外的工廠是縣屬管轄,在老頭兒的指點下,車輛很快就在縣政府旁邊的一處大樓前停了下來。

  「麻煩你在這等會兒,我們去辦點事。」葉琢對袁文軒笑道。

  「去吧。」袁文軒點點頭。原先葉琢想要私自出門,又不跟他說清楚尋什麼人,到了工廠里又不讓他進門,袁文軒還以為她有了別的想法。可此時看到姓杜的老頭兒,他的疑慮反而取消了。因為怎麼看,叶韻和這老頭兒也不可能產生情感上的糾葛。

  葉琢找到杜浩然,心裡安定。她也不多言,決定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感情不會因任何外因而改變。進到民政局,她照著指示牌往前走,快步走到了登記結婚證的辦公區域。

  「你好,我們辦理結婚手續。」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進去。

  工作人員抬起頭來,接過身份證,忽然掃了葉琢身後一眼,道:「辦理結婚手續?就你一人?」

  葉琢轉過頭來一看,卻發現老頭兒不見了人影。

  「這……」她驚怒地急急轉身,就要往外跑。

  「哎,你的身份證。」工作人員在後面叫道。

  葉琢只得迴轉身來去拿身份證。待她出了民政局大樓時,卻看到馬路上空空如也,只有袁文軒那輛路虎還停在那裡。而袁文軒正站在車旁,滿臉驚異地看著手上的東西。

  「文軒哥,你可看到杜……那姓杜的老頭兒?」葉琢問道。

  袁文軒抬起頭,表情極為複雜地將手中的請柬揚了揚:「杜將軍剛才離開了,將這個東西交給了我,說讓我今晚跟你一起去。」

  」杜將軍?」葉琢一怔,一把搶過請柬,急急往上面看去。

  「這是杜家舉辦的宴會請柬。」袁文軒不安地道,「小韻,你剛才怎麼不跟我說那是杜將軍?我差點就失禮了。」

  「杜將軍?」葉琢抬起頭,看向袁文軒。那請柬上不過是寫著今晚在哪個酒樓里宴請,除此之外,她什麼信息都沒得到。倒不如問袁文軒的好。

  「你知道杜將軍是什麼人嗎?」知道也許晚上還能看到那姓杜的老頭兒,葉琢的心倒也沒那麼焦急了。

  「你不知道?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袁文軒吃了一驚。

  「我?」葉琢苦笑了一下,懇求地看著袁文軒,「你還是跟我說說他的情況好嗎?求你了!」

  「也好。」袁文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叫杜翔龍,是總參謀部的總參謀長。我父親雖然在京城身份不低,但跟杜將軍比起來,差的不只一個檔次。」

  「杜翔龍?」葉琢皺起了眉頭。在叶韻的記憶里,這總參謀長似乎是很厲害的高官。

  如果杜翔龍真的是杜浩然,她倒寧願他是個小工廠那窮困潦倒的普通老頭兒,而不是什麼高官。

  「他有妻子嗎?」葉琢緊緊地盯著袁文軒,心裡忽然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當然有。」袁文軒嘴裡這三個字,如晴天霹靂,將葉琢的心一下子擊得粉碎,「他妻子是京城林家人,我母親曾見過她一次。」

  袁文軒並沒有注意到葉琢的臉一下變得蒼白,他還沉浸在遇見杜翔龍的亢奮之中:「他還有個兒子,在邊境執行任務時受了重傷,變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五年。杜將軍夫婦倆想了很多辦法,可一直沒有治好。這件事,京城裡許多人都知道。」

  「他兒子?在邊境執行任務時受了重傷?」葉琢忽然覺得一股新鮮的空氣湧進了她窒息的胸口。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神情忡怔。

  「他兒子叫什麼名字?他醒過來了嗎?」她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袁文軒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袁文軒奇怪地看著葉琢,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失態。不過鑑於葉琢跟杜翔龍認識,他還是耐心地道:「我不知道。他兒子一直在軍校里呆著,就算回家也很低調,從不在我們這圈子裡混,我們都不認識他。至於他醒過來沒有,應該是沒醒吧?這麼多年,杜將軍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讓他醒過來。」

  「杜將軍是不是還有一個兒子,不是他親生的?」葉琢的情緒仍然十分激動。

  袁文軒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兒子變成植物人的事,還是因為杜將軍夫婦倆到底尋醫,我才聽說的。其他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揚了揚手中的請柬,「今晚去參加宴會,你想知道什麼,問問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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