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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覆手為雨(一)

2024-05-12 15:37:00 作者: 雁九

  正德八年八月十三,張永押送安華庶人朱寘鐇抵達京城。

  因提早就遞了摺子進京請示過了,禮部也出了獻俘的章程,原是要從東華門入,獻俘御前,再自西華門出的。

  

  但自正德三年小皇帝把新科進士跨馬遊街挪到西苑後,凡這樣「遊街」的事兒,統統都是要從西苑走一遭的。

  這次也不例外,這套章程拿到御前立時被否了。皇上要求張永自廣寧門入,經報國寺至西苑,繞湖而行,再入西華門,末了從東華門出。

  禮部哪裡別得過皇上,只好改了章程,內閣也只劉宇表示了反對,卻沒甚用,最終少數服從多數,到底按照皇上的意思來了。

  最終張永依旨挑選了三千精騎,換上光鮮甲冑紅袍,押著朱寘鐇及其親屬一十八人並何錦等從逆大小頭目近百人,浩浩湯湯入了城,直奔西苑去了。

  本身時近中秋,街面上就熱鬧非凡,又早有獻俘的消息流傳出來,百姓好奇不已。

  遂張永的隊伍甫一入城,立時湧出大批百姓夾道圍觀。

  大家都想看一看那膽大包天又廢物之極的安化王長什麼模樣,想看一看能十日平叛的威武之師究竟何等氣派。

  順天府及錦衣衛衙門更是早早得了消息,特特派了差官衙役出來維持街面秩序。

  待百姓們見到騎兵團雄赳赳氣昂昂,好不威風,都不由要贊上一聲。

  不曉得是百姓自發還是有人引領,張永的隊伍每到一處,都是掌聲雷動,喝彩不斷。

  順天府衙役們倒沒什麼,還有跟著叫好的,錦衣衛卻有不少人臉色難看,還有脾氣暴躁的會去喝止訓斥百姓。

  無它,如今錦衣衛石指揮使可是劉千歲的人,劉千歲哪裡能容旁的內官如此風光?石指揮使自然要為主子分憂。

  但甭管錦衣衛怎樣控場,張太監這風頭都是出盡了。

  「張公公這隊人也是個頂個的好漢子,兩邊兒人眼都看直了,叫好嗓子都喊破了,就差沒學那小娘子投花投果了。」

  沈瑞這一路往京里去,沿途順風和八仙系統都來報信。待進了順天府境內,八仙這邊則是王棍子親自趕來,報信連帶著護衛沈瑞。

  現下便是他跟個說書人一般繪聲繪色講起京城這幾日的「熱鬧」來。

  「聽說皇上也是一身甲冑到了西華門,嘖嘖,都說皇上像太祖、像成祖吶。文武百官也都侯在旁邊,大內是金鼓齊鳴,西苑都聽得真真的,張公公這次可真箇是體面!」

  「聽說宮裡賜宴,張公公坐下吃席,嘿,那劉公公是在旁邊兒伺候的。——這傳言不知道真假,但張公公這麼體面,劉公公生氣是真的。」

  王棍子嘿嘿一笑,道:「二爺您猜怎麼著,劉公公就專門挑了八月十五這日子給他大哥出殯!」

  「這齣殯的日子都是請大師真人算過的,哪兒是隨便改的,劉公公就偏爭這口氣。滿朝文武來送殯,劉公公這體面也就大過張公公了。

  「京城這群官老爺們也沒轍,中秋團圓節,去隨這白事情,多晦氣吶。可晦氣也得去吶,誰叫這是劉公公。

  「這中秋佳節嘛,本該是大紅大綠掛彩燈的,可好,劉公公家這齣殯要在城裡走一圈,內行廠番子先出來掃一圈。誰家要敢掛紅,家裡怕就得見血。這大節下的滿城一片白,嘖嘖……」

  沈瑞輕輕搖了搖頭,不予置評。

  平叛是頭等大功,張永又是平得這樣迅速,戰後又料理得極好,這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可是重上加重了。

  劉瑾自是感受到張永對他地位的威脅。

  於是就如被入侵了領地的野獸一樣,露著獠牙竭力嘶吼,向世人展示著他的實力,想把張永嚇回去,更震懾那些妄圖投靠張永的騎牆派。

  要是尋常內官,也許確實要慎重對待了,這招原也不算大錯。

  但一來,張永亦是東宮舊人,有多年伴駕的情分,有太湖剿匪的功勞,有延綏開市的功勞,豈是被人嚇大的?

  再則,劉瑾竟是沒想過,年輕的皇帝會怎樣看待他這樣龐大的勢力。

  能讓中秋佳節的京城一片素白的人物,皇上可能容他臥榻之側鼾睡?

  前世歷史上,正德帝最終捉拿劉瑾也是因著劉瑾有「反意」。

  一個太監,就算造反成功了,也沒個子嗣接著皇位,不是為人作嫁麼,又何苦造反?

  只怕,帝王擔心的不是他的反意,而是他過於巨大的權柄吧。

  而今,壽哥不止叫沈瑞回京,遼東的張會也被招了回去。

  他們算得是皇上最最信得過的心腹,一個背後站著兩位閣老,穩得住滿朝文臣;一個背後是英國公府,又曾實際掌管京衛武學,武將、勛貴亦在掌握。

  又有張永這押送安華庶人的「三千精兵」……

  這便是對劉瑾下手之前的萬全準備了。

  前世歷史上,正史野史里對捉拿劉瑾的日子說法不一,有說張永陛見當夜便拿了在值房的劉瑾,也有說劉瑾借著給兄長出殯聚攏人手圖謀造反,被堵門拿下的。

  而今,直到沈瑞進京時,劉瑾兄長已下葬兩日了,京中還是一派風平浪靜。

  因是皇上急旨招回京的,未陛見之前,沈瑞不好先去拜見王華和楊廷和,也怕去了被問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便送了拜帖到兩位長輩府上,表示翌日再登門,自家匆匆回府盥洗更衣,徑直往西苑去了。

  *

  沈瑞全然沒料到,來接他的不是劉忠,而是張會。

  他與張會實打實數年未見,雖一直有書信往來,交情並未因距離而減,實際上還因遼東山東的貿易往來而更親近了,但見面到底是不同。

  張會遠遠瞧見他便大踏步趕過來,上來就一拳擂上他肩頭,朗聲大笑道:「你小子,怎的不蓄鬚?還像個毛頭小子!哪裡有地方大員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遼東呆得久了,張會的聲音也高亢粗獷了不少,更是蓄起一臉鬍子,果然有了威武模樣。

  都說漢朝十六蓄鬚,唐朝十八蓄鬚,而宋明之後男子多是及冠乃至二十二方蓄鬚。

  時人對蓄鬚也是頗為重視,富貴人家都有專門僕從打理男主子們的鬍鬚,一如女主子們要配梳頭丫鬟一般。

  有些時候看鬍鬚美觀程度,就窺知其家境如何,算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了。

  沈瑞卻是習慣使然,總將臉颳得乾乾淨淨。在山東地界上可沒人會因為他面相年輕就小覷於他,他便也不在這鬍鬚上費心思。

  沈瑞微微避讓開張會的拳頭,抬手也是一拳還回去,笑道:「你倒是個將軍樣子了,就是老了十歲。」

  「倒敢嘲笑你兄長來?」張會見他避過,一時玩性大起,左右開弓兩招攻來。

  沈瑞快步避了開去,笑罵道:「張二,你生怕蔡五太閒怎地?西苑動武,豹房勇士便該出手了。」

  張會大笑著收手,與沈瑞勾肩搭背,道:「你小子這身功夫竟也沒撂下,果是王尚書的傳承。」

  這卻說的是王守仁。

  就在不久之前,南京兵部尚書何鑒捲入一樁醜聞,其家僮騙取武職求進者賄賂,為偵事校尉所查,科道言官上折彈劾,何鑒便乞致仕回鄉。

  皇上准了其所求,未追究其責,之後很快就下旨升王守仁為南京兵部尚書。

  對此沈瑞既是為老師感到高興,又為何鑒而不平。

  何鑒原在刑部,與沈滄共事多年,與沈家交情深厚。

  此人素有才幹,往南京後與王守仁相處融洽,亦是力主兵器、戰船改革的人物。

  沈瑞十分懷疑何鑒乃是遭人陷害,「家僮索賄」,這詞兒恁是耳熟,不由得讓人想起正德六年會試主考吏部右侍郎靳貴那「家僮鬻題」案來。

  只是他遠在山東,且那邊王守仁也是要避嫌的,他不好伸長手去管,也只能書信一封又備下節禮,讓人送往何鑒老家浙江新昌。

  這會兒聽張會提起「王尚書」三個字,沈瑞便不由想起何鑒,面上雖帶笑,口中卻極低聲嘆道:「何尚書,可惜了。」

  張會眼神閃了閃,口中哈哈大笑,好像沈瑞講了什麼笑話,隨即回頭,瞥了身後跟著的小內侍們一眼。

  跟這兒伺候的都是劉忠調教出來的人,立時便會意,特特放慢了腳步,拉開了距離,遠遠跟著。

  張會這才扭回頭來,也低聲道:「還不是魏彬幹的好事兒,這廝快成了劉瑾第二了。」

  劉瑾弄死了丘聚之後,讓魏彬接了東廠,魏彬便處處以劉瑾馬首是瞻,端得一條好走狗。

  張會低聲說了前後,乃是個犯了事兒的將官被何鑒摘了官帽,這人與宮中內侍有些姻親關係,轉彎重金求到了魏彬這裡。

  魏彬自接了東廠攀上劉瑾,也膨脹了不少,自覺地劉千歲之下他起碼也是個魏九百歲罷,便大喇喇讓何鑒復用此將官。

  何鑒自然半分面子也不給。

  魏彬惱恨起來,讓人下了這麼個套兒,倒還真把何鑒給掀下去了。

  只是……

  沈瑞冷笑道:「這下,劉公公怕是恨死了魏公公罷?」

  何鑒下去了,換了王守仁上來,劉瑾不氣瘋才怪。

  比起何鑒,王華王守仁父子才是劉瑾的眼中釘。

  張會這才真正大笑起來,笑夠了才小聲道:「正是。皇上,高興得緊吶。」

  沈瑞也不由莞爾。

  拐過兩叢花屏,行至長橋之上,張會見周遭水面空曠,小內侍們離著極遠,方才說起正事。

  他緩緩開口道:「這次平亂,仇鉞首功,兵部議封其為咸寧伯,皇上已經准了,擬讓其為陝西總兵官。」

  如今獻俘完畢,安化庶人身首異處,這場叛亂徹底塵埃落定,也該輪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仇鉞首功毋庸置疑,得個爵位也是應當的,沈瑞略點了點頭。

  張會卻譏諷一笑,道:「但劉瑾進言,此亂之後還當換防,應將仇鉞調入京來,楊英調延綏為總兵官,曹雄調寧夏為總兵官。又替楊英、曹雄請封,說是此番平亂兩人功勳不在仇鉞之下云云。」

  沈瑞不由大皺眉頭。

  「楊英同劉瑾素無干係,誰不知劉瑾這麼賣力是為了他那兒女親家曹雄。」張會一臉不屑,「真是物以類聚,曹雄也是十足小人。

  「先前這廝搭上劉瑾成了姻親,後來乾清宮走水,劉瑾被科道彈劾,可好,曹家又作了縮頭忘八,談糧病重,作為正經親家的曹家可沒半點兒動靜。

  「這次見石文義出來辦差,還一舉抄了晉藩代藩,知劉瑾還沒倒台,曹雄急吼吼就派曹謐帶著大批金銀禮物往京中來。這幾天曹二郎更以談家女婿身份披麻戴孝送殯呢。

  「神英那爵位就是走劉瑾門路得來的,曹雄怕是盯得眼紅。還有傳聞說曹雄與劉瑾相約,若得爵位,便立次子曹謐為世子……」

  曹雄的嫡長子可還活得好好的呢。

  沈瑞冷哼一聲,道:「這般赤裸裸的算計,皇上豈能應他!」

  張會也冷笑一聲,道:「你是不知,那閹豎算計得恁美呢,神英此番平了晉藩代藩也算有功,劉瑾為他謀大同總兵官的位置呢。」

  沈瑞不由訝然,皇上剛要開源,開寧夏、大同馬市,劉瑾這就惦記上了?!

  安置曹雄、神英兩個總兵官,這是跟皇上搶銀子嗎?

  劉瑾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莫非他是覺得替皇上平了晉藩、代藩有功嗎?

  他怎麼不想想,皇上平晉藩代藩為的什麼?除了宗祿還不就是為的草原上的貿易!

  沈瑞闔了闔眼,張會特特跑來接他,就是為了說著一番話,只怕,這也是壽哥的意思。

  壽哥在此時要動劉瑾,是否便是因這閹貨貪得無厭?

  「果然白日做夢。」沈瑞的聲音極冷,目光森然。

  張會卻不再說旁的,拍了拍他臂膀,只道:「有皇上聖裁。」

  兩人加快了腳步,往豹房公廨而去。

  *

  兩年沒見,壽哥也在唇上蓄起短髭,看上去像是沉穩了不少。

  然一見沈瑞,他便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暢快大笑,卻還是那般孩子心性。

  他快步過去,一把拉起了行大禮的沈瑞,打量兩眼就笑問:「你怎的不蓄鬚?」

  沈瑞哭笑不得,這一個兩個都關注他留沒留鬍子,因道:「臣沒空打理,索性剃了便宜。既皇上垂詢,臣回去便蓄起來……」

  壽哥哈哈一笑,「這是邀功呢,忙政務忙成這樣?!」

  也不等沈瑞解釋,便喊喊小內侍立時去取一套內造的牙雕胡梳來賞沈瑞:「朕可不是那苛待臣子的昏君。」

  沈瑞無奈苦笑,道:「皇上這般說,臣就是死罪了。」

  看來這鬍子不留都不行了,得,他認了,不過留上一字短須,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壽哥賜了座,三人坐定,壽哥偏頭去看沈瑞,沒問山東諸事,張口先道:「原是當將董姑姑送去師妹那邊的……」

  楊廷和曾為帝師,壽哥喚楊恬一聲師妹,也是親近之意。

  只是這「董姑姑」沈瑞反應了一下才知道是桂枝媽媽,忙起身道:「皇上言重了,折煞臣……」

  皇家徵用去的人,還沒用完豈有送回來借你再用用的道理,沈瑞與楊恬壓根沒想過把桂枝媽媽請回來。

  何況帝王還派了宮中懂婦人科的姑姑過來,已算是難得的對心腹重臣的待遇了。

  沈瑞也只當客氣話聽罷了。

  不想,壽哥拉他坐下,卻是:「非是朕不體恤師妹,實是正是皇后要緊的幾個月,離不得董姑姑……」

  沈瑞呆了一呆,坐下都忘了,根本沒過腦子就下意識問道:「莫非皇后娘娘有了身子……」

  壽哥臉上綻出個大大的笑容,猛一拍掌,孩子般歡喜道:「啊,你猜到了?聰明!太醫院和董姑姑都說是男胎。」

  一股狂喜湧上來,沈瑞呆呆站在原地,有些發傻,可嘴卻不受控制的裂開,大笑起來。

  要說這和他得知自己有後時候一樣歡喜,那是假話,但現下他也是真箇高興至極。

  這麼多年來,沈瑞一直下定決心,既來了這裡,就要有所作為,讓大明有所改變。

  他確實也為這大明做了許多事,改變了許多,現今發生的事件時間也確實與前世歷史所知大有不同,可……

  可若是壽哥如歷史上正德帝一般早早去了未留子嗣,大明最終到了嘉靖那一支手裡,那怕是仍會被推向深淵,他這一切,是不是就白做了?!

  而今,有了這個皇子,終是不同了!

  至於這個孩兒能否生下來,能否長大成人,能否成才,皆未進入他考慮範圍內……

  這一刻,是忽見未來光明的狂喜。

  沈瑞不禁失態的大笑出聲來,幾乎喜極而泣。

  他自然不是唯一一個失態的人,一旁的張會已是熱淚盈眶,激動得跪下直呼皇上大喜。

  張會與沈瑞又有不同,他這當真是比自己有了兒子還歡喜。

  他自小便跟在壽哥身邊,忠君之外更有一份朋友般的情義。

  所以,這幾年朝野間屢屢提及什麼太廟司香,讓張會憤怒不已。

  皇上還這麼年輕,用什麼別人家子嗣來繼承香火?!還不都是覬覦皇位之人,都是亂臣賊子!

  他甚至寫過密信回去,請皇上勿要聽信那群人的鬼話,該狠狠懲治他們。

  然皇上傳訊讓他稍安勿躁,守好遼東。

  他無可奈何,便只能將一腔熱血都用在練兵上,用在治理屯田、發展與山東、朝鮮的貿易上。

  現在,皇上終於有嗣,江山有繼,江山有繼!這才是未來正統君王!旁的魑魅魍魎算得什麼?!

  張會真箇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壽哥此刻也拋卻了帝王身份,像個與至交好友分享初為人父喜悅的尋常青年一般,見朋友們都這般為他歡喜,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不由拍著案幾連連說要他們兩個一道喝酒,不醉不歸。

  說笑了好一陣子,大家才理智回籠。

  壽哥拍了拍沈瑞肩膀道:「天梁子真人的丹藥也極好,董姑姑醫術精妙,你的功勞,朕記得。」

  說起來,這兩個人也都算是沈瑞「挖掘」出來,又被宮中瞧上的。

  沈瑞施禮道:「是皇上洪福齊天,臣安敢居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雖確實是天梁子真人的藥救了內子一命,但這丹藥……臣以為,是藥三分毒,皇上還請謹慎服用……」

  壽哥笑嘆道:「也只你沈恆雲敢說這樣的真話了!」

  又笑道:「放心,是些補身的藥,不是那起子神棍求子騙人的符水。天梁觀如今香火鼎盛,也多是因天梁子真人藥好又不騙人的緣故。太皇太后、太后也都有進服,開胃養身是不錯的。」

  沈瑞只好一笑,哪怕真是個騙子呢,被宮裡看重的,能不香火鼎盛麼。

  開胃養身的丹藥……山楂丸麼?

  嗨,罷了,反正天梁子那藥,素來是吃不好也吃不壞。

  這人看著木呆呆不善鑽營,但能在御前這麼多年也未被厭棄,當初還有本事傳消息出來,顯見也是個人物,最基本的該給天家吃什麼藥,當是心裡有數的。

  沈瑞自己的心還操不過來,還是莫要替這等大能操心才是。

  很快讓他操心的事兒就來了。

  說完了喜事壽哥直接談起了正事,無縫銜接。

  如沈瑞所料,說的正是劉瑾。

  不過聽聞了皇后有孕這樁事,沈瑞心下暗忖,壽哥要收拾劉瑾,是否也是為了將宮中清理乾淨,以免妨礙子嗣?

  當然,這條是永遠不會宣之於眾的。

  「張永把安化庶人那個檄文給朕拿來了,你們也都瞧見過吧,合著就瞞朕一個人。審了司禮監的人,西北的軍報里劉瑾把那檄文私藏了起來。」

  壽哥臉上毫不掩飾厭惡,「若心裡沒鬼,藏那檄文作甚?!」

  「賣官鬻爵,大飽私囊,劉瑾負朕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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