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

  溫西禮看著楚晚寧，他眸色顯得有些陰騭。

  問道：「你給我下藥那個晚上，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楚晚寧望著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淡淡的尷尬似的笑意，「你確定要我說出來嗎？姜小姐還在你……」

  姜酒道：「我不介意。你說吧。」

  楚晚寧微微一愣，她小臉上微末的笑意收斂了，偏過頭看向姜酒，似乎是試圖從姜酒的臉上察覺到一點什麼。

  但是姜酒並沒有給她機會，她平靜的看著她，沒有泄露給她一絲一毫的情緒。

  楚晚寧緩緩收回了視線，她輕聲道：「西禮，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你做錯了什麼，還需要我幫你解釋嗎？」

  楚晚寧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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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西禮低嗤了一聲，語氣嘲弄：「你不知道？」

  「……」楚晚寧看著他，沒說話。

  溫西禮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在下意識要點燃的時候，看了姜酒一眼。

  姜酒點了點頭，他拿著打火機點了菸頭，緩緩吸了一口。

  姜酒明白，如果不是心情煩悶，溫西禮也不至於要抽菸冷靜情緒。

  淡淡清冽的菸草味逐漸瀰漫開來，和桌上逐漸冷掉的咖啡味混合，男人輕聲道：「我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我曾經也很感謝你那些年照顧過我。你和大哥的關係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但是你不應該這樣算計我。」

  楚晚寧指尖一顫，沒有血色的臉，在陽光下顯得透明。、

  溫西禮這幾句話，似乎已經令她意識到了什麼。

  姜酒看著她，只覺得可憐，又可恨。

  她明白楚晚寧想要留下肚子裡這個孩子的決心，卻沒辦法原諒她將主意打到了溫西禮的身上，並且讓他活生生痛苦的這麼多年。

  溫相柳是無辜的，但是楚晚寧不無辜。

  「……」楚晚寧看著溫西禮，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溫西禮也不想跟她再兜圈子，吸了一口煙，將研究所寄過來的那疊親子鑑定報告遞了過去。

  上面顯示，溫相柳和溫西禮沒有親子關係。

  他們不是父子，那溫相柳是誰的孩子，就顯而易見了。

  在真相大白的時候，姜酒簡直服了溫鳳眠和楚晚寧這兩個人了。

  一個看起來溫文爾雅，實際上心狠手辣，另一個柔順懦弱，卻算計了整個溫家。

  甚至將溫鳳眠都騙過去了。

  畢竟溫鳳眠和溫西禮是兩兄弟，他們的後代，眉眼上就有幾分相似。

  誰能想到，跟溫西禮有幾分酷似的溫相柳，竟然會是溫鳳眠的孩子。

  楚晚寧低著頭，將那份親子鑑定看了一會兒，她看起來已經冷靜了下來，緩緩問道：「是他說得嗎？」

  姜酒替溫西禮回答：「是溫鳳眠留下的遺囑，要求小柳和西禮做親子鑑定。」

  楚晚寧點了點頭，把鑑定書推了回去，她抬起頭看向溫西禮，朝他笑了笑，眼睛裡卻有悲哀。

  姜酒：「你如果早點說出來，西禮也不是不可以幫你，你何必要這樣騙我們？」

  「我不敢。」楚晚寧低低的吸了一口氣，她低頭道，「姜酒，如果你換做是我，你敢賭嗎？」

  「……」

  「我不敢。但是只要他活著，他就不肯給我一個孩子。我這一輩子，早就完了……小柳是……上帝給我的奇蹟，我沒有辦法……我知道不生下他，我以後不會有孩子了。」

  「所以你就推在西禮身上。」姜酒冷冷的注視著她，「你明知道他因為這件事這麼厭惡相柳，你寧願他被所謂的父親厭恨也不願意將真相告訴他。」

  「活著，難道不比死了好嗎？」

  「你難道覺得溫鳳眠知道小柳是他的孩子會殺了他？」

  姜酒簡直不可思議了。

  「為什麼不會？」楚晚寧道，「他已經殺死過一次，他根本就沒打算留下自己的後代。他之所有允許我生下來，就是因為他認為那是西禮的孩子。他那麼愛他的弟弟，愛屋及烏，」她慘笑了一下，看著姜酒，「他對小柳好，也不過是因為他認為他是西禮的孩子。」

  姜酒看著她臉上悽慘的笑容，簡直說不出話來。

  溫鳳眠對溫相柳好，是因為溫相柳是溫西禮的孩子？

  那溫鳳眠，為什麼沒有那樣對姜辭好？

  姜辭也是溫西禮的崽啊。

  楚晚寧低著頭，又低低的道：「你是不是覺得不信？我在他身邊近二十年，他是什麼樣子的人，恐怕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如果真的如你說得那麼冷酷無情，他為什麼要在迴光返照的時候讓你和小柳陪在他身邊？」

  「誰知道呢。」楚晚寧聲音很輕，「可能是恨吧……恨我違背他的意願，恨我生下了他的孩子……」

  所以才在死後，也要將真相曝光在世人面前，給他的弟弟一條暢通無阻的康莊大道，不顧他的骨肉，今後會被怎樣對待。

  沒有了溫西禮的庇護，知道溫相柳是他的骨肉，那些恨他的人，會將仇恨轉移到溫相柳身上嗎？

  而她被禁止進入溫家，她甚至連保護他的能力也沒有……

  就連死，他都不願意放過她。

  她想哭，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抬起頭看向姜酒，有些絕望的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白痴？」

  那個人到死都沒有為她想過分毫，她卻為了能讓他不死，費勁千辛萬苦。

  不知道世人是如何看待她的，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何必惦念著那個殘忍的男人，他除了讓她變的更悽慘一點，又給過她什麼呢？

  到頭來，連死後都不讓她安生。

  姜酒緩緩收回了視線，一時不忍心去看她笑的這麼悽慘的樣子。

  她……她只覺得楚晚寧，真的可憐。

  溫西禮按滅了菸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既然楚晚寧已經承認溫相柳不是他的孩子，他也沒必要再跟這個女人交談下去。

  姜酒看著男人鐵青冰冷的臉色，一時也不敢說話，只緊緊抓著他的手，楚晚寧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慌亂的喊住他：「西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