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私人定製（二合一）

  第二天上午，周淼從宿醉中醒來，倒計時樂隊三人就已經坐上了返回的飛機。

  時至中午，迷瞪著雙眼的周淼從房間裡出來，看到空無一人的客廳沉默了許久。

  餐桌上一杯牛奶下壓著一張便簽，上面寫著：「看你睡的香就沒叫你，我們走啦！本來以我們的關係不該這麼客氣的，但還是要謝謝你帶著我們圓夢，如果不是你，我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登上那麼大的舞台演出，我們的站台已經到了，就先下車了，請你帶著我們共同的夢想，一直走下去吧——倒計時樂隊。」

  周淼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將牛奶一飲而盡。

  手機鈴聲響起，是趙偉明打來的電話，周淼頭疼的嘆了口氣，接通電話：「喂，趙導演。」

  「淼哥最近忙完了嗎，昨天你們在草莓上的演出我看了，唱的真棒。」

  周淼不禁苦笑，這位打電話來八成是催他去參加他的新節目的。

  「哈，過獎了，暫時我這邊沒什麼事了，你的新節目最近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趙偉明就發愁啊，他的新節目名叫《私人定製》，節目主打的賣點是請音樂人將藝人嘉賓的過往情史寫成歌。

  每一期都會請來一位音樂製作人和一位明星藝人，去到明星們那段戀情發生的地方，踏尋過往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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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音樂人需要在兩天內，充分了解這段感情的細節，並將其寫成歌。

  設想中的賣點是很好的，以明星藝人們不為人知的過往戀情來吸引吃瓜觀眾，再以量身定製的歌曲來博取共鳴。

  可現實是殘酷的，明星倒好請，雖然把過往的傷疤再扒開實在有點難受，但多加點錢就是了，可那些著名的音樂人卻一個都不肯來。

  原因很簡單，命題作文不好寫啊，他人的經歷很難產生共情，而且時間太短了，沒有靈感只能硬著頭皮寫，寫不好，招牌就砸了。

  於是能請來的都是些不太知名的音樂人，水平實在有限，寫出來的歌乾巴巴的，很難讓人有感觸。

  這也就導致私人定製從一檔音樂綜藝變成了三流八卦綜藝，口碑一路崩盤，全靠明星的戀情八卦在死撐。

  綜藝口碑差，收視也上不去，GG主就不樂意了，所以為了挽回金主爸爸的心，趙偉明現在急需周淼來救場。

  「一言難盡啊，嘉賓那邊我已經聯繫好了，現在就等你有空了。」

  隨後兩人約了時間，周淼把顧芝茵的電話發給他，讓他們去溝通後續的出場費等問題。

  彩虹對周淼還是很大方的，高考一結束，可以正式開始活動之後，立馬給配了一輛保姆車，還有一個司機和助理。

  助理名叫楊小丫，大學剛畢業沒多久，比周淼大四五歲，樣貌平平有點微胖，話不多但很勤快，還能兼任化妝師。

  第二天下午，周淼就和助理坐飛機去往節目組指定的錄製地點，橫店。

  剛下飛機就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接待，安排完酒店之後，周淼在他的帶領下前往拍攝的地點，一家在當地十分有名的休閒酒吧。

  周淼長這麼大說實話還真沒去過酒吧，也沒興趣，吵死個人，還蹦的那麼歡，關了音樂感覺就像是群魔亂舞。

  不過這家名為烏雲的酒吧打破了他對酒吧的固有印象，剛進到這家酒吧就聽到一陣淡淡的輕音樂，很舒緩，分貝剛剛好，不吵也不鬧。

  酒吧內的燈光不是他設想中的五彩斑斕，也沒有彩球射燈，就是很正常的暖色調燈。

  現在是下午，酒吧里沒什麼人，正中心的卡座，私人定製的主持人張寒起來跟周淼打個招呼。

  「你好你好，可算把你盼來了。」張寒讓周淼入座，「你喝什麼？」

  「檸檬水就行。」

  初次參加這種綜藝，周淼有些不適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張寒顯然很有經驗，一直引導著和周淼聊天。

  張寒說話很有意思，跟他聊天很放鬆，漸漸的周淼也自然了許多，不像剛來時那麼拘謹了。

  「你知道這一期嘉賓是誰嗎？」張寒一臉神秘的說道。

  周淼搖頭，這他上哪猜去，圈裡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他跟你其實還有一點淵源的，之前你不是給張易川導演的霍元甲寫了主題曲嘛，他也參演了這部電影。」

  霍元甲這部電影在春節檔上映之後，狂攬20億票房，電影中的各位演員身價更是水漲船高，為了把他請來，節目組真的費了不少心思。

  周淼聞言眼前一亮：「是扮演霍元甲的利連英老師來了嗎？」

  張寒表情頓時尬住了「額……那位大佬不太好請，我們這次請來的是在電影中扮演秦爺乾兒子的孫皓。」

  秦爺乾兒子……哦，就是那個為乾爹報仇殺了霍元甲一家老小然後自盡的那貨。

  扮演這個角色的孫皓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青年演員，說是青年，也三十好幾了。

  在成名之前，他在橫店跑了十年的龍套，終於憑藉著那股子不服輸的拼勁，被一位導演看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一躍成為青年演員中的領軍人物。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兩人談論他的時候，孫皓到了。

  一來就不停的打招呼：「不好意思來晚了，沒想到路上這麼堵，我應該提前一點出發的。」

  孫皓的長相不是那種奶油小生的類型，比較硬派，很受阿姨輩的婦女喜歡，說話很客氣，周淼對他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沒事，我們也剛到沒多久。」

  孫皓看到周淼後主動伸手：「周淼你好，之前霍元甲宣傳的時候章導一直跟我們提起你，你寫的那首主題曲太棒了。」

  「過獎了。」

  孫皓點了杯威士忌，加了冰塊，喝了一口說道：「這家酒吧在我們這很有名氣，以前我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來這裡喝兩杯。」

  張寒認同的點頭，「味道很正，氛圍也不錯。」

  放下酒杯，張寒開始直入主題：「你現在還是單身狀態嗎？」

  孫皓點頭，「自從和前女友分手之後就一直單著，我現在就想專心搞事業，等賺夠了錢再去想別的。」

  「當初為什麼和前女友分手？是誰先提的！」

  孫皓捏著酒吧，回憶道：「是我提的分手，那個時候我們畢業三年了，也到了該結婚的時候，她一直在暗示我。」

  他苦笑了一下：「可我那個時候當群演，一天就只能掙一百五，有時候連演死人的活都接不到，拿什麼結婚？我連我自己都快養不活了。」

  「她有過怨言嗎？」張寒深知觀眾想要知道什麼，一步步深挖下去。

  孫皓搖頭：「從始至終她沒有抱怨過我一句，她不介意我沒錢，也不介意我沒房。」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但是我介意！我從小家裡就窮，過夠了苦日子，我不想她跟著我過這樣的日子，那我會感覺比死了還難受。」

  「當時你有想過轉行嗎？」周淼聽的入神，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想過，我當時想著哪怕是去工地上搬磚也比這個掙得多，但她一直在勸我堅持，她知道演戲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她說她願意等我。」

  孫皓點了根煙：「可她越是這樣，我越難受，當時我跑龍套三年了，依然看不到一丁點的希望。」

  說到這裡，孫皓滿臉憋屈的表情說道「你們懂我當時的那種感受嗎？」

  你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說不懂嘛，周淼和張寒趕忙點頭。

  孫皓把杯中剩餘的酒水一飲而盡，「後來她家裡實在催的緊，她就問我，打算什麼時間娶她。」

  「那你是怎麼說的？」張寒好奇的問道。

  孫皓面色微紅，悠悠地望著台上輕聲演唱的歌手，「我什麼也沒說，當天晚上我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跑了，留了封信，跟她提了分手。」

  「她後來有去找過你嗎？」周淼問道。

  孫皓搖頭：「沒有人比她更懂我，她知道我內心的煎熬，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這個結局實在是，讓人感到分外的心塞和遺憾，這麼好的女人，就這麼錯過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結婚了嗎？」張寒問道。

  孫皓點點頭，「我們分開一年之後，我們共同的朋友告訴我，她要結婚了，沒有邀請我，不過婚禮那天我還是去了，她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很美。」

  「她看到你了嗎？」

  「看到了，當時她在台上，看到我來了有點驚訝，我本以為她看到我來了會哭，可她只是笑了笑……」孫皓又續了一杯，表情有些落寞。

  「你當時是不是幻想過，她看到你之後拋下一切跟你走？」周淼一語中的，直接戳穿了孫皓的心思。

  他無奈的笑了：「是有這麼個想法，但也就是想想而已，那天她笑的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那種，她找到了一個比我更適合她的人。」

  孫皓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實話，看到她離開我過的這麼好，我還挺難受的，好像我的離開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這話說的很欠揍，但卻是他最真切的想法，人總是這樣，希望她離開你之後過的好，可她真的過好了之後又會感到難受，因為讓她過好的人不是你。

  「當時我特麼就想，我要是有錢該多好啊！」孫皓有些醉了，激動的拍著桌子，還好這裡今天下午都已經被節目組包場了。

  給嘉賓喝酒也是節目組的一個套路，都說酒後吐真言，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幾杯酒下肚，木魚都能開口唱佛經。

  但孫皓現在的狀態顯然已經不適合錄製節目了，剛才張寒都沒勸酒，他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

  於是張寒提議今天就先錄製到這，明天再繼續。

  出了酒吧之後天已經黑了，不知不覺他們在裡面已經聊了那麼久。

  孫皓被經紀人送去酒店休息，趙偉明請周淼和張寒去吃火鍋。

  餐桌上，趙偉明殷勤的給周淼遞水果：「怎麼樣啊老弟，今天聽他說了那麼多，有靈感了嗎？」

  「放心吧，包你滿意。」

  周淼這麼一說，趙偉明頓時安心了許多，從去年到現在周淼一共寫出了五首歌，每一首歌都是能夠稱之為代表作的精品，他的創作能力從路人到業內專業人士都是承認的。

  「多吃點，明天估計要跑不少地方呢。」張寒招呼道。

  第二天就是回憶之旅了，果然不出張寒所料，孫皓帶他們走遍了他和前女友走過的所有足跡，走的周淼人都麻了。

  天色漸晚，他們來到了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城中村內一間低矮的出租屋，當年他們來到橫店，為了省錢就租了這間一個月只要三百塊錢的小屋子。

  跟房東要來鑰匙，推門而入，裡面已經很久沒住人了，透著一股霉味。

  房間很小，不足十平米，裡面只有一個柜子和床，說是床，其實就是一張竹板搭在兩張長凳上。

  孫皓自從進來之後就一言不發，坐在滿是灰塵的竹床上發呆，稍微有點動作，竹床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以前，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張床，太響了，晚上動一下就會被吵醒。」

  孫皓看著頭頂霉變的天花板「這上面以前住了一窩老鼠，每到晚上的時候，老鼠就在上面跑來跑去，特別煩人。」

  「這裡蟑螂也多，她最怕這個了，買了好多的蟑螂藥，最後都沒用。」

  這個破舊的小屋子的缺點即使過去這麼多年，他還依然清晰的記得，當時在這裡過的特別難受，可現在他最懷念的就是和她在這個小屋子裡度過的時光。

  屋裡還有個小水池，周淼擰開龍頭，水管里傳來呲呲呲的聲音，隨後一股紅褐色的鏽水噴了出來，也不知道多久沒用過了。

  這樣的居住條件，很多人連想像都想不出來，而她卻毫無怨言的陪著孫皓在這裡住了好幾年。

  周淼嘆了口氣說道：「這麼好的姑娘都能被你弄丟，你是真的沒福氣啊。」

  孫皓的表情十分苦澀，那天晚上的不告而別，是他此生最為後悔的事情，每每想起來都想扇自己幾個耳光，奈何這世上沒有後悔藥，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行了，我有思路了，咱們今晚還是那個酒吧見，我先回去準備下。」說完，周淼先行離開了節目組。

  孫皓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地想著，周淼到底會給他寫一首什麼樣的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