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不要離開

  她原本想訓斥李勝華，質問他是不是讓醫生騙她，可是看到這一幕，安瀅想要責罵的那些話就像是石頭一般堵在了嘴邊。

  她咬著嘴唇，眼淚洶湧而下。

  安瀅用力握緊李勝華的手，他的手涼的滲人，像是冰塊一般讓人觸目驚心。

  安瀅含著眼淚，望著虛弱無力的李勝華，仿佛那口氣就在懸著。

  

  「李勝華，你……」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剩下的話便吞了下去，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李勝華，只是看到李勝華這幅樣子，她就感覺自己的心整個都要被揪起來了。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李勝華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滿含流眼淚的安瀅，扯了扯唇角，笑容帶著幾分苦澀，「傻丫頭，你哭什麼苦？這又不是你的錯。」

  「這些都是我自找的，這是我的報應，和你沒關係。」

  他抬起手，疼惜地從安瀅的臉上略過。

  「你哭的話，我會心疼的。」

  安瀅雙手抱著李勝華的手，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她用力咬著嘴唇，深吸一口氣，「你不能這樣，李勝華，你不能這樣。」

  「我不准你走。」

  「你是不是聯合醫生一起來騙我的？」

  「你一定是沒什麼事情，我一會兒就去投訴醫生。」

  李勝華搖搖頭，吃力道：「我現在真的不行了。」

  「不過，我已經滿足了。」

  「這幾年能一直陪著你，陪著你走到現在，而且你現在也陪著我。」

  「你知道嗎？」

  「我之前的願望就是我死的時候也能看著你，我希望你幸福，你能開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李勝華感覺呼吸有些吃力了，他吞了口氣，臉色比剛才的更要慘白。

  「安瀅，你出去吧。」

  安瀅知道李勝華在催促自己離開，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痛苦的樣子。

  可是安瀅怎麼可能扔下李勝華？

  都是因為她……

  「你為什麼要擋？」

  「安瀅，我不想讓你繼續錯下去了。」

  「你的執念是許墨修，我的執念是你，我們都被欲望裹挾著，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該收手了。」

  他反手握緊安瀅的手，聲音悽厲，「安瀅，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開心。」

  安瀅無法接受，埋下頭，咬著嘴唇，哪怕嘴唇咬出鮮血她也無所謂。

  「李勝華，對不起，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但是我現在知道了。」

  「你對我真的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你。」

  「李勝華，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我不能沒有你！」

  「你必須快點給我醒來！」

  安瀅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她從來沒感覺這麼痛苦過。

  哪怕許墨修瀕死的時候，她都沒有這般痛哭流涕。

  「是我發現的太晚了，是我意識到的太晚了。」

  「李勝華，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執著許墨修了，都是我害了你。」

  「都是我害了你。」

  「我可以給黎落落和許墨修跪下道歉，但是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安瀅已經哭的喪失理智，她根本無法接受李勝華離開她的事實。

  李勝華半眯著眼睛，看著有氣無力的。

  「安瀅……」

  「安瀅……」

  「我們都知道的太遲了。」

  他死死地握住安瀅的手，聲音顫抖道：「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

  安瀅嘶聲竭力地大喊，「我不要下輩子，下輩子虛無縹緲，我只要這輩子。」

  「只要你還能活著，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真的知道錯了！」

  李勝華閉上眼，最後一口氣也消散殆盡。

  他緊握著安瀅的手驟然話落，機械聲滴的聲音在安瀅聽起來格外的聒噪刺耳。

  「李勝華！」

  安瀅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勝華，她再次看向心電圖。

  原本還有起伏的心跳，此刻變成了一條直線。

  安瀅不停搖頭，她不停搖晃李勝華的手，「李勝華，李勝華！李勝華！」

  「你快點睜開眼睛，你不要嚇唬我。」

  「你明明知道我膽子最小，你快點睜開眼睛啊！」

  可是不管她怎麼搖晃，病床上的李勝華就像是失去生機的木偶一般，再無氣息。

  「李勝華，我會恨你的！」

  「我要用我餘生來恨你，你為什麼要拋下我不管！」

  安瀅不停捶打李勝華的手背，「快點醒來，求求你了，快點醒來！」

  她跪在地上，「是我做了太多錯事，是我害了你的性命，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不睜開眼睛！」

  「李勝華，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

  「我命令你快點醒來！」

  安瀅的嗓子都喊啞了，李勝華還是沒有反應。

  醫生和護士沖了進來，開始給李勝華搶救，但是都無濟於事。

  「患者已決定……」

  「他沒有！」

  安瀅撲到病床前，嘶聲竭力，「他沒有，你們騙我！他只是睡著了！」

  不管誰接近李勝華的身體安瀅都不願意，只一個勁兒的哭。

  醫生和護士沒辦法了，只能強制性地拉開安瀅。

  安瀅不停地掙扎，哭喊著看著李勝華被帶走。

  黎落落石頭似的立在門口，她親眼看著李勝華咽氣，看著李勝華被推入停屍間。

  整個過程都像是在做夢，仿佛所有人都在告訴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在做夢。

  黎落落到現在都還是恍惚的。

  直到看到安瀅撕心肺裂的樣子，她才遲疑地接受一個活生生的人，和自己有過接觸的人，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有些崩潰地扶著額頭，如果她……

  可是時間沒有衝來的機會了。

  安瀅狼狽地坐在走廊上的地板上，距離李勝華死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她就保持著坐著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睛哭的紅腫，頭髮蓬亂的像是堆上了雞窩。

  黎落落走上前，看著安瀅。

  安瀅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頭，隨後噗嗤笑了出來，笑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哈哈哈，黎落落，這就是我的報應吧，對嗎？」

  「這是不是就是我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