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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章 大帳

2024-05-12 10:46:00 作者: 二子從周

  第一千八百章大帳

  王經都傻了:「還有?哪裡?真要是有,那大家都上吊得了唄。」

  趙仲遷笑道:「相公,打元豐三年開始,我朝為遼朝印製絹鈔,初定為每年二十五萬貫,於今已然十七年。」

  「在這些年裡,貴朝逐漸加大了印鈔數量,到從元豐八年後,已經加到一年五十萬貫。」

  「據我朝皇宋銀行統計司帳冊所計,這些絹鈔,一共累積到了七百萬貫之巨。」

  「丞相我想請問,貴朝市面上流通的絹鈔,實際上一共有多少?」

  

  「前段時間的擠兌危機,丞相應該很清楚,其後命婆娑嶺鑄造鐵錢兌換絹鈔,丞相換到手的,一共也就一百二十萬貫,對吧?」

  「近日鈔錢價格相對平穩,丞相又命絹鈔依舊流通,東京道的錢鈔又才重新足用,商業可見復甦,群臣無不稱讚相公經濟之能。」

  「但是我想請問的是,剩下的五百八十萬貫絹鈔,它們,哪兒去了?」

  「或者是蟲鼠和使用中的損耗……」

  說到這裡王經自己都不相信:「這麼大的數量……不會是……不對不對,你大宋市舶司與我大遼貿易,從來都是用舶來錢,不對不對……」

  「沒有什麼不對,看來相公心頭是有數的嘛。」

  「雖然市舶司不收貴朝絹鈔,但是大宋和貴朝做生意的,也不僅僅只有一個市舶司。」

  「司徒早在絹鈔發行之日,就一再告誡貴朝,鈔引必須有保證金為憑,否則就是一張廢紙。」

  「奈何貴朝聽不進去,還一再加大發行量,司徒為了雙方商貿平衡,不得已,只能悄悄吸納貴朝絹鈔,幫助貴朝維持絹鈔的信用,才使得絹鈔還能使用至今。」

  「之前這事情是四通在做,後來四通業務分拆,這事情啊,就是我朝皇宋銀行在做。說白了,就是我朝先帝和陛下,一直在給你們兜著這個底。」

  「王相公你聽明白了嗎?我換一句好理解的話來說吧,貴朝如今,現欠著我們陛下,五百八十萬貫。」

  王經額頭上的汗水頓時淋漓而下:「這……這個……」

  「相公不必這個樣子,就好像自己才知道似的。」趙宗佑戲謔地說道:「為商之道,首戒在貪。用我朝司徒的話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要是……要是我們不……」

  「不還是吧?」趙仲遷哈哈大笑:「相公可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不還也無所謂,五百八十萬貫現在就在獐子島上,我大可以命人送來遼東,讓它和王相公手裡的一百二十萬貫,一起變得一文不值。」

  「我大宋損失得起,陛下那裡,大不了我四十三吃個悶虧,用這幾年和相公合作的收益,變賣在遼東置辦的產業,填上就是。」

  「但敢問相公,你東京道,是不是也同樣損失得起?」

  王經這下急得老淚縱橫,拉著趙仲遷的袖子:「節度,老弟,這可萬萬使不得,老夫在遼東辛苦幾十年一朝喪盡不算什麼,可遼東五十多州郡,百萬生戶,再經不起這樣的大劫了啊……」

  「貴朝陛下和司徒,一向濟解天下蒼生,仁德廣被四海,一定也不會同意老弟這樣做的……是吧老弟?今天你必須得給我一句實話,是吧老弟?」

  趙仲遷趕緊讓馬三去尋毛巾來給王經擦拭:「這不剛剛相公那話引出的頭,大家聊天聊到這兒了嗎?我趙仲遷對朋友如何,相公還不清楚?」

  「放心,一萬個心!我大宋真要這樣做,那這麼些年還扶持遼東發展幹嘛?司徒這麼些年,不也是白幹了嗎?」

  王經這才接過馬三手裡的毛巾擦拭:「節度剛剛可是唬殺老夫了!」

  趙仲遷說道:「其實說的,還是那句話,我朝和貴朝,至少和貴朝東京道,是存在共同利益的,因此東京道的為難,我朝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些道理,我已經跟陳漕帥說過,我朝不是要幾位背叛遼國,恰恰相反,你們能保住東京道不被浩劫,這既是保住了貴國的一份元氣,也是保住了我朝的一份利益。」

  「因此我朝最看重的,恰恰就是諸君對遼國的忠誠。」

  「就拿剛剛的絹鈔來舉例,保住東京道的一百二十萬貫,不就是同時保住了我們官家的五百八十萬貫?這叫什麼?這就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然以陳漕帥的忠謹,能容我住在這個院子裡?」

  陳無疾對著王經拱手:「丞相若以無疾有私,今日便可罷去,無疾絕無怨尤。」

  「想得倒美!」王經立刻又擺起丞相架子:「國家多事之秋,正士大夫橫身紓難之時,豈容你遁世避嫌?且聽節度如何說!」

  趙宗佑拱手:「剛剛相公也說了,此誠危急存亡之秋,可要是相公能夠力挽狂瀾,安定一方,解決眼下所有的問題,是不是也功勳卓著,德望豐隆?死後聲名,是不是將千家烝享,萬古流芳?」

  「道理經節度一講,老夫也就明白了。」王經也對趙仲遷施禮:「然老夫智拙,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這些問題。」

  趙仲遷說道:「要解決問題,我們首先要分析,現在我們都面臨哪些問題。」

  「先內而後外,我們先說東京道的內部問題。」

  「絹鈔不論,其實就是債券、糧食、暴亂、流民,對吧?」

  王經不禁點頭。

  「債券問題,按照司徒最早與相公的協議,以遼陽鐵廠的產能,本來是足夠支撐的。」

  「不過因為相公這些年要給北面籌措經費,被他們抽走了而已,否則發展到今天,相公早已湊夠了支付的本錢和利息。」

  王經唏噓道:「只可惜忠臣殫精竭慮於內,眾將喪師辱國於外,多大的窟窿,都不夠填他們作下的坑……」

  趙仲遷說道:「那不是相公的問題,只要能保住遼陽鐵廠的生產,其實數年之內,這些債券也不是不能夠還清的。」

  王經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如今這架勢,鐵廠搞不好明日便要停工。」

  趙仲遷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先把問題找到,再尋找解決辦法就是了。」

  「我們再說缺糧,糧食短缺其實和債券一個道理,東京道守著偌大個遼陽平原,又開發了水利工程,引進了大宋不少好糧種,近年來甚至還有部分糖田產出,可以和大宋交換物資,其實,是足以支撐一道所需的。」

  「只是之前要供應上京、南京、中京,以一道之力,輸舉國之半,故而才負擔沉重。」

  王經眼淚都快下來了:「節度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可惜我朝北廷,竟沒幾個人體諒老夫的苦處……」

  趙仲遷才懶得理會他丑表功:「再說亂民,亂民和叛匪,其實也是一個問題。因為高永昌橫絕遼河北岸二十餘州,因此才有流民產生,只要解決了高永昌,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對吧?」

  王經再次點頭:「是,如果沒有永昌之亂,以遼陽府今年的產出,足以平息這人為產生的饑饉。」

  趙仲遷說道:「說完內憂,我們再說外患,不過就是魏王、北廷、女直,是不是?」

  「就是,哎喲給賢弟這麼一說,老夫這胸口又開始發悶了……」

  趙仲遷哈哈一笑:「待到聽完我給明公想出來的解決辦法,明公就舒服了。」

  王經急道:「賢弟自管講來,如今這時節,哪怕是飲鴆止渴,怕是都不得不飲了。」

  這話已經很坦誠,王經其實也是在暗示他自己的態度,只要能夠保住遼東這份家當,他哪管外頭那幫子去死!

  趙仲遷說道:「歸根結底一個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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