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娘到哪兒了？」趙清棠心中慌張，下意識尋找依靠，自然而然地跪坐在朱子胤身側，手指輕輕拉拽他的袖子：「小叔叔，我給娘親留一封信，她肯定是看到信回京的。我該怎麼辦呀？」

  朱子胤目光低垂，落在她勾纏在袖袍上的手指，心弦似被她拽在指間。

  「趙夫人明日到京城。」朱子胤抬起頭，目視趙清棠，看她臉色變的蒼白，重複問一遍：「已經離開京城，為何要隱瞞你的爹娘，喬裝身份回京？」

  趙清棠咬住唇瓣，從入京的那一刻起，她便拋下矜持，到這一步，沒什麼抹不開臉。

  「我……我為何會參加選秀，我想皇上心中很清楚。我深思熟慮過，你比我只打六七歲，我爹爹比我娘親大十來歲，年紀並不是問題。」趙清棠鼓起勇氣，手試探的朝朱子胤擱在膝上的手伸過去，「你若想找一個家世好的女子，我的家世並不比誰差，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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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別的女子不同，不為權，只為他。

  朱子胤不動聲色的移開手，取來小几上的書冊，攤放在膝蓋上，目光落在扉頁上幾行字，淡淡地說道：「不一樣，我們隔了一個輩分。」

  趙穆不會同意，朱子胤不願意叫她夾在中間為難，更不願叫她承受來自朝堂的壓力。

  「你爹娘不會准許你進宮，糖糖聽話，朕叫曹方送你回去。」朱子胤將拉著袖子的手拿開，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趙清棠看著自己落空的雙手，鼻子一陣酸澀，眼眶發熱。

  想過很多種可能，她連說服爹娘的理由都準備好了，可萬萬沒有想過，小叔叔願不願意娶她做小皇后。

  朱子胤久久沒有翻動書頁，身後的趙清棠也沒有動靜。

  他用餘光覷向趙清棠，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慢慢變紅，大顆大顆的眼淚籟籟往下落，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朱子胤握緊手指，忍了忍，狠心當做沒有看見。到底沒有忍住，開口道：「糖糖，朕是你的長輩，照顧你長大，你對朕有孺慕之情。婚姻大事並非兒戲，這座深宮並不適合你。朕這一生，不能如你父親一般，一生一世一雙人。會有形形色色的女人，你能接受嗎？」

  他轉過身來，語重心長道：「趙將軍不會同意，朕也不願你受這份委屈，你值得更好的男子……」話未說完，趙清棠香軟的身子撲進他的懷裡，朱子胤下意識抱住她。無奈地輕嘆道：「糖糖，莫要任性。」

  「不是，不是孺慕之情。」趙清棠抱住朱子胤結實的腰，心尖發著抖，淚水滑過臉頰落在他的頸窩裡：「我希望你只有我一個小皇后，可我從未想過你會這麼做。瞞著爹娘參加選秀，我做好了承受後果的準備，但是沒有想過你不要我。」

  「娘親說爹爹最開始不喜歡她，是她追求爹爹，才有後來的恩愛無雙。她的話，給了我勇氣。你可以不選我，我不會走，一直到選秀結束。」

  趙清棠放開朱子胤，抹乾眼淚，匆匆離開承明殿。

  她給蘇葉寫過信，蘇葉支持她，卻也說過她會遭遇的困難。朱子胤有心結，若是不叫他解開，不會輕易接受她。更何況，還有她父親的阻礙。朱子胤向來疼寵她，不會讓她進宮與其他女人爭寵，若是只有她一個皇后，她會面臨四面八方的壓力，甚至未知的危險，因為妨礙別人的利益。

  可她當著朱子胤的面中過一箭，他又如何會讓她陷入險境中？

  趙清棠摸著後肩胛骨，微微抿著唇。

  「趙小姐。」曹公公喚住趙清棠，一臉為難道：「皇上讓咱家送您出宮。」

  「曹公公，我不會走的。」趙清棠臉皺起來，望著淅淅瀝瀝下起的細雨：「我給沈伯母去了信，她應該快要進京。」

  曹方心中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趙清棠。

  趙清棠隱約覺察出朱子胤對她有情，所以想要賭一賭，讓沈伯母從中周旋，能開解朱子胤吧？

  她嘴角微微上揚：「曹公公，您願意幫我嗎？」

  曹公公看著她發紅的眼圈，陷入長久的沉默。

  ——

  趙清棠回到儲秀宮，屋子裡的少女們，全都躺在床上歇下。

  她走到自己的床榻邊，面色驟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