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今生遇你,三生有幸(大結局)
2024-05-12 09:22:32
作者: 鳳輕
御書房在皇宮東路,距離正前方前朝宴客的大殿隔著小半個皇宮的距離。此時,殿中只有太初帝衛君陌和剛剛趕到的蕭千熾和蕭千炯。一進門,蕭千炯就問道:「父皇,突然召見兒臣和二哥,有什麼事麼?」
太初帝皺眉,有些不悅地問道:「鄭王怎麼沒來?」
蕭千炯一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蕭千熾。他也不知道蕭千煒在哪兒啊。
蕭千熾連忙答道,「回父皇,三弟有事離開了一會兒,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太初帝道:「什麼事,比朕召見更重要?」
蕭千熾還來不及說「三弟根本還不知道父皇召見」,就聽到殿外傳來一個有些狂傲的聲音,「自然是關係到生死前程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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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誰敢在御書房外喧譁!」蕭千炯怒道,轉過身來殿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站在太初帝身邊的衛君陌冷眸微沉,一把抓住太初帝的肩膀便衝出了御書房的殿門。下一刻,一陣亂箭便從御書房外射了進來。
蕭千熾和蕭千炯也是大驚,還沒反應過來就各自被兩個黑衣人拎住直接衝破了御書房的房頂沖了過去。
站在房頂上,蕭千熾和蕭千炯都是臉色蒼白,心臟狂跳。回過神來連忙去找太初帝,卻見太初帝被衛君陌撫著站在不遠處的房頂上,周圍全是跟自己身邊的人一般無二的黑衣人以及許多不知從哪兒來的灰衣男子。頓時才鬆了口氣,顫聲道:「父皇,這......」
太初帝沒有理會兒子的呼喚,神色冷靜的望著下面穿著各異的人,道:「既然都來了,躲躲藏藏做做什麼?都出來吧?」
為首的一個男子朗聲大笑,「太初帝果然不愧是一代梟雄,處變不驚真是令人佩服。」
太初帝卻並沒有看他,冷笑一聲道:「憑几個江湖中的烏合之眾,也想動朕的皇城衛軍?既然你們覺得勝券在握,還躲著幹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幾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太初帝眯眼看過去,並不陌生但是也不算眼熟,卻還記得應該是原本朝廷的將領,只是有一個,卻是原本幽州軍的將領。太初帝只將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淡淡道:「你倒是隱藏的深。」
那將領苦笑了一聲,拱手道:「各為其罪。」他是先帝的人,先帝駕崩之後他就是接任的蕭千夜的人。
「周襄,滾出來!」太初帝神色一冷,厲聲道。
片刻後,周襄在幾個侍衛和文官模樣的男子的簇擁下從房檐下的陰影里走了出來。只是房頂上的人卻沒有去看他,而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到了跟在周襄身邊的人身上。蕭千炯憤怒,蕭千熾震驚,齊聲叫道,「三哥!」
「三弟?!」
蕭千煒抬起頭來,看來兩人一眼沒有說話。
太初帝平靜的掃視底下的眾人,語氣宛如幽州嚴冬的寒風,「很好,軍中將領,朝中名臣,世家權貴,還有...朕的兒子,你們總算是都到齊了。」
周襄道:「蕭攸,爾不過以亂臣賊子也該稱朕!你以為...登上皇位你便真能高枕無憂?四海稱尊?你也太小看了天下的忠臣烈士了,就連你的親生兒子都要反你,你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
太初帝看著他,嘲諷地道:「忠臣烈士,你也配麼?父皇留下的大好江山,讓你這個忠臣弄得民不聊生。唆使蕭千夜殘害皇族,以侄殺叔,真是好忠臣,好烈士。」周襄道:「豎子圖謀不軌,不尊皇命,合該萬死!」
「確實是罪該萬死,朕當初就該將你千刀萬剮,也免了你現在來噁心朕。」太初帝道。
周襄冷笑,「你自己沽名釣譽,怪得了誰?難不成你以為,假仁假義的饒了老夫性命,老夫就會歸順於你?」
「老朽無能,志大才疏,自以為是,朕要你何用。」太初帝道。
站在一邊的高大男子有些不耐煩地道:「周老兒,你們囉里囉嗦的煩不煩啊?不過就是個殺罷了,讀書人就是麻煩。」
周襄一愣,點點頭道:「說的不錯,蕭攸,你好好看看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肯服你。」一揮手,殿前,宮牆上的人都紛紛舉起了刀劍。
「等等!」蕭千煒大驚,高聲叫道。
周襄回頭看向他,蕭千煒道:「你說過,不會傷害父皇和母后的。」
周襄一笑,扶著鬍鬚仿佛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向蕭千煒道:「鄭王殿下,你可知道為何老夫說你鬥不過楚王殿下?做好人你不夠心誠,最壞人你又想要沽名釣譽,這般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你能做成什麼事?當然,你若是能讓你父皇現在心甘情願的殺了楚王把皇位傳給你,倒也不是不可能。」
蕭千煒咬牙沉默。
周襄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你也知道做不到,那就好好看著吧。」
蕭千煒抬頭看向太初帝,卻看到太初帝根本沒有看他。心中不由得一愣,閉了閉眼睛退到了一邊,只是低聲道:「你答應過,留父皇一命。」周襄含笑不語,抬頭去看房頂上的眾人,最後目光落到衛君陌身上,道:「楚王殿下,你若是還想要你妻兒的性命的話,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你說完了?」衛君陌居高臨下,低頭俯視底下的眾人。
周襄一愣,眯眼望著衛君陌。
衛君陌道:「一百萬兩黃金,好手筆。不過一天前大夏剛剛與南越簽訂了協議。以一千萬兩白銀購買南越的藥材,寶石以及南越特製的刀具。」
「你什麼意思?」周襄道,衛君陌道:「一百萬兩黃金是你從大夏國庫偷走的,理應收回。」
聽了衛君陌的話,江湖中人頓時有些騷動起來。他們都是為了錢才來的,如果沒有錢他們還來幹什麼?周襄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輕哼一聲道:「等到新皇繼位,任何的合約都是一張廢紙。而在座的各位...便都是從龍的功臣。」
聞言,不少人又暗暗盤算起來。雖然說江湖中人一樣不管朝堂事,但是說他們不羨慕那些高官顯貴錦衣玉食也是假的。從龍之功啊,到時候弄個侯爺伯爺大將軍的噹噹,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更何況,他們出現在這裡已經得罪了太初帝和衛君陌,若是讓他們活著,將來還有他們這些人的好果子吃麼?
「就是不知道南越人是不是這麼想的。」蕭千炯反應的極快,高聲笑道。一千萬兩對南越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只要有一張合約在,別說是換個皇帝,就算是改朝換代也別想讓他們吐出來。
周襄冷笑一聲,淡然道:「梁王殿下,你用不著在這裡挑撥,現在,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的性命吧。」
蕭千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向衛君陌,「父皇,大哥?」
衛君陌並不為周襄輕而易舉的扳回了局面而動容,目光冰冷的看向底下的江湖中人。這些人既然敢來,早晚都是要死的。
遠處,一道絢麗的煙火升上天空。天色雖然還沒有完全暗下來,但是夕陽卻已經完全的沉了下去。天地間仿佛更加冰冷了許多一般,紅色的煙火在昏暗的天空顯得格外的明亮。煙火升上太空的片刻,遠處前朝大殿內外的樂聲突然高揚,充滿了喜慶的樂聲響徹了大半個皇宮,也襯得此處氣氛越發的凝重冰冷。
同時,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身披重甲,手持利器的兵馬烈著整齊的隊伍從幾個方向朝著這邊逼了過來。但是這些人卻並沒有靠近御書房的宮殿,而是不遠不近的停住了腳步。厚重的盾甲為護,拉開的強攻齊刷刷的對準備御書房前的眾人。即使並未動作,一股毫不遜色與戰場上的血腥和肅殺之意也已經撲面而來。
太初帝和衛君陌等人在最裡面,中間圍著周襄以及一眾叛軍和江湖中人,而外圍卻又是太初帝的重兵圍困。大殿前一時間一片寂靜。
幾道人影如灰色的鴻影飛掠而過,落在了御書房大殿的房頂上。南宮緒沉聲身披軟甲,手握寶劍,「臣,南宮緒叩見陛下。五城兵馬司精兵奉詔入宮平逆。」
「星危叩見陛下。楚王府護衛奉命入宮護駕。」
「臣,藺長風叩見陛下。」長風公子紅衣翩然,風度卓然,「內廷侍衛奉詔,擒拿叛逆。」
「末將薛真奉詔。」遠處傳來薛真洪亮的聲音,「皇宮內外均已封鎖,絕不會讓叛逆走脫一人。」
太初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大笑道:「好!好!周襄,現在你等是否還覺得穩操勝算?」
周襄默然,良久方才抬頭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太初帝道:「這金陵城裡,想要找死的人不少,但是敢到朕跟前來找死的人不多。」
對上太初帝冷峻的眼眸,跟在周襄身後的不少人卻已經嚇出了一聲冷汗。再看看周圍,幾乎止不住心中暗暗的懊悔。再怎麼說得冠冕堂皇,忠君報國,面對對手這樣從容自在的姿態和明顯完全的準備也不由得不害怕的。太初帝分明是...將他們所有的打算都看在眼裡,就像是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看著一群醜角的表演一般的輕蔑和隨意。
周襄卻並不著急,微微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那就只能看你我誰的命更大了。」
太初帝冷哼一聲道:「放心,朕馬上就送你去地下見父皇和太子大哥。」
兩人還在心平氣和的對話,下面的江湖中人卻忍不住了。一個人影一掠而去沖向了宮殿頂上的太初帝,「囉嗦什麼?殺了就是!」
太初帝冷眼看著朝著自己衝過來的人,紋絲不動。來人心中一喜,只是這一絲喜意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便感到心口一陣涼意划過。一個青衣身影擋在了太初帝跟前,手中提劍,紫眸冰冷,劍鋒直指他的心口。
身在半空的人一頓,整個人頹然跌落到宮殿前的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地上的人仰面躺著,心口一點紅印迅速的擴大,血色片刻間便染紅了胸前和身下的地面。
周圍的人心中都是一緊,一個聲音厲聲道:「一起上!」
一群人齊聲應和,無數個聲音飛身而上。同時,太初帝身後的暗衛們也挺身而出,迎上了衝過來的敵人。
皇宮後方一處僻靜的四層小樓里,夭夭和安安趴在窗口望著遠處天空紅艷的煙火驚呼起來,「好漂亮呀。」身後的房間裡,老頭兒正坐在一邊喝著酒,聞人師叔與弦歌公子卻相對而坐,正在對弈。
老頭兒一邊喝酒,一邊讚賞的道:「皇宮裡的酒就是不一樣啊。」
弦歌公子無奈地挑眉,「師伯,墨兒送了你不少宮中的御酒吧?」
老頭兒鄙視的瞥了他一眼道:「這怎麼一樣?別人送的和偷別人的味道是不一樣的,你懂什麼?」
弦歌公子抽了抽嘴角,懶得跟他爭。
「弦歌舅舅,師公,有花花,好漂漂。」夭夭回頭,招著小手要三人過來一起共賞。只是那煙火一閃即逝,很快就消失在了半空中。夭夭眨著大眼睛茫然地望著天空,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小嘴看向哥哥,「沒有了。」
安安摸摸妹妹柔軟的髮絲,「回家去要爹爹和娘親再放給夭夭看。」
「嗯。」夭夭滿意的重重點點,紅紅的花花很好看,夭夭很喜歡。
弦歌公子將棋子扔到一邊的棋盒裡,起身走到床邊望遠處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舅舅,抱抱。」夭夭伸出小手,弦歌公子挑眉俯身將小姑娘抱進懷裡,另一隻手又抱起了安安離開了窗口。安安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弦歌舅舅,安安自己走。」
弦歌公子淡淡一笑,將兩個小盆友放到了老頭兒獨占的坐榻上,道:「乖孩子,一會兒跟妹妹待在師公身邊,不要亂動好不好?」安安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般,鄭重的點了一下頭道:「嗯。」
弦歌公子滿意地摸摸他的小腦袋,「安安真是個好孩子,照顧好妹妹。」
另一邊,師叔也跟著放開了棋子,看向窗外淡然一笑,「來了麼?」
窗外,一群手持兵器的江湖中人正在悄然的接近小樓。
弦歌公子斜靠在窗口,懶懶地望著樓下。平素用的最順手的一方古琴就立在他身邊,對上來到樓下的江湖中人,俊美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嘲弄的笑意。一把拉過了琴橫在跟前,右手托琴,左手扣住琴弦輕輕一波,幾道氣勁立刻從窗口射出朝著底下的人沖了過去。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冷不防被氣勁擊中,頓時跌倒在地血流如注跟在後面的人連忙閃到一邊停住了腳步。
「弦歌公子?」為首的人眯眼打量著站在窗口的白衣男子,沉聲道。
弦歌公子揚眉,似笑非笑地道:「算你們有些眼力,還能認得出本公子。不過...本公子可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底下的人勉強一笑,拱手道:「在下......」話沒出口,就被弦歌公子打斷了「千萬別跟本公子自我介紹,也別跟我攀交情。本公子也不會因為跟你們有交情就手下留情的。」
身後一人忍不住嘲諷道:「什麼弦歌公子,還不是朝廷的走狗麼?」
弦歌公子也不動怒,淡笑挑眉,「說得好像你不是狗一樣,哦,你們確實不是朝廷的走狗,你們只是一群見錢眼開的蠢貨而已。」
江湖中人氣性本來就不小,被人這樣擠兌還能忍得住才怪。為首的男子臉色一沉,冷聲道:「我們不想跟弦歌公子為難,只要你將那兩個孩子交給我們。」
弦歌公子頓時樂了,「交給你們?你們知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叫本公子什麼?」
「舅舅!」身後傳來夭夭歡快的聲音。
弦歌公子回頭對她一笑,然後才低頭看向下面,「聽見了吧?」
底下一片默然,楚王的孩子叫弦歌公子舅舅,這事兒他們確實不是十分清楚。他們可以要求弦歌公子將兩個不相干的孩子交出來,卻沒法要求弦歌公子將自己的外甥外甥女交出來。
良久,男子才道:「既然如此,得罪了。」
弦歌公子渾不在意,飛身一縱從窗口落了下去。剛一落地便席地而坐,將古琴橫放在膝上彈奏起來。
「小心,聽說弦歌的琴聲能亂人心志。」有人提醒道。
「先殺了他再說!」一個人冷笑一聲,再厲害的琴音也要有人能談得出來才行,人死了看他還怎麼彈。兩個人影飛身撲向了坐在小樓門口的弦歌公子,弦歌公子看在眼裡卻是一動不動,手下依然悠然自在的撥動著琴弦。
兩把刀一左一右砍向弦歌公子,顯然是想要先砍掉她的肩膀。弦歌公子冷然一笑,撫琴的手指一勾,琴藝乍然變得尖銳起來,仿佛兩隻無形的錐子扎入了兩人的腦海。兩人只覺得腦海里一陣劇烈的刺痛,手中的長刀咣當落地,抱住頭在地上痛的打滾。
弦歌公子滿意的勾起了唇角,含笑看向眾人。手下不停雙手修長的指尖輕捻慢挑,那琴音卻越來越強烈,仿佛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的一般。
「快!快殺了他!」
弦歌公子自詡是文雅人,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意親自出手。見狀一笑,揚聲叫道:「師父,還不出手?快點解決他們咱們好去找墨兒啊。」
樓上常來一聲輕哼,聞人師叔冷笑一聲道:「墨兒用不著你操心。」
弦歌公子道:「墨兒不用我操心,你徒弟媳婦總要操心吧?」今天在宮裡的可不只是南宮墨衛君陌等人,各個權貴世家的女眷都在,身為秦家的嫡女,秦惜如今又沒有生病,自然也要入宮參加皇帝的壽宴的。
一個灰藍的聲音從窗口飛出,夾帶著而來的就是逼人的劍氣。一眾江湖中人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劍氣掃到了一大片。
「該死?這是什麼人?!」
顯然這些人的消息並不怎麼可靠,根本沒有想到弦歌公子身邊還有這樣的絕世高手。原本以為弦歌公子和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帶著兩個孩子應該很容易解決,現在才知道...只怕他們連這個人都解決不了。
看著眼前躺了一地的屍體,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後倒退了一步。為首的人深吸了一口氣,高聲道:「攔住他們,先搶孩子!」
「是!」
樓下,弦歌公子的琴聲中夾雜著廝殺聲讓人心驚。樓上,夭夭坐在榻上一邊啃著點心一邊好奇地看向窗口問道:「師公,舅舅和師叔公在做什麼啊?」老頭兒摸摸夭夭的小腦袋道:「下面有壞人,他們在教訓壞蛋。」
夭夭點頭,眨著大眼睛似懂非懂,「是大壞蛋嗎?」
安安摸摸妹妹的小臉蛋,「不是那個大壞蛋,但是一樣是壞蛋。」在夭夭的口中,大壞蛋是宮馭宸的專有名詞。夭夭哼哼道:「夭夭聽到了,他們也要抓夭夭還要抓哥哥,和大壞蛋一樣,都是壞蛋!」
「不怕,弦歌舅舅和叔公很厲害的。」安安道。
「嗯嗯。叔公最最厲害了!」在小夭夭地心中,最厲害的當然是爹爹,不過娘親說叔公比爹爹更厲害!
碰地一聲巨響,一個人從窗口撞了進來,滾落到地上引得兩個孩子連忙扭頭去看。那人一落地立刻警惕的一個翻身,正好對上不遠處榻上兩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心中不由得大喜。站起身來朝著一老兩小逼了過去。
「哎喲,不得了啦,壞蛋來了!」夭夭尖叫道。
老頭兒眨眨眼睛,「不得了了,壞蛋來了。你別過來啊。」
「師公,快打他!快打他!!」夭夭和安安齊聲叫道。老頭兒苦著臉道:「師公不能殺人啊。」
那人嘿嘿一笑,更加得意起來,「兩個小鬼,乖乖跟我走免得受苦。」
「你別過來啊。」老頭兒色厲內荏的警告道。
「老東西,少管閒事。」那人不屑地道,他武功不弱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這老頭兒的身手連個二三流都算不上。說話間,腳步更快了幾分。只是還沒走到榻前就停住了,老頭兒連忙捂住兩個孩子的眼睛,很是無辜地看著眼前眼中帶著驚恐的男子,道:「老夫說過了,讓你不要過來。不聽老人言啊......」
「啊?!」男子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不過片刻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攤血水,只剩下那一身衣服還丟在血泊之中。濃濃的血腥味讓兩個孩子抽了抽鼻子,齊齊伸手扒開了太公的手。夭夭東張西望,不解地問道:「咦?師公,壞蛋呢。」
老頭兒眼珠子一轉,「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壞了,心裡過意不去就走了。」
「哦。」夭夭也沒懷疑,無聊地坐在一邊去都阿白和飛飛玩兒去了。她答應過舅舅不可以隨便亂跑的,要在師公身邊等舅舅和叔公回來。安安看了看地上的那團血衣,回頭見老頭兒,老頭兒嘿嘿一笑摸摸徒孫的小腦袋,「乖孫啊,別著急,等你舅舅和叔公回來了咱們就去找你娘。」
一個人上去,半天也沒有出來。下面的人自然也知道出事了,但是他們卻無瑕分身。弦歌公子的琴聲雖然還不至於入耳奪命,但是也確實是擾人心智。再加上一個武功出神入化的神秘人物,前來搶奪兩個孩子的江湖中人還沒能見到兩個孩子就已經損傷過半了。若是別的地方,見事情不可為他們還可以撤退。但是此時的皇宮皇城找已經被封鎖的滴水不漏。他們除了拼命搶到孩子爭奪一線生機也別無他法了。即使是對上聞人師叔的利劍,也只能咬牙往前沖了。
此時的御書房外,戰鬥更是格外激烈。往日寧靜肅穆的御書房宮殿前早已經血腥瀰漫屍橫遍野。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叛軍都知道,一旦失敗了等待他們的不僅是死路一條,更甚至滿門抄斬誅九族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因此更是不管不顧瘋狂地想要拉上自己的敵人陪葬。只是讓他們更加絕望的是,有衛君陌在誰也靠近不了太初帝。
衛君陌一襲青衣,提劍站在太初帝跟前冷眼望著各處的混戰。他並不會主動去攻擊什麼人,但是前提是你不要靠近他和太初帝十尺距離以內。一旦越界,立刻就會遭到劍氣慘無人道的攻擊。被他從房頂上斬落的人碎裂的屍體甚至掉落到下面淋了人一頭一身。
混戰中的藺長風看到這一幕,只能對衛君陌的遊手好閒咬牙切齒,同時又飛快地閃開了距離御書房大殿更遠一些。對手多得很,沒必要靠的太近。一會兒還要參加宴會呢,弄得一身血腥可怎麼好?
「周襄!」
不遠處宮牆下許多人的護持中,蕭千煒對著依然一副老神在在模樣的周襄咬牙切齒。憤怒地低吼道:「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
走向詫異,「鄭王殿下說笑了,老夫何事說過萬無一失?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哪兒來的萬無一失?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必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什麼的,就算咱們輸了,也只能說命該如此罷了。」聞言,除了幾個鐵了心跟著周襄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連都綠了。周襄確實從來沒有說過萬無一失的話,但是一直以來周襄所說的話卻給了他們萬無一失的錯覺。看著周襄悠然的模樣,他們除了無法理解周襄為什麼會如此以外,只有一種深深地被人拉入坑裡爬不出來的苦逼感覺。這可是...要賠上全家人性命的事情啊,簡直欲哭無淚。
蕭千煒看看大殿頂上依然雍容鎮定的沒有一絲慌亂的太初帝,瞪向周襄的眼睛幾欲充血。忍不住朝著周襄撲了過去,卻被周襄身邊的人輕而易舉的一腳踢開,然後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了起來。蕭千煒含恨咬牙道:「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仇怨,你要如此害我?!」
周襄看著他,淡淡搖頭道:「你跟老夫確實沒有什麼仇怨,要怪,就怪你是蕭攸的兒子,又比別人更蠢吧。」
「你!」
周襄撫著鬍鬚看著蕭千煒,就像是再看一團不值錢的廢物,搖著頭嘆息道:「蕭攸謀朝篡位,是老夫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什麼讓你覺得,你禮賢下士老夫就會心甘情願的為你所用?你以為你是周文王麼?就連你一直看不上的襄王和梁王都知道遠著老夫,呵呵...看來蕭攸雖然不會教兒子,至少眼光確實是還不錯。至少那幾個,還能分得清楚敵我親疏。」
這種時候,還要被周襄如此嘲諷,蕭千煒幾乎一口心血就要從口中噴出來了。都說到這裡了,蕭千煒哪裡還能不知道,從一開始看似他在拉攏周襄,其實周襄也是在刻意靠近他的。不然,衛君陌親自上門去周襄都敢不假辭色,又憑什麼對他和顏悅色還用心教導?就憑朱初瑜這個沒幾分分量的干孫女麼?周襄這種人,必要時候只怕連自己的親孫女都能夠利用,何況是干孫女?
他以為是互相利用,原來...不過是別人單純的在利用他罷了。
「周襄,你不得好死!」蕭千煒刻毒的罵道。
周襄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方才點頭道:「老夫怎麼死不用鄭王殿下操心,鄭王殿下有功夫...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蕭千煒扭頭看了一眼御書房大殿頂上越來越多的暗衛,再看看遠處佇立著一動不動的兵馬,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的血色。
雖然叛軍和江湖中人都不少,但是太初帝和衛君陌畢竟不是毫無準備的。等到越來越多的暗衛和高手出現,叛軍這邊便漸漸地落了下方。房頂上,太初帝抬頭看了看天色,沉聲吩咐道:「君兒,速戰速決,時間不多了。」晚上還有宴會必然要按時舉行,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衛君陌無聲地點了點頭,「星危。」
不遠處的星危一劍解決了一個對手,飛身落到了衛君陌跟前,「陛下,王爺。」
衛君陌道:「保護父皇。」
「是。」
星危應下之後便收劍站到了太初帝身邊,衛君陌手中的軟劍劃出一道明亮的寒光飛身落到了殿下的人群中。只見衛君陌在人群中來去縱橫,劍光入飛。可謂是一步殺一人,劍光起處必有血光閃過人頭落地,絕無遺漏。周圍的敵人看在眼裡只覺得膽戰心驚,這位楚王此時哪裡像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分明就是一尊殺神。衛君陌所到之處,敵人紛紛退避不已。敵人害怕,自己人卻頓時覺得士氣大漲,就連藺長風手下也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力道。
「完了...完了...」
躲在一旁的的人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根本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遠處還虎視眈眈的兵馬,轉身就想要逃跑。但是他們的命運也並不見的比留在原地的人更好,才不過跑出了十幾步,就被迎面而來的利箭一箭穿心倒在了地上。薛真冷眼看著被迫又退了回去的人,不屑地冷然一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別指望還想要回頭了。
「周大人,周大人!怎麼辦?」有人抓著周襄的衣擺焦急地問道。周襄輕輕拂開了抓著自己的人的手,淡然道:「怕什麼?各位是為了討伐篡位的逆賊,就算將來到了地下,見到陛下和先太子,也只有榮耀和嘉獎。」
榮耀你妹!嘉獎個x啊!我們只是想要榮華富貴,誰想要死鬼的嘉獎?
周襄看著場中所向披靡的衛君陌,皺了皺眉道:「不過,這樣也不太好...」想了想,周襄揚聲道:「楚王,若是還要楚王妃和你那一雙兒女的命,就立刻給老夫停手。」
衛君陌沒有停手,倒是藺長風忍不住笑了起來,「周老先生,你是說你派人去抓楚王妃和兩個孩子去了?你確定他們還能回得來?」抓南宮墨就算了,要是用車輪戰什麼的,只要周襄捨得投入成本總是有成功的希望的。但是去抓兩個孩子?想到守在兩個孩子身邊的三個人,長風公子都想替奉命去辦事的人掬一把同情的淚。
「怎麼?長風公子覺得楚王妃很難抓住麼?」朱初瑜的含笑的聲音從混亂地廝殺聲中傳來。
藺長風踢開跟前的人閃到一邊,這才看到朱初瑜帶著一群人走了過來,而其中最顯眼的無異於一身紅衣的南宮墨和身著鳳袍的皇后了。
太初帝站得高看得遠,臉色也是一沉沉聲道:「都給朕住手!」
太初帝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武功雖然只能算是二流中的末流,但是氣勢如虹,聲音響亮。聽到他的聲音,雙方立刻就各自拉開了距離。只有衛君陌被孤零零的扔在了場中。衛君陌側首看過去,紫眸如冰。朱初瑜打了個寒戰,連忙側首避開了他的視線。
藺長風靠著御書房外的柱子站在,挑眉打量著南宮墨道:「喲喲,墨姑娘,您今兒出場可有點不太威武啊。」
南宮墨無奈地聳聳肩道:「這個麼,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唄。」
「誰這麼大的能耐能拿下你啊?本公子還以為所有的高手都被放到這兒來了呢。楚王殿下,你好像被小瞧了喲。」藺長風戲謔的道,這個時候還能分得出高手去對付南宮墨,可見對方對衛君陌的戰力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啊。
南宮緒淡淡道:「未必,只怕就是知道對付不了楚王,才分兵的吧?」反正對付衛君陌無論多少人都是送菜,如果能夠拿下南宮墨和兩個孩子再來威脅衛君陌的話,就要方便許多了。
藺長風摸摸鼻子,誠心誠意地道:「南宮將軍,想太多了不好。」會打仗的人心眼兒一點不比文官少。
朱初瑜臉色有些難看,冷笑一聲道:「長風公子果然是無論場合都是如此不知所謂。」
藺長風聳聳肩,擺出個更加輕鬆的姿態,「這個麼...你抓的又不是我老婆,我著什麼急?」
朱初瑜也不生氣,嫣然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抓你老婆?」揮揮手,有一群人被帶了上來。長平公主,陵夷公主,謝佩環,秦惜等人都在其中,南宮墨無奈地攤手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抓了吧?」
長風公子歉疚地點點頭,拖累太多了,楚王妃就算是天縱奇才也擋不住啊。
有人質在手,一時半刻自然也就打不起來了。太初帝從房頂上下來,冷眼看向蕭千煒。蕭千煒沉默的低下了頭,朱初瑜漫步走到了蕭千煒身邊,輕聲道:「王爺,不用擔心。妾身,一定會幫你的。」蕭千煒動了動嘴角,沒有說話。
蕭千熾和蕭千炯跟在太初帝身邊,兩人身上都染上了不少血跡,雖然有人隨身保護卻還是免不了要親自上陣拼殺,就連一向溫文的蕭千熾臉上也染上了幾分肅殺。蕭千熾皺了皺眉,沉聲道:「三弟,別做糊塗事,快放了母后和大嫂,過來!」
蕭千炯卻沒有那麼客氣,怒罵道:「老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竟然讓人挾持母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麼?!」
蕭千煒漲紅了臉依然一言不發,蕭千熾暗地裡給了弟弟一肘子。這個時候還刺激他,不是誠心要他一條道走到黑麼?
「三弟,有什麼事咱們回頭私下說,你先讓朱氏放了母后和大嫂吧。你並沒有動手,現在還來得及回頭。」
蕭千煒抬頭看向對面,臉上擠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回頭?還能怎麼回頭?」蕭千煒覺得心情很是複雜難辨,他從小就將蕭千熾當做對手,絕對比對衛君陌的時間更長。年少的時候他跟蕭千炯關係並不差,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漸行漸遠的。可以說,因為他這個弟弟,蕭千熾小時候和少年時期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唯一還對他有幾分善意的卻只有這個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眼的兄長,哪怕他只是做戲呢。
朱初瑜伸手握住了蕭千煒的手腕,低聲道:「王爺,我們回不了頭了。」
「賤人!」蕭千炯大怒,指著朱初瑜怒罵道。自從這個女人嫁給了蕭千煒,蕭千煒就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的樣子了。
朱初瑜並不生氣,反倒是抿唇淡笑道:「四弟,這就是你對嫂子的態度麼?」
周襄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上前了兩步捋著鬍鬚道:「陛下,楚王殿下,時間不早了,這些事情咱們還是早些解決了吧?畢竟,影響了一會兒的宴會到底不好,兩位說是不是?」
藺長風盯著周襄,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周襄笑眯眯地看著衛君陌道:「這就要看,在楚王殿下的心中,是父皇更重要還是王妃更重要了?」藺長風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到周襄繼續道:「老夫知道...硬碰硬今晚我們是註定了要輸的。但是楚王殿下應該也知道,老夫既然站在了這裡就絕不會怕死的。老夫這個年紀,怎麼死都算不得短命了。只可惜王妃殿下風華正茂啊。所以...如果王爺想要王妃的命的話,就親手殺了蕭攸吧。」
「什麼?!」眾人大驚,以一眾看瘋子的眼光看著眼前鬚髮皆白的老頭兒。比起身邊臉色蒼白,神色凝重的人,周襄蒼老的臉上卻是紅光滿面,氣色精神都好的詭異。
周襄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繼續笑道:「當然,為了讓這個交易公平一些。只要蕭攸死了,楚王殿下立刻就可以取走老夫的性命,老夫絕不會反抗。」
這老頭真的是瘋了。藺長風無語,看看站在一邊並沒有說話的衛君陌,惹上一個瘋子有的時候確實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周襄一臉慈祥地看向衛君陌,問道:「楚王殿下,你怎麼選?」
朱初瑜笑道:「楚王殿下自然要選楚王妃了,一個剛認回來的爹怎麼比得上同甘共苦鶼鰈情深,還為自己生了兩個孩子的妻子?」
「自作聰明。」南宮緒掃了一眼朱初瑜,冷笑道。
朱初瑜一愣,挑眉看向南宮緒問道:「哦?難道南宮將軍覺得,自己的妹妹沒有讓楚王殿下不顧一切的魅力?那楚王妃只怕要傷心了呢。」
南宮緒冷冷道:「楚王若是當真傷了陛下,你以為...你們還能活得了?」正常人殺父弒君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殺人滅口。在場的人,除了衛君陌的心腹,誰也別想活著。真不知道這女人在得意什麼?難不成她以為衛君陌殺了太初帝,擔上了一個亂臣逆子的罪名蕭千煒就能有機會了?
朱初瑜臉上的笑容一僵,看向不遠處戒備的薛真道:「薛將軍難道會站在一個弒君的人一邊麼?」
薛真臉色不太好看,輕哼一聲道:「本將軍只會效忠於陛下,鄭王妃想得未免太多了一些。」鄭王娶了這麼一個女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這個時候還想著要挑撥裡間,「楚王殿下明睿誠孝,和某些野心勃勃欺君罔上之輩只怕不是一路人。」
周襄對滅不滅口不感興趣,只是看向衛君陌問道:「楚王殿下,你意下如何?」
衛君陌摩挲著手中的劍柄,淡然道:「不如何?本王為何要選?」
周襄笑看著南宮墨,「楚王妃,看來你要失望了。楚王殿下並不在意你的生死啊。」南宮墨淡淡道:「嗯,我失望了,要我哭給你看麼?」周襄眼神微微一縮,有些警惕地打量著南宮墨。突然冷冷一笑,沉聲道:「既然不怕死,那就先砍楚王妃一刀試試!」
南宮墨跟前的男子聽命,立刻抽出佩刀一刀朝著南宮墨砍了過去。
嗖地一聲輕響,無形的氣勁破空而至。回到的人手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血洞,慘叫一聲佩刀怦然落地,那人抱著手腕痛苦的叫了起來。南宮墨眨了眨眼睛,抬腳將倒在身邊的讓人踢開。
「無瑕,過來。」衛君陌淡淡道。
南宮墨皺眉,押著南宮墨的人都立刻躲到了南宮墨身後。以免衛君陌在突然動手,落得跟同伴一樣的下場。朱初瑜嗤笑一聲,冷然道:「楚王殿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小看楚王妃。所以,不僅給她用了藥,還綁住了她的手。能抬腳踢一下人,已經是她現在最大的能力了。」南宮墨雖然不怕大多數的毒,但是畢竟不是弦歌公子百毒不侵。至少,暫時散去她的內力是不成問題的。當然他們也不敢對南宮墨用會讓她變得太過悽慘的毒,以免衛君陌一怒之下不管不顧的直接開殺。
「無瑕,過來。」衛君陌皺眉,有些不悅地道。
南宮墨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出某人是真的生氣了。身後,抓著南宮墨的被反扣綁住的手臂的人突然覺得手腕一痛,一條血線從他手腕上綻開。之間南宮墨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輕而易舉的解開了反綁住自己的繩索。同時扭頭原本挽起的髮絲散開掃向了身後的人。髮絲中夾著藍色的光芒射向身後。同時,南宮墨伸手去抓身邊同樣被綁著的皇后。這一切幾乎都是在片刻間發生的,朱初瑜大驚厲聲道:「抓住皇后!」
南宮墨一動旁邊看守的人就已經警惕了,見她伸手去抓皇后幾道刀光就先後斬了過來。同時另一側的幾個高手也朝著南宮墨的背後襲來。衛君陌接連幾劍揮出,站在太初帝身邊的星危同時一條長鞭揮出捲住南宮墨的腰將她拉了回來。南宮墨沒能抓住皇后,心中頗有幾分遺憾卻也只能借著星危的力道任由自己被拉回了這邊。轉身的同時,從發間抽出一支多寶髮簪射向了對面。
「啊!?」髮簪從人與人的縫隙中穿過,擦過了朱初瑜的臉。這一下原本是射向朱初瑜的喉嚨的,可惜南宮墨現在確實是沒有內力,被人中途格擋了一下才擦著朱初瑜的臉上飛過。若是如此,朱初瑜臉上也立刻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頓時血流如注。
落到衛君陌身邊,南宮墨有些無奈地道:」我沒事,你生什麼氣?」
衛君陌低頭看著她,「之前沒這麼計劃,我不喜歡。」
「.....」之前我們也沒想到皇后會被綁架啊。
「南宮墨!」朱初瑜捂著臉,血水源源不斷的從她的指尖冒出來,她含恨瞪著對面的一對璧人道。
南宮墨頗有些歉意地看向她道:「抱歉啊,內力不夠準頭就差了一點。」女子的容貌更甚於性命啊。說話間,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口藥丸含進了嘴裡,一邊對朱初瑜淡淡道:「有沒有內力,對我來說並不是能不能殺人的絕對條件。」前世她從來就沒有過內力,難道就不用殺人了?不過沒能救下皇后,還是有些可惜。朱初瑜也不笨,皇后身份特殊身體又不好,南宮墨就算武功全盛的時候救皇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打到皇后身邊的人不難,但是要帶著身體虛弱的皇后逃走卻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太初帝見南宮墨脫險,也鬆了口氣。雖然他未必將南宮墨看得極為重要,但是他清楚這個兒媳婦在兒子心中的分量。他相信衛君陌不會為了南宮墨而殺自己,但是如果南宮墨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這個優秀的兒子也要毀了。既然沒有了後顧之憂,事情自然就方便多了。
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太初帝道:「夠了,朕沒有功夫陪你們在這裡玩過家家的優秀。六弟,朕倒是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插一腳。」
在場的人一開始也並沒有注意到跟著朱初瑜一起來的周王。聽到太初帝的話才看了過去,人群後面走出一個白白胖胖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穿著親王袍服的男人,不是周王是誰?
太初帝問道:「你是為了你兒子?」
周王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太初帝搖搖頭道:「不,侄兒的死你確實很難過。卻還不足以讓你做出這樣事情。你若當真有那麼深的恨意,當初本王與蕭千夜爭鬥的時候你就應該出手而不是現在。與周襄合作,他承諾了你什麼?將來蕭千夜復位,讓你做攝政王?你會這麼容易相信他?還是說...你打算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周襄拿下了朕,你再從中取利?畢竟,周襄看起來也活不了兩年了,是不是?」
周王看看太初帝,冷聲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太初帝搖搖頭道:「朕只想知道,皇位對你來說如此重要?」
周王仿佛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情,嘲弄地看向太初帝,「這個問題,難道不是三哥你最清楚了麼?皇位不重要,你造的什麼反?哦,你叫靖難。」
太初帝也不理會他的嘲弄,道:「朕是問,既然皇位對你如此重要,你當初為何不出手?朕想要皇位,朕自己會去拿。而你,只會偷麼?」周王咬牙,額頭上青筋畢現。太初帝看著他,明明是平視卻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睥睨,「你不敢,你怕死。」
周王抽搐了一下,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咬牙道:「你不過是命比我好罷了!有個厲害的好兒子,還有個厲害的兒媳婦!蕭攸,你以為你比我強多少?!」
「所以,你是在嫉妒朕?」太初帝挑眉道,「怕死就該安安分分的活著,朕不討厭光明正大站出來跟朕作對的人,但是...卻著實不喜歡在暗地裡跟朕搗亂的人。為了將你們全部引出來,朕忍了周襄這個老傢伙大半年,總算還是值得的。」
周王臉色微變,「你早就知道......」
太初帝道:「朕要做的事情很多,半年是朕能給你們最長的事情了。朕也不想以後還要應付你們無休止的麻煩。但是,朕確實沒有想到還有你,六弟,你讓朕失望了。」
周王愣了一會兒,終於有些無力的垂下了頭。許久才長嘆一聲,「我不如你。」
太初帝不再看周王,目光從朱初瑜,蕭千煒身上划過,最後落到了周襄身上。
周襄神色不變,看著太初帝嘆息道:「你確實是最像先帝的人,當初你放過老夫,老夫只當你沽名釣譽,沒想到......若是老夫當時就一直安分守己,你又當如何?」太初帝輕哼一聲,「你若安分守己,朕何必理會你?」安分守己的周襄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廢人罷了,根本沒有讓太初帝關注的價值。
周襄也是一笑,點點頭贊道:「說的不錯,不過事已至此...楚王妃自己脫險了,不知皇帝陛下打算用什麼換回你的皇后?」
「不必!」被人押在一邊的皇后突然開口,聲音冷漠。
「母后。」從頭到尾,皇后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此時突然開口,蕭千煒三兄弟也忍不住叫道。
皇后側首看向站在一邊眼底滿是愧疚的蕭千煒,點點頭道:「本宮交出來的好兒子。」
「母后......」蕭千煒眼眶有些發紅,痛苦的望著皇后。
皇后不再看他,側首看向蕭千熾和蕭千炯,眼神和藹了許多,輕聲道:「熾兒,炯兒,你們很好。」
「母后!」蕭千熾兩兄弟齊聲叫道。
皇后望著太初帝,道:「陛下,臣妾教子無方,合該有此一劫。陛下不必顧及臣妾。」
「母后?!父皇!」蕭千熾兩兄弟大驚,驚恐地叫道。蕭千炯立刻就想要衝上前去,「放開我母后!蕭千煒,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卻被身邊的人扣住了肩膀動彈不得,急得他連看也不看揮拳就砸了過去。肩頭上的力道一驚,衛君陌低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稍安勿躁。」
「大哥?!」蕭千炯清醒了一些,一把抓住衛君陌,「大哥,救救我母后,求你!」
衛君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遠處前朝的地方再次燃起了絢爛的煙火,衛君陌回頭對太初帝道:「父皇,時辰已到,父皇該駕臨前朝受群臣恭賀了。」
眾人這才想起,此時天色已晚,已經到了宴會該開始的時候了。即便是要延時,也需要有個合理的藉口。
太初帝看了看皇后,有些擔心。雖然他跟皇后之間不是如衛君陌和南宮墨那樣的感情,但是二十多年夫妻也早已經當成是最親的親人了。皇后被挾持,太初帝雖然不可能答應周襄什麼過分的條件,卻也絕不會希望她出什麼意外。
南宮墨淡笑道:「父皇放心,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太初帝嘆了口氣,瞬間明白了南宮墨的意思,點點頭道:「如此,皇后的安慰就交給你們了。」
「請父皇放心便是。」南宮墨道。
太初帝果然不在囉嗦,揮揮手帶著薛真等人便離開了。難著周襄一陣青一陣紫的臉色,南宮墨好心情的笑了。對周襄來說,還有什麼事情有辛辛苦苦排了一場大戲,結果戲才演到一半,最重要的觀眾就說太無聊然後退場了更憋悶的事情?
周襄所作所為都是想要為難太初帝,想要讓他難看。太初帝一走,再多的籌碼也變成了一場無聊的鬧劇和笑話。就算皇后真的死在了衛君陌面前又怎麼樣?蕭千熾和蕭千炯也在,罪魁禍首還是蕭千煒這個親生兒子。跟衛君陌這個原配嫡子關係拉的太遠了,就算是傳出去對衛君陌的名聲有礙,那影響也是十分有限的。
御書房前一邊寧靜,許久才聽到周襄的聲音再次響起,「楚王殿下,果真了得。為了今晚,只怕楚王殿下也沒少花費心思吧?一場叛亂,悄無聲息的淹沒在後宮之中,就連前朝的宴會都沒有影響到分毫。」衛君陌冷聲道:「放了皇后,束手就擒。」
周襄冷笑,「老夫若是說不呢?」
衛君陌揮了揮手,一個人被提著出現在眾人跟前。那人被扔到地上,掙扎著做起來才看清楚竟是蕭千夜。周襄臉色頓變,咬牙道:「此時與他無關!」
藺長風有些好笑,「周老先生,從你開始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這些事情就不可能與他無關了。更何況,你有那麼多錢去收買刺客,也是他給的吧?」蕭千夜坐在地上,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既不驚恐也不為自己辯駁,仿佛十分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一般。
周襄高聲道:「這一切都是老夫一人所為。他是先帝親自傳位之人,蕭攸搶了他的皇位還不夠,還想要殺他?就不怕悠悠眾口,史筆如刀麼?」
衛君陌手中軟劍一抖,淡然道:「殺他的不是父皇,是我。」
「你......」周襄盯著他,嘴唇哆嗦著卻沒有說話。南宮墨含笑道:「周老先生,你大費周章,其實目的已經達成了吧?」周襄沉默,南宮墨道:「鬧出這麼一場,攪得整個金陵皇城惶惶不安,拉著一位皇子,數個世家和一堆文臣武將鬧了這麼一場。就算父皇極力隱藏,這麼多人命世家權貴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抹平的。更重要的是,煽動以為皇子造反...已經足夠讓父皇難堪了。原本你,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能成功不是麼?」
周襄一笑,「楚王妃果然是明白人。若是沒有兩位在,老夫倒是有信心就算沒有十成也有八成把握能成功。哪怕是最後功虧一簣...蕭攸的江山也坐不穩兩世!可惜...時不予我啊。天不佑我,如之奈何?」
南宮墨道:「既然如此,周先生何不趁早收手?」
「收手?」周襄表情有些怪異的道。南宮墨道:「周先生大概不知道,父皇身為帝王或許需要顧及名譽,但是...我們夫妻倆卻沒有這個顧慮。至於史書?又有多少史書是真實的?又有多少真相被淹沒在歷史中?我死之後,誰管身後是名留青史還是遺臭萬年?」
「難道楚王將來不用登基?」周襄不以為然,顯然是不相信南宮墨的話。
衛君陌手中的劍往蕭千夜的脖子上送了送,冷聲道:「與你無關,放人。」
周襄望著衛君陌良久,方才慢慢地搖了搖頭。朝著蕭千夜恭敬的一揖,嘆息道:「陛下,老臣無能...此罪萬死難恕。」
「周先生......」沉默的蕭千夜終於抬起頭來,望著周襄長嘆了口氣道:「是朕無能,連累先生至此。先生何必......」
周襄笑聲蒼涼,「老臣...老臣只是不甘啊,想老夫年少成名,卻半生漂泊。得陛下和先太子知遇之恩,到頭來卻是...一事無成......」長風公子摸摸鼻子,道:「紙上談兵,高才低能怪得了誰?把你費心算計的功夫用來學學怎麼治國理政,早沒這麼多事了。」
「噗!」周襄愣了愣,一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抬起頭憤怒地看向藺長風。
蕭千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長風公子,別......」他倒不是怕藺長風把老頭氣死了,他還是怕老頭惱羞成怒捅母后一刀。
藺長風懶懶道:「我沒說錯啊,總有人喜歡把詭計多端當成經天緯地之才。這老頭能搞出這麼大的事情,用這個精力來好好輔佐蕭千夜治理朝政,蕭千夜也不至於那麼倒霉吧?」
「噗!」周襄再次吐出一口血,放聲大笑起來。眾人默默無言地看著他,周襄笑夠了才終於直起身子來道:「好,好,好!陛下,老臣有罪!老臣罪該萬死啊!」話音未落,周襄便轉身朝著身邊持刀的人撞了過去。對方正警惕的戒備著對面的衛君陌等人,哪裡會想到還有此變化?根本來不及多想,連忙側身想要避開朝著刀口撞過來的周襄。周襄這一撞卻是用了全力的,雖然被人避開了卻力道不減,撞上了身後大理石雕的燈柱,砰地一聲之後整個人便委頓於地,燈柱上一抹猩紅慢慢滑落。
「周先生?!」蕭千夜叫道。
周襄艱難地側過頭望過去,「陛下...老臣,老臣...對不住...該死...」
周襄睜大了眼睛,口中的聲音卻已經消失。這位歷經了三位皇帝的一代大儒,一生真正掌權的時間其實也不過蕭千夜在位的那五年罷了。他逃過了太初帝登基之時被殺的命運,最後卻還是以跟他的同僚韓敏如出一轍的方式死在了幾乎差不多的地方。
死不瞑目。
望著周襄的屍體,蕭千夜放聲大哭。
見狀,南宮墨輕聲嘆了口氣。周襄和韓敏這樣的人雖然不討喜,但是便是他們一敗塗地卻也並不讓人鄙視。即便是討厭他們,南宮墨也還是忍不住會產生幾分敬意。因為先太子的知遇之恩,他們願意以死相報。他們固執,堅持己見,或許他們的堅持並不是正確的,但是對與錯又有多少人說得清楚?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對付敵人,但是文人的一些刻骨銘心的風骨讓他們並不會做出卑劣可笑的態度。
堅持立場,感恩,不擇手段的對付敵人,誰又能說他是錯的呢?
他只是輸了而已。
身邊,衛君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微涼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背,卻讓她的感受到了一絲暖意。南宮墨側首,對他淺淺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襄死的突然而決絕,讓在場的許多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蕭千炯恨不得將周襄千刀萬剮,但是看到周襄就這麼突然的死在了自己面前,卻又不知道心中是個什麼滋味了。蕭千煒更是臉色雪白,他也恨周襄,是周襄將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但是他也知道,周襄死了他也完了,
「長風公子,好口才。」南宮緒側首對藺長風淡然道。
長風公子一臉茫然,「這絕對是有什麼誤會啊。」他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口才已經好到能殺人的地步了?
蕭千熾嘆了口氣,道:「三弟,沒事了。讓人放開母后吧。」
「都別動!」朱初瑜厲聲道,「皇后可是唯一的保命符了,想要活命的就看緊她!」
那些叛軍早就已經放下了武器,但是江湖中人卻不會這麼容易放棄。他們知道,到了這個地步真的沒有退路了。所以朱初瑜一開口所有人就立刻不約而同的將皇后圍住了。朱初瑜盯著南宮墨和衛君陌冷聲道:「這次我沒有開玩笑,你們敢輕舉妄動,我就讓人捅皇后一刀,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敢!」蕭千炯怒道。
朱初瑜冷笑,抓著皇后的人果然一刀刺進了皇后的肩頭。皇后低吟了一聲,咬著有些發白的唇依然一聲不吭,只是看向蕭千煒的眼神中充滿了失望。
「朱初瑜,你!」蕭千煒皺眉道。
「你閉嘴!」朱初瑜沒好氣地罵道,「我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廢物!我朱初瑜聰明一世,煞費苦心,卻...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蕭千煒被妻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貶低,也是怒火中燒,「賤人,你竟敢......」
朱初瑜眼神怨毒,「若是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廢物,我怎麼會選你?明明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我會成為太子妃!我會成為皇后的!到底是為什麼啊?!」
蕭千熾和蕭千炯不解地對視了一眼,蕭千炯不屑地道:「這女人瘋了吧?」父皇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重過蕭千煒,她怎麼可能成為太子妃?就算有,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但那也只是因為對蕭千熾太失望了而相對比較看重蕭千煒而已。更何況,那個時候父皇只是個藩王,可還沒想過能登上皇位呢。想太多,妄想症了麼?
南宮墨微微挑眉,沒有說話。
朱初瑜卻已經看過來,咬牙道:「是你...楚王妃。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南宮墨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如果沒有我,我就會成為王妃!我會成為攝政王妃!不...我會成為太子妃,我會成為皇后。都是你!都是你和衛君陌!」
蕭千炯煩躁地道:「夠了!我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立刻放了母后和兩位姑母!」
朱初瑜呵呵一笑,整個人卻躲在了人群後面,道:「放我們走,不然...這些人我一個一個的殺。只可惜...看來倆那兩個討厭的小鬼是抓不到了。」
「君兒,無瑕!」長平公主被人拉著往後退,忍不住叫道。謝佩環和秦惜也被人拽著往外退,不過兩人都沒有開口。這種場合,沒有她們說話的餘地,說得多反倒是不好。
朱初瑜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仿佛呆住了的蕭千煒,道:「你走不走?」
蕭千煒終於還是跟著朱初瑜一起往外退去。蕭千熾蕭千炯兩兄弟眼中難掩失望。
「站住。」衛君陌的聲音平平的響起,並不代什麼威脅之意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蕭千煒猛然回頭,憤恨的瞪著衛君陌。衛君陌也不看他,只是冷然問道:「跟著他們走了,你將來打算落草為寇?」
落草為寇?對於一個皇族子弟來說無異於最大的羞辱。雖然,蕭家原本的出生也沒比流寇高到哪兒去。但是,只怕他連流寇也做不好吧?
長平公主輕嘆了口氣,「煒兒,別再執迷不悟了,看看你母后吧。」
蕭千煒沒有去看皇后,從頭到尾他都一直迴避著皇后的方向。聽了長平公主的話,蕭千煒冷笑道:「姑母你自己這麼說,你養大了父皇最疼愛的嫡長子,未來的皇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好仇的?」長平公主笑容有些苦澀,抬頭與蕭千煒對視,問道:「若是我這會兒就被你們殺了,我養了誰,以後又如何有什麼差別麼?若是可以,難道我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君兒他娘哪怕是天不假年,難道不想看著兒子在身邊走完最後一程麼?你總是怪皇嫂皇兄偏心,難道只有你才是皇嫂親生的,熾兒和炯兒就不是麼?難道只有偏心你才叫不偏心麼?你這樣做...到底是在傷誰的心?我會難過嗎?君兒和無瑕會難過嗎?那些臣子權貴會難過嗎?真正會為你難過的,只有你母后。」
「別跟他們閒扯了,我們快走!」朱初瑜沒好氣地道,眼底滿是對蕭千煒的鄙夷。她忍了這個廢物這麼多年,真是夠了!
衛君陌目光冰冷的射到她身上,沉聲道:「誰敢跟著走,猶如此物!」手中劍光一閃,不遠處殿階下的一尊石雕被轟然一聲劈地粉碎。石塊碎末濺地老遠,打在了不少人的身上臉上。
噗通一聲,終於有兩個心理脆弱的人再也忍不住跪到在了地上簌簌發抖。空氣中瀰漫不散的血腥味更是讓人覺得無法忍受,其中一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一股酸臭的氣息夾雜著血腥在空氣中飄散,讓人忍不住想要掩蔽閃開。
朱初瑜忍不住變了變臉色,將長平公主推到自己前面,咬牙道:「楚王,放我們走,不然別怪我對長平公主不客氣。」
南宮墨淡淡一笑道:「就算放你走了,你又能如何?沒有朱家,沒有財富,沒有權勢,你以為這些江湖中人還會帶著一個累贅在身邊麼?還是說,你覺得你有本事逃過皇家的追殺?朱初瑜,你素來自傲,真的想要過著如落荒的野狗一般的日子麼?你自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是事實上,你並沒有過過流落江湖的生活。你甚至...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苦。你的那些痛苦,不甘,怨恨,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你真的知道什麼是貧窮,飢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危險,恐懼,無能為力的掙扎麼?」這話是對朱初瑜說得,其實也是對蕭千煒說得。
南宮墨目光淡淡的看著蕭千煒,蕭千煒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神色猙獰。
「閉嘴!」朱初瑜尖聲叫道。
「喲喲,三嬸嬸好兇哦。」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在凝重的氣氛中突兀的響起。眾人回頭就看到兩個白白嫩嫩穿著黃色錦衣的小娃娃正坐在宮牆的牆頭上看著他們。朱初瑜一愣之下,又是大喜,「快抓住那兩個小鬼!」
兩個人影一躍而起,夭夭皺起了小鼻子,「三嬸嬸大壞蛋!舅舅,救命啊!夭夭要被壞人抓走了!」說話的同時,夭夭也沒閒著,腰間掛著的小玉瓶朝著朱初瑜的方向砸了過去。她的力氣小,準頭更差,自然不可能砸到朱初瑜,玉瓶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弦歌公子出現在牆頭,輕哼一聲手中琴弦一扣,錚錚兩道琴音將撲過來的兩個人震落回了地上。宮牆背後,一個人影如箭一般的射出,只是眨眼間就到了眾人跟前,同時一直站著沒有動的衛君陌藺長風和弦歌公子也朝著皇后等人方向撲了過去。只聽碰碰幾聲響,幾個人應聲倒地,衛君陌已經抓著皇后離開了包圍圈。聞人師叔冷眼掃了衛君陌一眼,輕哼一聲不屑地看著躺了一地的江湖中人,「一群廢物!」
也不知道是在罵這些人,還是在罵衛君陌等人了。
長風公子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眼前到了一地的人,聳了聳肩對著跟前的謝佩環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不是本公子不想英雄救美,而是這老頭太彪悍了啊。聞人師叔動手太快,原本被人抓在手裡的秦惜立刻被人甩了出去。秦惜驚呼一聲,眼看著自己就要悲劇的面朝地面落下,只能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一道淡淡的藥香拂過,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腰間。順著那力道一帶,秦惜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弦歌公子扶著站穩在地上了。秦惜愣了一愣,望著眼前白衣如雪的男子嬌顏微紅,「多謝。」
弦歌公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
「啊?!」
朱初瑜突然尖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原本染血的容顏迅速的蒙上了一層土灰色。一條晶瑩雪白的蟲子正吊在她的手臂上,怎麼甩也甩不掉。朱初瑜想要伸手將蟲子拍落,但是手卻仿佛沒有知覺了一般根本就舉不起來。
「呀呀,阿白咬了壞蛋三嬸嬸!」夭夭高興的手舞足蹈。「小祖宗,你小心點成不成?嚇到師公的小心肝兒了。」跟在後面出現的老頭兒無奈地一手拎著一隻躍下了宮牆。
看著地上奄奄一息地朱初瑜,南宮墨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安安,讓飛飛去看看她。」
安安點點頭,熟門熟路的從妹妹腰間扯下了另一個瓶子打開,飛飛扭著圓滾滾的小身子興奮地朝著阿白沖了過去。
主使者和絕大部分高手都已經陣亡,剩下的人也不敢在多做反抗了。朱初瑜的手臂被寬大的衣袖遮著,他們根本沒看清楚朱初瑜到底是怎麼出事的。衛君陌一個冷眼掃過了,眾人立刻立刻識相的放下了兵器。即使是明知必死,但是士氣這種東西一而衰,再而竭,能夠堅貞不屈死磕到底的人畢竟是少數。
衛君陌朝著南宮緒點點頭,南宮緒一揮手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人馬立刻上前,將所有的人都鎖拿帶走了。
「母后,姑母,你們沒事吧?」南宮墨一手抱著摟著自己腿往上爬的女兒,一邊關切的問道。
皇后搖搖頭,道:「無瑕,多虧你們了。」
南宮墨搖搖頭,蕭千熾蕭千炯連忙上前扶住了皇后,「母后,你的傷......」
「不要緊,小傷。」
蕭千煒被人押到了皇后面前,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母親蕭千煒無地自容,「母后......」
皇后疲憊的閉了閉眼,「你......」嘆了口氣,皇后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苦笑一聲道:「是我不會教兒子,才讓你犯下如此大錯。帶下去吧。」
「是,娘娘。」
「母后,你......」蕭千熾有些擔憂地望著母親,母后這樣黯然無力的模樣他從來沒有見過。皇后勉強一笑,道:「無妨,都回去準備吧。陛下的壽宴耽誤不得。」
「是,母后。」寬敞威嚴的大殿中,喜慶的樂器盈耳。桌上美酒佳肴,殿中歌舞昇平。賓客們愉快地享受著眼前的一切,絲毫沒有被內廷的血雨腥風所饒。也不是沒有人覺得不對,畢竟壽宴正式開始的時辰已經到了,但是不僅是太初帝就連幾個皇子王爺都沒有出現。但是看著坐在朝臣最前方的陳昱將軍以及幾個秦謝世家的家主悠然自得的模樣,誰也不能多問什麼。至於如南越王子等武功高聲隱約聽到什麼動靜的,想要在殿中怎麼走都行,但是如果想要跑出去的話,立刻就會有幾個少年將軍或王府世子過來殷切的勸酒。南越王子和苓香公主對視了一眼,橫豎是大夏人的事,大夏人自己都不著急,他們急什麼?
「陛下駕到!」內侍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殿中嘈雜的舞樂立時停了下來,舞姬們恭敬的垂首退了出去。
太初帝一身冠冕朝服,氣勢肅然的帶著一眾親王們出現在了門口。
「叩見陛下,恭賀陛下萬壽無疆!」眾人連忙起身,齊聲下拜。
太初帝登上殿堂,點了點頭抬手道:「眾卿免禮。請坐。」
「謝陛下。」眾人齊聲道。
各自落座,有眼尖的敏銳的發現跟著太初帝一起來的親王們中間少了周王。但是各位王爺都是面色如常,也就沒有人敢多問什麼。太初帝笑道:「今日是朕壽辰,自當以眾卿同慶。也多謝諸位使臣不遠千里而來,朕敬各位一杯。」
「謝陛下。」
君臣賓客共飲一杯之後,太初帝方才笑道:「皇后與眾位王妃妯娌情深,多年不見一時倒是忘了使臣,諸位與朕便等一等吧。」
瞎扯!皇后和眾位王妃是要有多深厚的感情才能這麼多天還沒有聊夠,連皇帝的壽辰都忘了啊?還有好幾位朝臣也沒有回來呢。
但是看著太初帝雖然帶笑但是卻絕對不怎麼善良的眼神,所有人還是有志一同的將心中的疑惑拋到了腦後。當然也有真的啥都沒發現的,安濟王子笑得十分開朗,還帶著幾分醉意地符合道:「陛下不用在意,女人就是話多,哈哈。」
「......」這貨竟然是個王子,怎麼就沒病死呢?
兩刻鐘後,內侍的聲音再次響起,「皇后娘娘攜諸皇子王妃命婦,恭賀陛下萬壽!」
聞言,眾人鬆了口氣。
皇后一襲鳳袍,面帶微笑,端莊雍容地扶著南宮墨和孫妍兒的手走了進來。衛君陌,蕭千熾蕭千炯跟在身後。在後面就是諸位王妃,以及極品較高的一二品權貴命婦。
在皇后的帶領下,眾人齊聲跪地向太初帝賀壽。太初帝眼底閃過一絲放心,點點頭笑道:「皇后快起。」
皇后淺笑道:「臣妾耽誤了時辰,還請陛下恕罪。」
太初帝笑道:「小事一樁,今天大好的日子,不必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謝陛下。」皇后含笑起身,走到安置在太初帝身邊的鳳椅前坐了下來。
少了三皇子鄭王,鄭王妃和周王妃。
眾人看在眼裡心中暗驚,隱約有些明白只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著殿上舉案齊眉的皇家夫妻倆,誰也不敢提出來。
太初帝掃了一眼殿中的群臣賓客,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碰巧今兒眾卿額諸位使者都在,朕宣布一件事情。」
眾人心中一驚,坐在衛君陌身邊的南宮墨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覺有些不好。
只聽太初帝朗聲笑道:「朕登基已有半年,但是儲君之位卻一直空虛。皇長子楚王英明睿斷,功勳卓著,朕決意立楚王為皇太子,在朕百年之後以承宗廟社稷。」
在坐的眾人又是一愣,這又是什麼神展開?而且,皇帝陛下在自己壽宴上說什麼百年之後,真的吉利嗎?一個文臣忍不住起身道:「陛下,這...是否操之過急?」太初帝挑眉,斜靠著身後的椅子盯著他道:「操之過急?不急。奉正大夫?」
「是,陛下......」奉正大夫有些心驚起來,太初帝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但是他卻從中聽出了幾分不懷好意的殺氣。再想起一直沒有出現,但是無論是各位皇子藩王還是皇后都沒有提起的鄭王,一時間腿腳有些發軟。坐在他身邊的夫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丈夫一樣,她的身份還不夠,所以之前並沒有一直留在皇后宮中,自然更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太初帝淡淡道:「國無儲君,社稷不穩。先皇登基便立了皇長兄為儲君,方的大夏這些年的安寧和睦。朕今欲立儲,有何不妥?」
奉正大夫對上太初帝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神,心中打了個突,連忙低下了頭道:「陛下英明,臣...恭賀陛下!」
「臣等恭賀陛下!陛下萬壽無疆!」眾人齊聲再賀。太初帝站起身來,滿意的放聲大小,「很好,眾卿平生。傳朕旨意,冊封皇長子楚王蕭千燁為皇太子。即日行冊封大殿。」
「陛下英明!」
大殿中,恭賀朝拜聲如雷動。大殿外,萬千煙火齊齊升空,火樹銀花綻放了整個皇宮上方的天空。絢麗繁華,光芒萬丈,不可方物。
太初元年二月太初帝冊封皇長子楚王蕭千燁為皇太子,楚王妃南宮墨為太子妃。
同月,太初帝貶鄭王蕭千煒為鎮國公,永世不得出京。鄭王妃賜死。太初帝罷黜周王爵位,周王封地收回。全家囚禁於金陵府邸,無詔不得離京。
朝中文物官員,抄家斬首不知凡幾。十大世家如楊家,朱家,藺家,朱家等也盡數沒落,謝秦兩家安分守己,朝野天下,權勢盡歸皇室所有。
三月初,恩科榜單張貼。榜上學子九成以上皆出自寒門,曲州才子邵放奪得竟把甲旁第一金榜題名。
三月末,金陵城中依然是百花齊放,一片春意盎然。
這一日的金陵皇城中格外的熱鬧。城中一處氣勢宏偉卻不是雅致的宅邸外,張燈結彩人來人往喜氣洋洋。後院中,弦歌公子一襲紅衣,俊美的容顏上也仿佛多了幾分血色。南宮墨與衛君陌並肩而立,含笑道:「師兄,恭喜。」
弦歌公子劍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你當自己是客人麼?來的這麼晚。」
南宮墨聳肩,很是無奈地道:「誰讓你們都要選在同一天成婚?我剛從宮中送了永成公主出來,一會兒還要去大哥和藺長風府上呢。」對於這幾位的決定,南宮墨也頗覺得無奈。簡秋陽,南宮緒,藺長風還有弦歌,竟然挑在同一天舉行婚禮。這幾個人居然還敢拒絕她要他們一起舉辦集體婚禮的建議。於是就苦了金陵城中的權貴們了,一天跑四個地方,就算是再喜歡湊熱鬧的人都會覺得累。至於宴席,除了趕趟就只能將家裡的人兵分幾路各自參加了。
弦歌公子不以為意,「誰耐煩應酬那些人。」
南宮墨瞭然地點頭,毫不意外。她早就懷疑這幾個人是有預謀的,反正賀禮肯定誰也不會漏掉,但是誰也沒有分身術,如此一來參加婚禮的人肯定就不會多了,清淨。自從衛君陌被冊封為太子之後,跟衛君陌關係好的人就都成了朝中權貴追捧的對象,藺長風等人早就不勝其煩了。
南宮墨一笑,拍拍弦歌公子的肩膀道:「總之,師兄要幸福。」
衛君陌伸手握住了南宮墨拍在弦歌公子身上的手,淡然道:「恭喜。」
弦歌公子挑了下沒,難得的沒跟他計較。
「吉時要到了,要拜堂了,新郎在哪裡?!」外面有人叫道。
「快找新郎啊。」
南宮墨低頭一笑,道:「師兄,快去吧。」
弦歌公子淡淡一笑,往日眉宇間的凝重仿佛漸漸消失了,只剩下了一派雲淡風起的寫意。朝兩人點點頭,弦歌公子足下輕點,整個人已經一躍而起掠出了院子,外面傳來他的聲音,「我在這裡。」
南宮墨抬頭與衛君陌對視一笑,「我們去看師兄拜堂吧?」
衛君陌點點頭,輕聲道:「也好,你總要看到他有人接收才能放心。」我也才能放心。
天色微暗時,兩人攜手離開了喜氣喧天的府邸。裡面依然還熱鬧非凡,弦歌公子忙著應付賓客,連他們離開也不曾知曉。南宮墨回頭看向身後的府邸,門口的牌匾上掛著聞人二字,師兄終於徹底拋棄了過往的身世,將自己單純的當做只是師父師叔收養的孩子,冠上了這個一直以來就已經屬於他的姓氏——聞人弦歌。
不遠處,幾個人正跟一個女人糾纏著。南宮墨皺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幾個家丁回頭看到兩人連忙見禮,「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
「這是怎麼了?」南宮墨問道。
一人道:「回太子妃,這個瘋女人非說自己是我們公子的母親,要見公子。誰不知道,我們公子是聞人老爺的養子,長公主的義子,怎麼會......」那女人一身狼藉,髮絲散亂,往日裡美麗的容顏也變得消瘦蠟黃。眼底帶著狂亂之意,果真像是一個瘋婦。看到南宮墨,那人立刻就撲了過來。衛君陌摟著南宮墨往旁邊一閃,那女人立刻就撲倒在了地上。
她卻並不在意,爬起來對著南宮墨道:「我是他娘!他不能不幫我!楚王妃...不,太子殿下,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南宮墨低頭看著她,淡淡道:「他不會見你。他現在有父親,有母親,有妻子,也有家人了。他不需要你了。」蘇家在上次的事情中也被牽連了,其實也沒有蘇大人多少事,畢竟他身份太低了。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就不好說,一不小心被牽連也是尋常事,何況他也並不無辜。蘇大人被削了官職,發配從軍,倒是沒有牽連家人,只是不知道蘇家的幾個兒女到哪兒去了,讓她一個人如此狼狽的出現在這裡。
「不!他不能這樣,他這是不孝!」蘇夫人尖叫道,「他會遭天譴的,他不孝!」
南宮墨有些厭煩地看了她一眼,揮揮手道:「將她帶走,別壞了師兄的婚禮。至於她...等有空了再跟師兄提一句吧。」
家丁低聲道:「稟太子妃,公子早就知道了。這瘋女人已經在這裡鬧了好幾天了。公子說...他是二老爺從雪地里撿來的,沒有爹娘。」
南宮墨這才放下心來,道:「既然如此,讓她走吧。」
「是,太子妃。」
南宮墨也不再看她,扭頭對衛君陌笑道,「我們走吧。」
衛君陌微微點頭,「好。」
兩人也沒有帶隨從,牽著手漫步走在寬闊的街道上。據此不遠出就是南宮緒的府邸,現在過去應該還趕得上喝兩杯喜酒。
街道的盡頭,拐角處站著一個人。一眼望過去,仿佛五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一身尋常的布衣,氣質出眾,儒雅淡定。眉宇間有幾許皺紋,雙鬢斑白。沉默地望著街道這邊出神。南宮墨循著他的眼光回頭,看到身後聞人府邸大門前空空蕩蕩,府邸裡面喜樂不覺,炫麗的煙火點亮了大半個天空。
「那是......」南宮墨若有所思。
衛君陌看了一眼便不再感興趣,「楊家上一代嫡長子。」前些日子倒霉的世家中也有楊家,不過太初帝總算沒有趕盡殺絕。榮華富貴傾天權勢是別想了,但是溫飽卻不成問題,命也還在也就足夠了。
「原來如此。」南宮墨點點頭,也不在看那邊,鬧著衛君陌的肩膀兩人攜手而去。
「今天是個大好日子,不如我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遠遠地,風中傳來女子含笑的聲音。
「什麼?」男子的聲音低沉淡漠,仔細聽來卻有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溫柔。
「...夭夭和安安,又要又弟弟妹妹了。你不高興?不是好消息嗎?」
「果然是個好消息。」男子摟住女子的腰,一把將她抱起。
「喂,我們還要去大哥和長風府上。」南宮墨雙手摟住他的肩膀,笑道。「
「不去了。」衛公子淡淡道,「回家。」
「這樣不好吧?」
「乖,聽話。」
噗嗤一聲輕笑,「衛君陌,我不是夭夭和安安。這招對我沒用。」
「......」
「好啦好啦,去大哥和長風那裡坐坐就回去。乖啦,別鬧。」
「......」
兩個聲音越走越遠,笑聲也越見眼去。絢爛的煙火從城中各處燃起,整個金陵皇城仿佛也被照亮了一般明亮。
第二天一早,太初帝怒髮衝冠的瞪著御書房裡正排排坐著啃點心的兩個小包子以及放在御案上的一封信。運了好半天氣,才咬牙切齒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安安乖巧地道:「這是父王給皇祖父的信。」
夭夭點頭,「是呀是呀。」
太初帝磨牙,「這封信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
安安眨眼,「父王說要和娘親去找弟弟妹妹,很快就回來。」
夭夭繼續點頭,「是呀是呀,父王說弟弟妹妹被人藏起來了,爹爹和娘親要一起去找。一人抱一個回來,所以不能帶哥哥和夭夭去。不然...就沒辦法抱弟弟妹妹了。夭夭是個好孩子噠,夭夭等弟弟妹妹回來。」
「......」太初帝沒好氣地看向安安,「這話騙夭夭還差不多,你呢?」
安安淡定的點頭,「父王說娘親很辛苦,父王也很忙。要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才能照顧娘親,生下弟弟妹妹就回來。」
太初帝沒好氣地將安安抓緊懷裡,「你說,你娘懷孕幾個月了?」兒媳婦有了身孕,他要有孫兒了事件好事。但是能不能別把能幹活的兒子也一起拐跑了?
安安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頭。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了一根,「娘親說,還不到一個月。」
太初帝只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孫兒白嫩嫩的腮幫子,「很好!這幾個月你就跟著朕待著吧。朕一定會好好教導你什麼叫做...責、任!」
「唔要...」安安無辜地睜著大眼睛,「皇祖父忙...安安和夭夭去孝順姑婆婆。」
看到太初帝猙獰的神色,夭夭連忙爬過來解救哥哥。在太初帝臉上留下一個濕噠噠的吻,「爹爹和娘親找到弟弟妹妹就回來,皇祖父不怕喲,夭夭最愛皇祖父噠。」
「......」
距離金陵不遠的官道上,南宮墨坐在馬車裡靠在衛君陌懷中悠然的昏昏欲睡,「咱們去哪兒?」
衛君陌小心的摟著她,將下巴枕在她肩頭上,俊美的容顏帶著淡淡的笑意,「先到處走走,然後去維揚將孩子生下來。」南宮墨不解,「為什麼去維揚生孩子?那裡離金陵可不遠。」一不小心就不會被找回來。衛君陌輕撫著她的髮絲,道:「那裡風景好,無瑕不是喜歡十里桃花麼?那邊有一個莊子,我送無瑕百里桃花。」
南宮墨啞然失笑,「這麼久的事情,你還記得。」
「無瑕喜歡的,必十倍已報之。」
「然後呢?什麼時候回金陵?」
衛君陌思索了片刻,「父皇...還很年輕,等孩子長大了再回去也可以。無瑕不是想要天南地北的四處走走麼?從前沒空,以後無瑕想去哪兒都可以。」
南宮墨思索著要不要問他皇帝陛下和兩個孩子怎麼辦?當然,皇帝陛下是次要的,兩個小寶貝才是主要的。
不用她問,衛君陌道:「等孩子生下來,就回去將夭夭帶出來就是了。至於安安,就留給父皇吧。我們回去看他。」要是連安安也一起帶走,很難說皇帝陛下會不會找他們拼命。南宮墨抬頭望著他,「太子殿下,你真捨得。」
「有舍才有得,今生得遇無瑕,舍了天下又有何妨?」
「我亦如此,得遇清行,三生之幸。」
馬車緩緩朝南而去,身後是巍巍皇城沐浴在一片金黃的陽光下,也透過馬車被掀起的帘子灑在馬車裡相擁而坐的人身上。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相依相偎的兩顆心卻比陽光更加微暖。
今生遇你,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