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他承受了太多不應該承受的痛苦

  「我的好運氣？」

  楊洪伸手把那一塊巨石給收起來，嘴裡嘟囔道。

  

  周恕微微一笑。

  楊洪，是他平生遇到的人當中，運氣最好的一個。

  說起來，很多時候，楊洪的運氣，連周恕都有些嫉妒。

  從一個小小的捕頭，一路走到如今的神聖境界。

  別人靠的是天賦，楊洪，靠的純粹是運氣。

  如果不是當年他就認識了周恕，如果不是這一路走來，他無數次靠運氣逆天改命，他根本不可能走到現在的。

  當年論天賦，孫公平、史松濤等人，可都是遠遠超過楊洪的。

  不過現在，他們的成就，其實都還不如楊洪。

  以前周恕就喜歡讓楊洪去撞機緣，現在在這裡，楊洪的運氣，更加有了發揮的餘地。

  以往周恕在黑暗之中走上數月，都未必能收穫一件鑄兵材料。

  現在找到楊洪，才走了幾步，就已經得到一塊赤雲石。

  這就是運氣啊。

  「好吧，我確實有些狗屎運。」

  楊洪嘟囔著，他把那一塊赤雲石收起來，跟著周恕往前走。

  剛走了沒幾步，他又一腳踢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低頭看時，又是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

  周恕嘖嘖稱奇，還真是狗屎運。

  走兩步就遇到鑄兵材料，周恕在這裡活動了上百年，都不知道，這裡的鑄兵材料，有這麼多。

  「王爺，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難不成，這裡遍地都是鑄兵材料？」

  楊洪嘟囔著把那一塊巨石收起來，管它是什麼呢，收起來總沒錯。

  用王爺的話說，出門不撿東西，那就是丟了東西。

  看到好東西不拿走，那是會遭天譴的。

  當然，他把這些東西帶回去，也是會充公的。

  如今祖地人族，所有人的收穫，都是會送到華夏閣的庫房裡的。

  當然，他們給出鑄兵材料，換來的，也是隨便取用神兵。

  這也是公平的交易。

  「這裡為什麼會有鑄兵材料，我也不知道。」

  周恕搖搖頭，說道，「我在這裡摸索了上百年，了解的，也不過是一鱗片爪。」

  他雖然有些猜測，但沒有證據的事情，說去來也沒用。

  「管它什麼地方呢，咱們就當是來撿寶的。」

  楊洪嘟囔道，「無主的東西，咱們遇到了，那就是咱的。

  別的事情不好說，咱們在這裡，肯定能發一筆橫財。」

  楊洪也是大神經，見到周恕之後，他就徹底放鬆了心情。

  這一生，他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

  多少次他們都深陷絕境了？

  比這更危險的情景，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現在才哪到哪啊。

  更何況，有王爺在身邊，還用得著擔心什麼危險？

  天塌下來，王爺都能給它頂上去好吧。

  「發不發財是其次的。」

  周恕啞然無語道，「發揮一下你的好運氣，先讓我們找到孫公平和齊天再說。」

  「沒問題。」

  楊洪哈哈一笑，大聲道，「走過路過的各路仙神，都保佑我楊洪，抓緊找到孫公平和齊天！」

  周恕有些無奈。

  楊洪他自己都是神聖了，還有什麼仙神能保佑他？

  超脫者和天地靈根嗎？

  超脫者和天地靈根，可不會保佑他。

  非但不會保佑他，有機會，更是會直接弄死他。

  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有時候，不信，還真是不行。

  和楊洪一路向前走，估計時間過去了一天而已，他們，就已經收穫了足足六件鑄兵材料。

  而且還有兩種，是外面極其少見的鑄兵材料。

  僅僅一天的收穫，都趕得上周恕過去百年收穫的一半了。

  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是怎麼大。

  「王爺，你說咱們老是這麼撿鑄兵材料，也太耽誤時間了。

  要不，那些一般的鑄兵材料，咱們就別要了。」

  楊洪開口說道。

  「楊洪，要是在外面你這麼說話，可是很容易挨揍的。」

  周恕沒好氣地說道。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送到眼前的東西都不要，寧願把它們往外扔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楊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也不是看不上這些鑄兵材料。

  實在是，他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我們走得慢，不是因為鑄兵材料的原因。」

  周恕搖搖頭，說道，「在這裡行動，本身就是十分艱難的事情。

  以前我一個人還好一些，現在帶著你，我要消耗的力量，是之前的十倍。」

  周恕的語氣十分平靜，但楊洪，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疲憊。

  「十倍？」

  楊洪心中一驚，他現在才知道，周恕為他扛了多大的壓力。

  是啊，原本在這黑暗之中，他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現在卻是能夠活動自如。

  這並非因為環境變化，也不是因為他楊洪的實力暴漲，而是因為周恕，替他扛了壓力啊。

  「王爺，我不知道——」

  楊洪沉聲說道。

  「沒關係。」

  周恕淡然一笑。

  楊洪這才發現，這次見面之後，周恕儘可能地都在保持靜止。

  就算是往前走，他也是用最小的動作。

  原本他還覺得有些奇怪。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周恕是刻意如此。

  因為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要消耗巨大的力量。

  原來，過了這麼多年，自己還是一個累贅啊。

  一時間，楊洪又羞又愧。

  「別擺出一副這樣的表情。

  這可不是人王楊洪。」

  周恕笑著說道，「這不算什麼。

  這正要也是一種修煉。」

  楊洪滿臉慚愧，「王爺，要不你分一些壓力給我？

  我的實力雖然不強，但也是神聖了。

  我能幫你分擔一些的。」

  周恕搖搖頭，笑著說道，「不用，我真的扛不住的時候，自然不會跟你客氣。

  現在，我們還是繼續向前走吧。

  不過呢，真要是遇到鑄兵材料，也不能放過。

  你收取鑄兵材料的時候，我也可以放鬆片刻。」

  楊洪用力點點頭。

  他知道周恕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也不敢多耽誤時間，邁步就向前走去。

  黑暗之中，一團瑩瑩微光，以龜速向前移動著。

  那一團光芒，只能照亮方圓一丈範圍，仿佛無邊海洋之中的一葉小舟。

  它移動的速度雖然緩慢，卻顯得異常的堅定。

  黑暗之中的光芒，又讓人感覺無比的心安。

  「王爺，你先放下我。」

  楊洪看著臉色慘白的周恕，忍不住開口說道，「等你找到孫公平和齊天他們，再回來找我。

  我可以待在黑暗之中等你們，沒有問題的！」

  這段日子，他親眼看著周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能感受到，周恕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這種事情，他認識周恕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

  他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周恕如此的虛弱。

  以前，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危險，周恕也是舉重若輕的應付。

  現在，他分明感受到，周恕，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不行。」

  周恕微微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說過，在這裡，是沒有方向感的。

  我如果放下你，那麼或許就再也無法找到你了。

  而且這裡，並不總是安全的。

  這裡還有很多危險。」

  「我不怕危險。」

  楊洪說道，「王爺你不是說了嗎？

  我運氣好！

  你肯定還能第二次找到我！」

  「嗡——」

  楊洪話音剛落，忽然，絕對安靜的環境之中，一聲輕響，清晰地在楊洪耳邊響起。

  他表情一愣。

  他被困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在遇到周恕之前，他可是任何的聲音都沒有聽到過。

  現在這聲音，是從何而來？

  「小心。」

  周恕的聲音不大，但是顯得十分嚴肅。

  楊洪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他瞬間已經提高了警惕。

  只可惜，他體內的力量依舊是無法調動，所以能夠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他心中已經是打定了注意，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會用身體擋在周恕身前。

  他雖然無法調動力量，但神聖的體質，同樣十分了得。

  就算當肉盾，他也能幫周恕抵擋片刻。

  想到這裡，楊洪向前踏出一步，就要擋在周恕的身前。

  他剛剛抬起腳，還沒來得及動作，一股力量，就已經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這一退，正好退到周恕的身後。

  「王爺！」

  楊洪叫道。

  「別亂動，否則我護不住你。」

  周恕冷靜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楊洪感覺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有無數隻蒼蠅，在他耳邊煽動翅膀一般。

  緊接著，一股滔天的力量，撲面而來。

  縱然站在周恕身後，楊洪一下子，也有一種上不來氣的感覺。

  他努力睜開眼睛，只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滔滔不絕地湧來，排山倒海一般。

  他身前，周恕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山嶽一般。

  楊洪渾身顫抖，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自己真是個廢物，非但幫不到王爺分毫，竟然還拖累了他！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王爺抵擋這種力量，肯定能夠更加輕鬆一點。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周恕已經祭出了神兵，一把長劍，懸浮在身前，劈風破浪一般。

  數息時間，對於楊洪來說，卻好像過了無數年一般。

  那股力量，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就在那力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之後，周恕身形搖晃一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楊洪急忙伸出手，扶住了周恕。

  一瞬間，他感覺像是一座山壓在了身上一般，他非但沒有扶住周恕，自己反倒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四肢百骸，都無力動彈一般。

  這個感覺，僅僅是持續了剎那，然後楊洪就感覺自己又能動了。

  他抬頭看去，正好看到周恕輕描淡寫地擦去嘴角的一抹血跡。

  而周恕那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顯得毫無血色。

  「王爺！」

  楊洪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重重地擊了一下，痛徹心肺。

  剛剛那一瞬間，他終於知道，周恕到底扛了多麼大的壓力。

  這麼大的壓力，他的臉上，卻一直還帶著笑容。

  「我真是個廢物！」

  楊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楊洪，你若是再做這種無謂的動作，可別怪我把你丟出去了。」

  周恕平靜地說道。

  「王爺，你把我丟出去吧。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楊洪痛苦地叫道。

  「屁話！」

  周恕冷冷地道，「給我站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本王現在還沒死呢，你哭什麼？

  要哭，等我死了再哭不遲！」

  楊洪忍著心中的痛苦，從地上爬了起來。

  「王爺，我是說真的！

  你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楊洪說道。

  「等你沒用的時候，我自然會把你丟下。」

  周恕冷冷地說道，「現在你還有用，所以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跟著。」

  楊洪嘆了口氣，他知道，周恕的語氣雖然冰冷，但還是不願意拋棄兄弟。

  是啊，王爺一直都說自己不是個為國為民的英雄，但其實，他何曾拋下過自己的兄弟？

  他為了兄弟們，實在是承受了太多不應有的苦難。

  以王爺的修為，如果不是祖地人族的拖累，他何至於此？

  超脫者，又能奈他何？

  「王爺，剛剛那是什麼？」

  楊洪心裡嘆息，他知道，王爺不會拋下他，他如果再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那可就真的是豬隊友了，非但幫不到王爺，還會給王爺添亂。

  「我把它成為能量潮汐。」

  周恕的神色稍緩，開口說道，「這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一次。

  這種能量潮汐，如果能抗住的話，其實對自身，是一種歷練。

  潮汐中的本源之力，豐富無比。

  不過如果承受不住，也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等有機會了，你可以試一試。」

  這都是他總結出來的經驗。

  「我聽王爺你的安排。」

  楊洪點點頭，說道。

  「好了，繼續走。」

  周恕休息了一會兒，稍微恢復了一些力量，再次邁步道。

  兩人走得很慢。

  ……

  不知道走了多遠，周恕的腳步越來越慢，到後來，甚至每走一步，他都要停下許久才能繼續。

  楊洪心中十分痛苦，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倒是想要為周恕分擔，但是他沒有那個實力。

  他曾經故意離周恕遠一點，但只是稍微遠了一點，那種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壓力，就差點把他壓垮。

  在那種壓力之下，他別說行動了，連手指頭都難以動彈一下。

  他也終於死心了。

  離開了周恕，他就只能等死。

  他現在，只希望能儘快找到孫公平和齊天，然後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再這麼持續下去，他真擔心周恕會扛不住啊。

  如果周恕真的扛不住了，他楊洪，就算想要救周恕，也沒有那個本事啊。

  「老孫啊老孫，你到底在哪裡啊，你倒是出來啊！」

  楊洪在心裡嘟囔道。

  「有沒有人啊？

  有人就吱一聲啊。

  要不，我給你表演一個狗叫？

  汪汪！」

  忽然，前方傳來一道細細的聲音。

  聽到那聲音，楊洪的表情一愣，旋即大喜。

  「王爺，你聽到嗎？

  是孫公平，孫公平！」

  楊洪大叫道。

  「我聽到了。」

  周恕點點頭，說道，「不要激動，這裡的時間和空間都很詭異，稍有不慎，就會走失。

  跟緊了我，我們去找他！」

  周恕表情嚴肅，邁步向前。

  「汪汪汪！」

  楊洪大叫著。

  周恕一頭黑線。

  這兩個傢伙，這是天才！

  這個時候，學狗叫是幹什麼？

  前方，傳來異常興奮的汪汪聲。

  周恕的臉色更黑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光芒，終於照亮了前方。

  只見一個人，大字型躺在那裡，不是孫公平，又是何人？

  「老周！楊洪！真的是你們？」

  孫公平瞪大眼睛，欣喜欲狂。

  「哈哈哈——

  賊老天，老子還是贏了吧！

  老子就知道，老子絕對不會默默無聞地死在這裡！」

  孫公平大叫著。

  叫著叫著，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楊洪很理解孫公平的心情。

  當初他看到周恕第一眼的時候，也是這種反應。

  任何一個在黑暗中待了無數日子的人，在看到人和亮光的時候，反應都不會比孫公平強到哪裡去。

  孫公平大喊大叫了一陣，終於發現自己能動了。

  他一躍而起，興奮地大叫，「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這種鬼地方，我真是一息都不想多待了！

  老周，快帶我們離開這裡吧！」

  孫公平一臉期待地看向周恕。

  周恕表情平靜，淡然說道，「離開不了。

  不但離開不了，現在，你們的活動範圍，也只有這一丈方圓了。」

  「王爺！」

  孫公平一臉疑惑，楊洪則是大驚失色。

  「你承受的壓力，又變大了？」

  楊洪知道，周恕帶著一個人在黑暗中行走，就要消耗十倍的力量。

  現在又多了一個人，那是不是他的壓力更大了。

  「嗯。」

  周恕輕描淡寫地點點頭，「每多一人，消耗會增加十倍。」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楊洪的臉色，卻瞬間慘白一片。

  每多一人，消耗增加十倍。

  帶著他一個人的時候，周恕就要承受十倍的壓力，多了孫公平，那周恕要承受的壓力，豈不是百倍了？

  正常的壓力，就已經足以讓他們這些神聖動彈不得，那百倍的壓力，到底強大到什麼程度？

  楊洪看著周恕，周恕身軀挺直，臉上帶著慣有的微笑，雲淡風輕。

  誰能想像到，他如此平靜的表情之下，到底承受了多麼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