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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孔融的煩惱

2024-05-12 06:09:46 作者: 有妖入夢來

  淳于,武老三整日守在城牆之上,看著城下過境的黃巾,像是吃了死耗子一樣。

  前幾天是漢軍過境,他們不敢動。現在名義上的友軍,司馬俱的部隊南下,他們還是不敢動。

  「司馬俱的兵馬南下了多少?三千還是五千?」跟武老三一樣,對司馬俱同樣不滿的李越已經怕到了骨子裡面。

  他整日都擔心司馬俱來襲,便不去城牆上面,而是等著司馬俱到來。

  這種眼不見為淨,假裝看不到的法子雖然頗為有效,看到武老三搖頭不止。

  「五千多人了。」武老三憂心忡忡,就此來看,司馬俱絕對會來淳于。不然如此大規模的調動兵馬,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源源不斷的輸送物資。

  只要淳于不在司馬俱的手中,他就無法安心對付南邊的李雲義。

  這一點,人盡皆知,誰都知道司馬俱隨時都會揮師南下,吃掉自己這一支小部隊,將帶頭人處決,以儆效尤。

  黃巾當中並無連坐的說法,李越一個人背鍋,才是武老三等人支持他背叛司馬俱的原因。

  成功了他們有好處,失敗了,他們沒壞處。死的都是司馬俱跟李越的人馬,與他們何干?

  

  「時辰不早了,渠帥還是早點歇息吧。」武老三打個哈欠,他最近夜宿城牆之上,整天提心弔膽,都沒睡兩個好覺。

  李越見他不想說了,心中雖有不滿,卻只能忍著。

  自從昌都失陷的消息傳來,李越就敏銳地發現淳于城中黃巾,看待自己的目光都有所變化。

  司馬俱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敵襲!」

  夜幕底下,從南面傳來的悽厲呼喊聲,擾亂了夜的寧靜。

  李越顧不得跟武老三在言語,而是奔下城牆,朝著不遠處的軍營而去。

  他的部眾,大部分都在軍營當中。

  南面有敵人入城,就意味著武老三也不值得信任。

  「南城,姓趙的今夜守城。」

  武老三從城牆上面探出身子來。他本部的千人都駐紮在北門附近,現在看著城南亂作一團,他立馬召集部眾,點燃火把,嚴陣以待。

  這些火把照亮了半個夜空,城外的司馬俱冷笑一聲,直接勒軍入城,領著千餘人的前軍從南門入城。

  他同樣打起火把,將城南映照的通紅。

  淳于,他從來都未將這座小城放在心上,他的心腹大患是李雲義的朱虛漢軍。

  軍營裡頭,李越已經冷靜下來,他知道想愛你在急不得。死守守不住,只能從東面,或是北面出城。

  「兒郎們,走!」

  他很快打定主意,提著環首刀,便殺出軍營,朝著東門奔去。

  他身後的黃巾畏縮不前,只有數百人毫無顧忌的跟了上去。

  剩下的黃巾軍對視一眼,又回到了更為安全的軍營當中。

  他們這些小卒沒有選擇的權利。面對紛亂的時局,他們只能緊緊跟隨自家主將,才能生存下去。

  李越造反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也知道李越自稱渠帥,城中的頭目也大多支持李越。

  現在城中亂了起來,漢軍都不曾害了他們,更別說亂的是黃巾自己人了。

  軍營當中,鴉雀無聲,直到司馬俱到來,他們才長舒了一口氣。來得並非是刀兵,他們便不會反抗。

  淳于城頭大王旗不斷變換,他們的身份卻未曾有所變化,一直都是黃巾。

  「李越謀逆,其罪當誅。爾等在軍營不曾生禍,盡皆編入淳于守軍當中。今日爾等再有反抗之舉,皆殺之!」

  他目光冰冷,雖然恨透了這些造反的人,卻又不得不忍讓,寬恕他們。

  眼下局勢已經毫無疑問,他都入城來,李越只有敗亡一途。

  不多時,以武老三為首的頭目紛至沓來,他們盡皆跪拜在地上,看也不看司馬俱,只是求饒。

  「起來吧。」司馬俱淡淡一笑,將他們一一攙扶起來,才又說道:「李越勢大,諸位被迫從賊,今日反正,過上幾日,便去昌都駐紮,可行?」

  他雖是問,卻不給這些懷有二心的人任何反抗的機會。

  「諾。」武老三在人群當中,顯眼,卻又不顯眼。

  司馬俱此來,對他絕對沒有什麼好心。司馬俱勢大,淳于勢小,似他這樣的人,都不得不做出抉擇,再度回到司馬俱麾下。

  至於論罪,他們皆是不擔心的。

  與朱虛漢軍交往甚密,俘虜後被釋放的人可不止武老三一個。

  淳于有千餘人,昌都也有千餘。

  真要清算的話,這二千人一個都跑不掉。

  「明日一早,本渠帥便南下擒獲孔北海後,一舉擊破高密,在於你們共同慶祝。」

  司馬俱意味深長的看向一眾頭目,看的他們心驚膽戰。

  ......

  在荒野當中,天為被,地為床的士人,豪族不計其數。

  他們不斷撓著被蚊蟲叮咬後紅腫的傷口,牢騷不斷。

  從昌都奔走到現在,他們所攜帶的物資當中,大半都是金銀珠寶。少量的食物根本供應不了數百人。

  在他們身後,一直尾隨的黃巾斥候更是讓他們寢食難安。

  孔融是隊伍的核心,也是少數能夠填飽肚子,卻故意餓的消瘦的人。

  一路南下是王子法定下的計策,在他看來,打著朱虛旗號的漢軍能夠肆意穿行,他們自然也能。

  可在昌都城破,他們倉皇南下的時候,不斷分出的兵卒死傷慘重。到了淳于,城牆上面立著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大旗,又叫他們膽寒,便馬不停蹄的南下。

  現在王子法後悔,十分後悔。

  可時局如此,無論是朝著哪個方向突圍,黃巾都回會尾隨而來。

  原本他以為南下求援比不得待在大軍當中安全,左承祖挺身而出的時候,他恨不得大笑三聲。

  可在被黃巾追成狗的時候,他又不免嫉妒起來先走的左承祖。

  明明自己更受孔融信賴,跟王修關係更親密。

  王子法目光轉了過來,看著咳嗽不止的孔融道:「國相,先歇歇吧,在一兩日,就能到了高密。興許,王叔治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

  孔融受了風寒,腦袋昏昏漲漲。現在聽到王子法言語,他卻只是搖頭。

  他心中有數,這援軍要來的話,早就該到了。王修只是那李雲義推出來的傀儡,兩個人的關係親密,但主次卻是王修為次。

  自己如此對待李雲義,他絕對不會來救自己。

  第117章綁了

  眼見孔融不言語,王子法也覺得氣氛鬧得有些僵硬。

  好在劉孔慈捧著一碗栗米飯而來,打破了僵硬沉悶的氣氛。

  「國相,吃些東西,天馬上就亮了,昌都的士人們的可都等著國相您養好病,帶他們殺回昌都。」

  劉孔慈臉上儘是擔憂,身後黃巾不時咬上一口,將落在最後的倒霉蛋吞噬。

  不幸當中的萬幸,青州黃巾不擅長夜間追擊,每每入夜他們都會消失不見,在天明之後才又鬼魅一般,出現在他們身後。

  眼下隊伍當中的主心骨,他們權力的來源孔融受了風寒,隨行的大夫匱乏草藥,治療不得,只能硬抗。

  這叫劉孔慈滿臉愁雲,尋來一碗栗米飯,死馬當做活馬醫。

  孔融勉強睜開眼睛,聞言之後儘是瞭然,明白現在不走,待會就走不掉了。

  「你們吃些什麼?他們又吃些什麼?」

  略作沉吟後,他並未接過栗米飯,而是問向王子法等人。

  「回稟國相,隊伍當中有近半的人受了風寒,吃不得也喝不得。」王子法如實相告,他們走的匆忙,吃的東西還有一些預備,但飲水都是從河邊取來。

  他們當然不知道生水喝不得,口渴飲用之後,只將一系列的病狀推脫於風寒。

  「那就是沒得吃了。」

  孔融說出這樣一句話,場面頓時尷尬起來。旁的人都知道孔融說的不錯,除了少數的士人豪強,大多數人連平素看不起的栗米飯都吃不上了。

  他們懷抱金銀玉器,卻飢腸轆轆。

  越是緊要的時候,小小隊伍當中的等級便越森嚴,只有站在金字塔最頂尖的人才能獲得足夠的資源。

  「還有多少栗米飯?」

  孔融見無人說話,張開乾澀的嘴唇,問詢道。

  「一二人可用。」

  「散發出去,給老弱婦孺墊墊肚子。」孔融嘆了口氣,將面前的栗米飯推開,緩緩站起僵硬的身子,看向灰濛濛的天穹。

  濕冷的空氣在海風吹拂下,直叫人哆嗦。

  從昨夜開始,冷空氣便席捲膠東半島,叫緊隨著孔融的黃巾斥候叫罵不休。

  他們輕裝簡行,人數不過百人,拼命也留不下孔融,便只能緊緊跟隨,不斷將消息傳到身後,等著援軍到來。

  他們凍了一宿,清晨簡單吃過早飯後,便有聚在一起:「直娘賊,前面都是肥羊,光咬上幾口,著實不過癮。」

  小頭目們身上鼓鼓囊囊,卻還不滿足。

  往日落在後面的士人,豪強,都被他們一刀剁了,身上的財富也被他們瓜分了。

  現在他們看著前面的隊伍愈發疲憊,野心不斷滋生。

  這些從戰場廝殺出來的漢子,本就是軍中精銳,不將尋常漢軍放在眼中。

  「渠帥叫俺們留住孔融,首重便是生擒這廝。若是不能活捉,殺了無妨。」為首的頭目刀疤臉,目光兇橫,渾身都是傷疤。

  「只要幹了這一票,去徐州,兗州,冀州,都能尋一處莊園,結社自保。」

  「渠帥的前軍距離俺們還有二三十里,真要等他們上來,俺們別說吃肉,便是湯都喝不上了。」

  黃巾內部鬆散,各部之間的競爭關係讓他們無法團結一心。

  斥候也斥候的利益,前軍也有前軍的利益。

  斥候頭目深知自己人數不過百人,比不上前軍的二三千人,正要爭執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當下之計,應當是快刀斬亂麻,將孔融那廝,擒獲,分出一些金銀,好叫渠帥滿意。

  「那就干他娘的。」一人怒罵,引得一片跟隨。

  片刻後,他們整裝待發,這部斥候當中只有戰馬五匹,駑馬十餘匹,其他都是無馬步卒。

  現在打定主意之後,他們便在山林當中穿行,趁著天邊的魚肚白還未消散,便要一頭插在孔融前面去。

  少量的騎兵遠遠落在孔融身後,好叫他們安心等死。

  時間不長,當孔融一部敗軍朝著南邊前進,軍士,士人,豪族混在一起的時候。

  前面一彪人馬堵住孔融去路,直叫這謙謙君子神色大變,急忙召集人馬,想要衝殺過去。

  「豎子無謀,前軍斥候哪去了?」劉孔慈大驚失色,他在前軍安排了斥候,為的就是探明道路。

  現在黃巾堵住自己南下的生路,斥候消失不見也就罷了。他身邊的軍士,盡皆畏畏縮縮,全無軍人的骨氣。

  「結陣,殺穿他們!」

  劉孔慈啪的一下扇在自己臉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生死全系自己一念之間,他不想。

  「國相與你們同在!」

  「咚咚咚!」

  就在劉孔慈整軍向前的時候,一直遠遠落在孔融身後騎兵終於動了。

  攏共不足十人的小分隊,一字成排,向南發起衝鋒的時候,卻叫本就無甚戰心,滿臉恐懼的豪族護衛瞬間崩碎。

  士氣如虹的青州黃巾目視前方,人人都覆甲,在人群當中肆虐。

  顧不得身後昌都漢軍將孔融等人拱衛在中心,顧頭不顧腚的朝著南方突圍而去。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有備而來的青州黃巾額頭冒出冷汗,他們本以為這一支漢軍一觸即潰。卻未曾想到兩面包抄的計策非但沒叫他們膽寒,反倒是叫昌都漢軍再無退路,只有死戰。

  電光火石間,黃巾本就薄弱的防線被漢軍摧毀。

  一心求生的漢軍背水一戰,殺出重圍之後,便不管不顧的衝著南方奔走。

  在人群當中的孔融也是不要命的奔跑,比剛才亂戰還要狼狽幾分。

  陰雨密布,眼看一場雨就要落下來的時候。

  馬蹄聲再度在蜿蜒的官道上面響起。

  大片樹木沿著山脈,河流,遮天蔽日。泛黃的枯葉隨風飄落,宛如一曲悲歌。

  「完了,全都完了。」王子法心生絕望,知道來的是敵非友,自己必死無疑。

  方才他們還有數百人,現在突圍之後,他們只有零散的百人,衣甲武器更是丟的滿地都是。

  「國相,快走,臣在這裡擋住他們。」劉孔慈將孔融從地上攙扶起來,一邊吞咽口水,一邊叫道。

  軍情如火,他也不管孔融心中作何所想,直接令人將其攙扶而走,自己確實留在原地,看向南方。

  近了,愈發近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劉孔慈的心也繃得緊緊。

  直到,那一抹紅色的戰甲落在闖入他的視野當中,他才鬆了口氣。

  「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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