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風險投資

  郭奕細嚼慢咽，聽燕丘浮講述：「張角曾求學琅琊，不入門牆後自創太平道。這是琅琊道士推脫之言，我觀襄楷等人，皆誦唱《太平清領書》。

  此物原名《太平經》，是琅琊于吉所創，今避罪改名《太平清領書》。」

  蒙開在一側聽得目瞪口呆，詫異看燕丘浮，這麼重要的消息剛才怎麼不給他說？

  郭奕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堂堂青州刺史焦和身邊參與機密大事的道士竟然都是黃巾軍上級的上級。

  從傳承上來說，張角是琅琊棄徒，那襄楷等人與張角同輩，琅琊道宮可以視為太平道的上級，太平道組織的黃巾軍，太平道自然是黃巾軍的上級。

  此前知道焦和喜歡占卜、鬼神之道，可怎麼也想不到痴迷到了這般地步。

  

  燕丘浮繼續說道：「我因占卜東陽侯一事名揚州郡，故受焦使君所重。餘下三人，皆于吉門人。今我來泰山拜訪東陽侯，即三人誘導焦使君使然。」

  郭奕皺眉，本以為可以利用焦和，現在看來沒有獨立思想的焦和已經淪為琅琊道手裡的棋子，有用就留著，沒用要弄死這個沒有自己想法的棋子，似乎很是簡單。

  但己方只要見到活著的焦和，揮手間甲兵上前，須臾就能將彼輩剁成肉泥。

  端著水杯飲一口，郭奕問：「他們各自都想要什麼？」

  燕丘浮沉默片刻，說：「琅琊道士斷定東陽侯能溝通鬼神，是因掌握泰山符詔，彼輩欲請東陽侯招來鬼神，同參大道。

  另焦使君所求有三事，一是求東陽侯表奏泰山，使其父祖三代為吏，以免徭役之苦。」

  見郭奕並無惱怒之色，燕丘浮繼續說：「二是願隨東陽侯左右，以侍奉府君，得享冥世福報。」

  「以陽世權柄謀冥世福報，他這人……還真是機靈，有悟性。」

  郭奕眼眉含笑，笑容溫和：「繼續說，第三想要什麼。」

  「琅琊道諸人推算郭氏身具鬼神血脈，故焦使君欲與東陽侯近親聯姻。」

  燕丘浮見郭奕思索模樣，補充說：「焦使君有意與東陽侯聯姻，又顧慮泰山神女，才退而求次。」

  郭奕聽了笑說：「我之近親，兄長已然成婚。只餘下堂兄、叔父，堂兄也已跟人訂親；我那叔父年近三十，焦使君若能看上，則婚事可成。」

  焦和終究出自中山國郡望之家，家裡女兒不愁嫁，能嫁過來的要麼是十五六的世家嫡女，再不濟也是很受喜愛的庶女。

  以當下士族推崇的守寡風氣來說，焦和即便有守寡的女兒、妹妹，也不會拿出來聯姻。

  就自己叔父的狀況，有個寡婦帶著兒女嫁過來，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畢竟蒙塢的資源就那麼點，叔父分家後的生活也不是很暢快，受了很多苦。

  讓他去照顧一個十五六歲出身郡望的小妻子有些為難人，換一個貼心懂的照顧人的妻子，反而會好一些。

  「至於另外兩事，待事成後，我自會向府君上表，奏明此事。我空口無憑，稍後親筆書信，立下字據。」

  「東陽侯一諾五千金，誰敢不信？」

  燕丘浮轉而詢問，目露期盼之色：「那琅琊道所請之事，東陽侯如何答覆？」

  事成之後，琅琊道士能拜謁鬼神，以他前後奔走的辛苦，怎麼也能有一席之地。

  郭奕卻懷疑眼前這傢伙已經被琅琊道收編，雖說現在看著泰山府君股價上漲，可琅琊道終究是百年基業，影響力深厚，與琅琊國的豪強、大姓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

  之前黃巾軍鬧的天下大亂，近來也有青徐黃巾軍復起，可漢室朝廷、徐州刺史陶謙都忽略了琅琊道宮。

  強勢如陶謙，也只是援引臧霸等人，將這支客軍駐屯在琅琊，就不管琅琊了。

  與琅琊道合作，或許能促成泰山府君信仰與琅琊道信仰的融合，直接確立以東嶽大帝為首的神仙譜系。

  或許幾百年後，這座郡府之中會出一批天師、神仙、鬼神、天王神將。

  按下心頭的遙想，郭奕詢問：「為何琅琊道士認為我家有鬼神血脈？」

  這下蒙開也豎直耳朵，認真聆聽。

  燕丘浮言辭鑿鑿說：「東方朔所著《神異經》有言，稱『昔盤古氏五世孫有少海氏，少海氏妻曰彌輪仙女。

  燕丘浮說著收斂語氣，用敬畏眼神看郭奕：「金蟬氏者，東華公也。東華公子裔居東山，蓋今之蒙山也。」

  好吧，繞了一圈繞到這裡來了，郭奕更是緊繃麵皮。

  照著琅琊道士援引的東方朔《神異經》說法，自己是金蟬氏後裔，馬上要以金蟬氏弟弟金虹氏女兒的在世分身為妻……瞅著，充滿了希臘、羅馬等西方諸神的日常氣息。

  一邊的蒙開只覺得視線模糊，幸福的都快暈倒了。

  什麼是天命，這就是天命！

  祖先是神，子孫憑什麼不能爭做天子之位？

  到時候反哺祖先，祖為天帝，那其子孫，豈不是治理山河的當世天子？

  郭奕卻是詫異模樣，反問燕丘浮：「此我家事也，與琅琊道何干？」

  燕丘浮默然片刻，說：「琅琊之士，願隨東陽侯共舉大業。」

  這種風險投資，郭奕內心是拒絕的。

  似乎與琅琊道全面合作，青州黃巾軍、琅琊國、泰山三郡國會立刻合併，形成古齊國的版圖、疆域。

  可擴充越快，旦夕之間被篡奪的概率越高。

  焦和卻被琅琊道士團團包圍，自己拒絕的話，琅琊道士真的會殺死焦和。

  利用焦和的這些人，自然清楚焦和面對鬼神時有多麼的卑微、順服。

  偏偏藉助鬼神糊弄世人的這些人也最是質疑鬼神的存在……瞬間，郭奕理解了琅琊道士的目的。

  如果自己答應，舉行什麼拜謁鬼神的儀式……那麼事後，琅琊道士就能對外宣稱他們獲得了鬼神的啟示、詔令，在信眾眼中獲得某種強宣稱。

  甚至可以發動輿論，將自己、泰山神女的地位廢黜。

  國家大事，唯戎與祀；唯名與器，不可輕授。

  「琅琊道成勢至今也就百年，怎會缺乏符詔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