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珍惜眼前人

  穆天洌一踏入貝殼房子，貝殼就合上了，濃郁的乳白色的靈氣很快就把他包裹起來。

  因為記憶的融合，他知道，在未央的這個貝殼房子裡面，天地靈氣純到了極點，他終於能放心大膽地突破，而不用擔心人打擾，而且就算是突破了，此處隔絕天地契機，不會引來雷劫，外人也不會知道分毫。

  他滿意地閉上眼，雙手掐訣，乳白色的靈氣很快變成漩渦，被他吸入丹田，他也不再壓制修為，全力以赴，突破元嬰期。

  因為此刻他已經心思澄淨，曾經困擾他的心魔如今看來就像是戲台上粗製濫造的一齣戲，他如同旁觀者般在一幫，姿態閒適，隨隨便便都能找出無數個漏洞，自然，很快就過了心魔階段。

  然後，更多的靈氣湧入，暗金色的金丹液體已經化為霧氣，慢慢的，一個金色小人兒漸漸成型，眉毛，鼻子，眼睛，一點點，似乎是被盡心勾勒出的，和他一模一樣，無數靈氣湧入小人兒的眼睛，小人兒睜開了眼，黑眸漆黑如點墨，靈動異常，讓人一見忘俗。

  「成了。」感覺到小人兒吃飽了靈氣，又回到了他丹田的位置，他睜開眼，覺察修為已經穩定在元嬰初期巔峰，鳳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喜色，這個時候，他感覺，比閉關之前要強上太多太多，甚至這時候蘇泠泠站在他面前，就算她無數法器護身，他也有信心，接他一招，蘇泠泠很會難受。

  「你修煉完了？」貝殼打開，未央忙不迭飛進來，圍繞著他旋了一圈，這才開口：「不錯，元嬰初期修為，總算是能入眼了。」

  他的嘴角抽了抽，元嬰初期，在修真界都能算得上一方大能了，在未央嘴裡，也不過是能看而已，不過想到未央的諸多手段，也能知道未央出身不凡，對於未央口中的家，他也有了些好奇。

  

  「暫時還不能送你回家。」他把靈氣收入丹田，這才站起身，因為突破元嬰而更加俊朗的面容上散發著如玉般的淡淡光華，看著迫不及待飛進來的未央道。

  「沒事，修煉講究水到渠成，欲速則不達嘛，我明白的。」未央倒是滿不在乎地道，實際上，對於它的這個貝殼房子靈氣溫和且精純，而且自帶天魂曲可以洗滌靈台，能助人快速提升修為，穆天洌能克制住這種能力量暴漲的誘惑穩紮穩打地提升，恰恰是它所欣賞的。

  雖然它年紀不大，見識不多，可認識穆天洌這麼久，也讓它看清楚這個是有大毅力又堅韌的男人，在他身上，它能看到回家的希望，所以，它才不惜耗費真元，幫他逆轉時空。

  「嗯，你放心，我會堅持修煉，等我到了化神期，就來幫助你回家。」穆天洌對著它鄭重道，不管是以前的他對未央的承諾，還是未央對他的幫助，他都會盡全力達成未央的心愿的。

  「你要走了麼？」未央有些依依不捨，不過也知道，修行一途，光靠閉關是不行的，只是，它一個人在這個洞府，也有些寂寞了，雖然穆天洌的話也不多，可想著多了一個人，心裡就安心的多。

  「嗯，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他點點頭，像是覺察到未央的不舍，溫聲開口：「別捨不得了，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誰捨不得了？」未央想也沒想的反駁，看到穆天洌唇角洋溢的淺笑，又有些吶吶：「不過，你也要隔三差五回來，讓我檢查下你有沒有懈怠修煉。」

  「好，我准一有空就回來給你檢查，讓你看看我有沒有偷懶。」因為跟晚晚相處多了，穆天洌如今哄起小孩子來那叫一個駕輕就熟，立馬讓未央眉開眼笑起來。

  「這還差不多。」它高興了，打開了洞府，讓穆天洌出去。

  只是，分別的時候，依舊有些悵然。

  穆天洌也沒說什麼，只能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要加快修煉速度，早日讓未央脫離這裡，可以回家和親人團聚。

  他這樣想著，一步踏出，就來到了師父的面前。

  「你回來了啊。」等人的時間很無聊，還好有美食可以慰聊，於是，她就埋頭吃吃吃，吃的一嘴巴的酥皮沫子，就對上了穆天洌含笑的鳳眼，驚得酥皮嗆入喉嚨，咳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本來，因著這一句回來而心花怒放的穆天洌，見狀，無奈地上前，幫她拍背。

  「師父，你還是老樣子，真不知道，這幾年，沒有我在身邊，你怎麼過的。」他看著她削瘦的肩膀，只覺得心底流過軟軟的情愫，像午後飽滿的雲朵，縷縷透著陽光的暖意。

  這麼多年，師父還是一點沒變，一如既往的粗心，一如既往的迷糊，讓他總是忍不住想要把她置身於他的身邊，多照顧一點，多保護一點。

  「都說了我不是……」就算這些日子兩人之間的默契已經回來了，而且在初入這個山洞的時候，因為緊張害怕，穆天洌叫漏嘴了她也遲鈍地沒有當場發現，只不過，如今在兩人都安全又清醒的情況下，當這層紙窗戶被穆天洌這麼大大咧咧捅破，她直覺就是想否認。

  「我知道你是。」穆天洌卻不讓她說下去，伸出食指抵在她的紅唇間，那雙幽深的鳳眼宛若兩潭深黑的泉水，直直地落在她臉上，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看的她心裡發毛。

  「你就是我的師父，或者，」他頓了頓，菲薄淡色的唇彎成了春風的弧度：「我的玉兒。」

  「你……」她的眸子猛地瞪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就算山洞裡面那次意外的親密接觸，就算他們之間有了一個共同的孩子，可是，這些日子，穆天洌對著她，也一直是尊重有加，她不認他，他也依舊是沉默寡言地給她烹飪她喜歡的食物，隱忍克制地小聲叫她師父，何曾這麼肆意妄為，她越看越覺得，眼前的穆天洌有著強烈的違和感。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穆天洌就輕輕，卻不容拒絕地捧起了她的臉，重重吻上她的唇，輾轉反側間，說不出的深情與愛戀，又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她想要掙扎的，可區區練氣三層的她如何掙扎得開已經突破元嬰期的穆天洌，她的掙扎，不過是給穆天洌撓痒痒，不過，她很快身子就僵住了。

  她嘗到了咸澀的味道，穆天洌哭了。

  這一吻帶著穆天洌不顧一切的瘋狂，她幾乎以為她會窒息而亡的時候，穆天洌終於放開了她。

  她已經渾身軟得沒有力氣了，若非後面還有一堵石壁支撐著她，非要癱軟在地上不可。

  「玉兒，我曾經說過，這裡，永遠不變，可是你不相信，也不願意給我證明的機會。」他抬起手，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緩緩說道：「可是沒關係，若我說，只是短短的幾年不變，你相信麼？」

  「我們修行之人，逆天而行，一步一難，尤其是到了元嬰期，上蒼降下的雷劫更是許多人邁不過去的坎，所以，能走上這一條路的人，無一不是心志堅定之輩，而你我，也是其中之二。」他說話的語氣輕輕巧巧，眼角眉梢儘是春風溫柔：「一輩子太長，師父對我沒有信心，那幾年呢，憑我以往的表現，憑我能修煉到這一步的毅力，師父也應該相信我能做到吧？」

  「什麼幾年？你什麼意思？」她再也顧不得剛才那個令她窒息的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失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沒有突破？還是哪裡受傷了？」

  「我突破了。」穆天洌溫聲說道：「只不過，因為突破的方式太過猛烈，傷了根基，元嬰內部有了裂痕，只能存在數年。」

  「數年以後呢？」她眸子定定看著他，這才發覺，他面白如紙，透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蒼白，有若灰燼。

  「元嬰破碎，神魂消散。」穆天洌薄唇輕啟，一字一句，輕輕說道。

  「不，不可能。」她只覺得眼前一黑，按住胸口，似乎胸口上有千斤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明明，這裡是穆天洌的機緣，她已經打開了錦囊看了最新章節，這裡，明明是書中穆天洌快要消散的一縷靈魂得到轉機的地方，怎麼會讓他突破元嬰，卻只有幾年好活了呢，不過，想到這書中穆天洌一路走來一路受的苦，多到她都忍不住寫評論罵作者，而且每次她都以為作者該給主角一點福利了，結果呢，雷劫劈死追殺者，卻也讓穆天洌靜脈寸斷；在魔宮認回父親以為能過上父慈子孝的溫馨橫禍，他的父親卻在他突破元嬰時候奪舍；那麼，此處幫助他修煉好靈魂復仇卻只給幾年壽命好像也說得過去。

  「對不起。」她看著面前俊朗挺拔如天神的他，他的面龐還如此年輕，他的生命旅程才剛剛展開到精彩的階段，幾年之後就要嘎然而止，這樣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她不明白他為何還這麼平靜，就連她都無法接受，害怕像是寒冷徹骨的冰水，從她的骨子裡面一點一點的冷出去，然後遍布全身。

  「我，我不知道會這樣。」終於，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哀，那種來自胸腔的痛苦像是噴涌而出的岩漿，無法收回，她終於捂住臉，失聲痛哭出來。

  「不關你的事情，是我，是我太過急躁，太想提升修為，看到機緣在前才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看著她哭的很傷心的樣子，那是真的悲痛絕望到了極點才會這樣，他的心也跟這一點一點的疼痛開來，像漫天飛舞的雨絲，把他緊緊縈繞。

  差一點，他就要把真相脫口而出，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他，是他太自私了，受不了她對他的故作冷漠，為了逼出她隱藏在刺蝟可裡面柔軟的內心，不惜用重棒雜碎她的刺蝟殼，哪怕這樣會讓她的心受傷，他也在所不惜。

  他以後會慢慢補償她的，會讓她受傷的心好起來的，他在心裡默默地說著，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源源不斷滑落的淚珠。

  「你不明白的。」她胡亂的搖著頭，若不是她太過急躁，沒有耐心拿到足夠的積分看完完整的章節，就在蘇泠泠的刺激下行動，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們完全可以想想其他的辦法突破的，他本就根骨極佳，就算沒有洞天福地的外力幫助，憑藉他的天賦，突破也不過多費點時間的事情，哪裡會弄成現在這樣。

  「若不是我帶你來這裡，你也不會……」她完全陷入了自怨自艾中去，一直喃喃不斷地說著。

  「玉兒，你聽我說。」他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她的自責，見到她睜大了那雙依舊霧蒙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還輕輕抽噎了一下，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聲音也柔和了幾分。

  「突破元嬰，本就兇險萬分，我這樣，總好過那些突破不成功身死道消的人吧，而且，對於我來說，若是你不在身邊，我一個人踽踽獨行在世上，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連一天都寂寞難忍，那樣的日子，我過了這幾年，再也不想過了，而若有你，有晚晚陪伴，幾年已經足夠了。」

  「怎麼會夠呢。」她輕輕開口反駁。

  「若是以後，看最美好的風景的時候你在我身邊，看繁華萬象的時候你在我身邊，在我做了一堆美食的時候你在我身邊，我情願用漫長孤獨的生命換取這樣的幾年。」他幽深的鳳眼裡面是沉甸甸的情意，宛如碧海星辰，在她心裡掀起洶湧波濤。

  「你與其擔心我活的太短，不如好好想想，在以後有限的生命裡面，怎樣才能更快樂。」他說著，大膽的抓住了她的手。

  她像是觸電般，想要縮回去，卻被他緊緊包裹在他的大掌中。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他的聲音在她耳邊淡淡地滑過，帶著絲綢一般的柔滑：「還是玉兒你真的要等到我死去了，才肯承認我。」

  「別胡說，你不會死。」她很討厭聽到這個字，就算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也不行。

  「好，我不說。」他衝著她笑了笑，覺察到她已經放棄了掙扎，軟化了態度，他心頭一陣滾燙，把她擁在懷裡。

  「玉兒，你放心，我的命硬得很，老天不會那麼輕易收去的，我還要陪著你和晚晚呢，以後，我們還要喝晚晚和他媳婦敬的茶呢。」他聲音沉穩有力地保證。

  「嗯。」聽著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她終於輕輕應了聲，誠如他所說的，在想到他會死的恐慌下，終於戰勝了她因為容顏受損的自卑，而承認了她的身份。

  也相當於承認了他們的關係。

  就這麼吧，若是他生命都只剩下短短几年，她又怎麼捨得狠心推開他，然後造成兩個人一輩子的遺憾呢。

  那一聲嗯，甜嫩嫩軟糯糯如嫩生生得玉米尖兒，讓他唇角笑意上揚。

  這一出，兵行險招，可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