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只是在陳述事實

  崔璟洵剛離開鎮北王府不久，雲遲暮先去了一趟太子府，跟太子商議明日鎮北王府喪禮的事宜，隨後又去了一趟內閣，這才回的辰王府。

  此刻月色正濃，辰王府院外寒風呼嘯，屋子裡面卻是泛著月明珠暖暖的光芒，雲遲暮依舊一襲藍色錦袍，端坐在席間煮茶，腰間的半月鈴鐺隨著暖風緩緩浮動，卻是不見一絲聲音，只聞得清雅的茶香。

  咳咳咳——

  忽地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咳嗽聲，一位褐色青袍的俊美男子快步朝著屋子走去，感嘆道，王爺，你這院子也真是太冷了。

  咳咳咳——

  璟洵，喝杯茶暖暖吧。

  崔璟洵聞著茶香，笑著過去坐著，又覺得受寵若驚，沒有想到還能喝到王爺親手煮的茶。

  你特意讓人送來碧螺春，不就是希望本王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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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我這點小心思倒是讓王爺給識破了。

  請——

  多謝王爺。

  雲遲暮給崔璟洵倒了一杯茶，他自己則是端著清水飲了一口，抬頭看了崔璟洵一眼，見他衣服上的露水，還有靴子上的紅色泥土，挑了挑眉，問。

  給長月將軍上香了?

  嗯，待了一會兒，還以為這麼晚了，王爺休息了呢。

  崔璟洵格外珍惜地品了一口茶，溫潤的面容上流露出滿足，聽到雲遲暮的聲音，眉眼染上了淒涼，隨即生出了感慨。

  之前長月還說給我煮蛇湯喝，這輩子，我都等不到了。

  雲遲暮手上的杯子輕輕晃了一下，隨即抬眸看向陷入回憶里的崔璟洵，神情有些複雜，但欲言又止，並未作聲。

  還是崔璟洵自己回神，見雲遲暮似乎有話要問，看著杯子裡的茶葉在浮動，好一會兒才問。

  王爺這麼晚還在等我，想必是有什麼話要問吧?不妨直說，我同王爺又不是外人。

  雲遲暮放下水杯，看向崔璟洵問，長月將軍有一件雪蠶裳，但出事那晚她沒有穿上，此事你可知曉?

  雪蠶裳?

  不錯。

  也對，若有雪蠶裳，長月根本不可能-

  話說一半，崔璟洵的聲音戛然而止，垂眸，長長睫毛遮蓋了眼眸的情緒，隨即想到了什麼，他看向雲遲暮問。

  陛下讓王爺追查鎮北王府的事情，王爺忽然問起雪蠶裳，可是有什麼線索?

  雲遲暮點點頭，並未隱瞞，看向崔璟洵說，本王跟世子妃確認過那晚有關長月的事情，一件件都沒有遺漏，發現在長月帶兵抵抗北戎敵軍之前，收到過崔府的來信。

  說著，他一直在觀察崔璟洵的神色，聲音並未停，雖然不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麼，但本王讓人去北疆查過了，那信使早上就到了北疆，可信卻是夜晚才送到長月將軍的手上，並且，長月將軍剛收到信，北戎人就攻城了。

  崔璟洵的面色變了變，隨即擰眉看向雲遲暮，聲音的情緒也有了細微的變化，說不出是怒，還是痛，王爺想說什麼?是懷疑我們崔家有人要害長月嗎?

  本王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封信太過湊巧了。

  雲遲暮的神色未變，依舊冷若寒潭，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擦腰間的半月鈴鐺，並未再說什麼，就聽崔璟洵說。

  王爺，我們崔家是長月的親外祖家，跟長月一直有書信往來，不過是些家書，那信確實出現有些湊巧，但也無法肯定是我們崔家有人要害長月吧?

  至於那個信使——

  已經死了。

  什麼?!

  崔璟洵大驚，手指一緊，茶杯都晃動了兩下，見雲遲暮看向自己，驚訝道，死了?

  本王發現了他的屍首，身上有你們崔家的信使木牌，確認是你們崔家的信使。

  什麼人殺的?

  山賊。

  一個身無分文的信使，恐怕不足以引起山賊的注意吧?

  王爺，這是已經確認我們崔家殺人滅口嗎?

  璟洵，本王說了只是在陳述事實。

  雲遲暮的聲音依舊清淡，見崔璟洵不說話，但明顯情緒不對，且手上的杯子也在晃動，輕輕擰眉問，你為什麼這麼大的反應?

  王爺，我跟長月也算是自幼一起長大，又同在北邊，感情深厚，現在王爺跟我說，是我們崔家有人要害長月，我該如何反應?

  雲遲暮並未作答，只是看向他晃動的茶杯，和他臉上的悲痛，頓了一下，才開口說，璟洵，長月將軍的死，本王一定要查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是死在北戎人的手上。

  本王雖然不肯定雪蠶裳是害死長月將軍的關鍵，但若有雪蠶裳在，長月將軍不可能被狼群撕咬而亡。

  崔璟洵的身體晃了一下，溫熱的茶水灑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暖意蔓延開來，可他卻是覺得心冷，隨即嘆了一口氣，又看向雲遲暮說。

  長月出事那晚，我們崔家確實給長月送了一封信，我也是回到家裡，無意間聽到的。

  雲遲暮挑了挑眉，看向崔璟洵問，信上寫了什麼?可跟雪蠶裳有關係?

  崔璟洵不再隱瞞，他知道在辰王面前說不得謊，便說，鎮北王府的慘死傳到府上，祖母病倒，家裡亂成一團。我急匆匆趕到府上，卻無意間聽兩個妹妹的話，才知道那晚，四妹妹跟長月借了雪蠶裳。

  所以，長月將軍才沒有穿上雪蠶裳?

  聽著雲遲暮話語裡的冰寒，崔璟洵立即說，王爺，四妹妹不可能害長月的!

  雲遲暮只是冷聲問，那麼璟洵，你為什麼要去調查雪蠶裳的事情呢?

  我——

  你也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才查雪蠶裳?

  是，我從不信什麼巧合之說，但我也知道，四妹妹自幼體弱，早在長月有雪蠶裳之前她就在收集雪蠶絲了，所以不可能害長月。

  雲遲暮只是沉聲說，是與不是，本王自會調查清楚。

  聞言，崔璟洵的神色忽地疲倦起來，一個是親表妹，一個是嫡親的妹妹，他能如何抉擇?

  他聽到雪蠶裳的事情，很敏感，也懷疑過，但隨即就按壓下去了，四妹妹能有什麼理由害長月?

  而且她一個連門都出不去的人，如何安排狼群?

  可只要想到長月被狼群撕咬而亡，他便夜不能寐。他只相信自己所見所聽，所以他要自己查。

  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

  雲遲暮聽到了想要的答案，便起身離開，卻聽崔璟洵說，王爺，不可能是我們崔家的。

  本王也希望不是。

  見雲遲暮要走，崔璟洵忽然壓低聲音說，王爺，我祖父曾經跟皇上求過一道賜婚聖旨，是我跟長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