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大難臨頭
2024-05-11 19:47:31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葉春秋突然發現,這個宗師雖然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他的名字,可是手腕之高,卻給剛剛得到功名的自己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葉春秋一臉崇拜的道:「恩師如此保護學生,學生感激涕零。」
「呵……」何提學笑了笑,意味深長看了葉春秋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來日再見。」
葉春秋恍惚了一下,他發現何提學居然朝他不經意的眨了眨眼,那眼中的神情居然帶著促狹。
然後,他看到這位大宗師已是整了整衣冠,步履輕快,走上了碼頭。
碼頭上,無數人高山仰止的目送著這位不畏強暴的提學,一個個高聲挽留,人頭攢動,那稱讚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何提學已是登船,腰間不知什麼時候,插了一柄油傘,他目光看著碼頭,一臉灑脫,隨著波濤翻滾,官船徐徐蕩漾開水花,他的身影已是越來越遠。
明日……他就要名動江南……不,名動天下了吧。
葉春秋抿著嘴,目送著舟船順水而下,翻滾的河水拍打著河堤兩岸,卻很快被此起彼伏的議論壓下去,聲音中有不甘,有憤怒,有惋惜,也有人意味深長的看著那湍急的河水,似有領悟,於是和葉春秋一樣,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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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候,再沒有人呼喊什麼不公了,一個不畏強暴,與惡人做殊死鬥爭的大宗師,怎麼可能會有不公允的地方呢,連那劉文都是心服口服,沒法兒,來年再考吧。
葉春秋幾乎趁機趕緊回到客棧,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今日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啊,一時之間還難以接受,而且他有一個預感,這事兒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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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紫禁城。
在一處偏殿,一聲咆哮嘶聲而起:「他……他……好哪,好哪,真好,這讀書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啊,怎麼讀了書,就會有這樣的花花腸子,缺德啊,真是缺了大德了,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跪在殿中的劉瑾乾兒子劉歡瑟瑟發抖,乾爹怒了,這一次是徹底的暴怒。
居然被人耍了,當寧波來的快報送來的時候,乾爹還有些不可置信,誰不曉得今兒是劉公公一手遮天,誰不曉得,連帝師王華都不是乾爹的對手,讓他滾,他不照樣跑去南京玩泥巴去了嗎?
劉歡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到這殿中陰暗的空間裡,穿著一身欽賜魚服的乾爹握著拳頭紅著眼睛在殿中來回走動,而後發出不甘的咆哮,反反覆覆的念:「呸,不要臉!」
劉歡趕緊低頭,不敢去看乾爹的怒態。
劉瑾咬牙切齒道:「咱要撕了那狗東西,非要撕了不可,做人怎可缺德至此,怎可如此厚顏無恥,他……他……居然將咱的私信公布於眾,居然……」
說到這裡,劉瑾的眼淚都要流出來。
招誰惹誰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太監,入宮來吃了多少苦頭,好不容易翻了身,按說好歹現在自己也是一個人物吧,辦點小事讓人通融下有什麼,天知道那殺千刀的,居然把自己的書信拿出去嚷嚷,這不是打臉嗎?
劉歡眼看著這樣不是法子:「乾爹,不如索性……」
一腳便迎面飛來,正中劉歡的面門,踹的劉歡七葷八素,他更冤枉,自己這又是招誰惹誰了。
在地上打了個滾,劉歡忙不迭又趕緊趴下,磕頭如搗蒜:「兒子死罪。」
劉瑾氣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身如篩糠的看著劉歡。
過不多時,有個小宦官魂飛魄散的衝進來:「不妙,不妙了,銀台通政司送去了一大箱的彈劾奏疏往陛下那兒去,都……都是紅頭的奏疏,是彈劾劉公公的。」
劉瑾倒吸口涼氣,山雨欲來呀。
現在這事兒鬧的人盡皆知,那些御史們可想而知早就摩拳擦掌了,這一次是新仇舊恨,是要一併來算。
劉瑾感覺自己特委屈,不就是寫了封書信嗎?怎麼那些御史就好像蒼蠅盯上了臭雞蛋一樣。
他哪裡曉得,外間的清議早已是沸騰了,何提學的剛正不阿已經感染了所有人,現在到處都是群情激憤,這個時候無論是哪個御史,即便是不敢捋劉瑾鬍鬚的,也得乖乖上書罵上幾句,你得合群啊,別人都罵了,你卻不罵,你配做御史嗎,你還好意思自稱清流,你要不要臉?
劉瑾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劉瑾不禁道:「那殺千刀的,他的請辭奏疏,陛下還沒有批嗎?」
小宦官哭笑不得:「送去了內閣,內閣的劉公、謝公、李公、焦公都勃然大怒,也是鬧的厲害呢,幾次要請見陛下,陛下都沒有準,不過遞了條子進去,說是要請辭,若是陛下准了何提學的請辭,他們就辭官,不幹了。還說陛下要遠小人,近君子。」
遠小人,小人不就是說自個兒嗎?
可是劉瑾這時候卻時候卻打了個冷戰,他突然感覺事情沒有這樣簡單,那姓何的,不是素來和謝遷關係不和睦,所以才一直鬱郁不得志嗎?可是現在謝遷居然跳出來力保姓何的,劉瑾感到四面楚歌,仿佛天下人都成了那姓何的朋友。
更可怕的還不只如此,問題出在那小宦官所提到的焦公身上,這焦公乃是焦芳,去年的時候,因為劉瑾鬧得實在不像話,所以有一些大臣串聯起來,想要彈劾劉瑾,本來劉瑾幾乎要大難臨頭,焦芳卻想巴結劉瑾,暗中讓人給劉瑾私傳了消息,於是劉瑾事先跑去天子面前哭告,說自己要遭人陷害,這才轉危為安。也正因為如此,劉瑾每日在天子面前吹風,焦芳這才成為了文淵閣大學士,得以位極人臣。
在劉瑾心裡,內閣的焦學士可是自己的親密戰友啊,萬萬想不到,居然連他也跑去保姓何的了。
劉瑾是何其聰明之人,這時細思恐極,竟有大難臨頭的感覺,他萬萬料不到,小小一個提學風淡雲輕的公布一封書信,再上一封請辭的奏疏,就引發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還……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