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窮親戚

  來的人是蕭皇后，她是聽說皇帝病倒之後特地過來看望的。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楚夙。

  先是一愣，隨後沖楚夙笑了笑，這才朝皇帝那邊走去。蕭皇后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皇帝手掌心的血跡，連忙翻出了手帕幫他仔細的擦拭，又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陛下，您的手掌心怎麼會有血？你是不是身上哪裡不舒服，臣妾這就——」

  皇帝皺了皺眉頭說：「朕沒事，只是小毛病而已。」

  都咳出血來了，皇帝他竟然還說只是小毛病而已！

  皇后自然是不肯相信的。

  可沒等她再次開口，皇帝已經擺了擺手：「朕還有些話想要跟寧王說，你先回去吧，晚點再過來看朕。咳咳咳，咳咳咳。」

  

  皇后不大情願，可看到皇帝略顯蒼白的臉，心情又變得複雜起來。

  她開始設想，如果這次皇帝撐不下去了呢？

  現在蕭家雖然低調行事，但依舊是朝中最大的勢力，如果他死了，那蕭家完全有能力扶持一個君王……當然，前提得是那個君王足夠聽話，可以是其他人，唯獨不能是楚夙！自從去邊關歷練回來之後，他越發的有主意了，這樣一個人是壓不住的！

  皇后瞥了楚夙一眼後，這才匆匆忙忙的離開，她要儘快將消息告訴蕭家。

  她最後離開前的那個眼神，自然被皇帝還有楚夙兩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楚夙低頭沉默不語，而皇帝也不說話。

  過了一小會兒，他才嘆了口氣，伸手在楚夙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可能人老了以後，就會格外的懷念以前的事情吧。以前朕因為蕭家的鎮壓，從來不敢去想你所承受的那些委屈，直到現在才恍恍然想起，你這些年真的是吃了太多的苦。」

  畢竟在皇后的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蕭家，其次才是楚瑄。

  至於楚夙這個長子，在她的心中怕是連一個位置都沒有。

  皇帝想要安慰楚夙兩句，卻發現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這麼多年，竟然沒有對孩子展露過一點的溫情。他的所有感情，好像都給了顧貴妃，現在顧貴妃死了，那些感情就像是隨著顧貴妃一起去了陰曹地府。想到這裡，皇帝又嘆了口氣。

  然而當事人的情緒卻比他想像中更加穩定，他半低著眼眸說：「兒臣早就已經習慣了。」

  皇帝神情複雜道：「怪朕，朕這麼多年來，虧待你你。從今往後，朕會好好補償你的。」

  楚夙的心念微微一動。

  他倒不是想要皇帝口中說的那所謂的補償，只是心中有些觸動。他微皺著眉頭想，原來自己心中對那些親情牽掛還是有留戀的嗎？

  最後，那本帳簿楚夙還是沒有拿出來，畢竟皇帝現在的身體已經足夠虛弱了。

  如果將帳簿拿出來，把那些官員們合謀謀朝串位的事捅出來，他支撐不住的。

  所以楚夙想自己先去調查。

  他最後看了皇帝一眼，心想不如等到他的病情有些氣色，再將這件事上報吧。

  鳳棲宮。

  皇后一回到自己的宮殿中，便讓人將楚瑄給叫了過來。她眼眸微亮，一臉興奮的拉著楚瑄的手：「瑄兒，你可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你的父皇今日病倒了，方才我過去探望的時候，親眼看到他的手掌心有血，他看起來像是要撐不住了！」

  楚瑄的呼吸微微一窒，猛地從位置上站起身。

  他不明白這事有什麼好高興的，這是好事嗎？

  現在皇帝是唯一一個能夠不牽制住蕭家的人，如果他死了，那蕭家無人制衡……楚瑄不願意再想，只想儘快去皇帝那邊看看他的情況。可皇后這時候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眉頭緊擰著，不滿的說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這是要去哪裡？」

  楚瑄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又覺得那樣的動作好像不大孝順，便無奈道：「我想去看看父皇。」

  皇后冷笑一聲：「你去看他幹什麼？他什麼時候將你這個兒子放在眼中過？他只想著楚夙一個！」

  「母后！」

  楚瑄皺起眉頭，「兄長也是您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為什麼您這樣排斥他？」

  不，或者應該說是仇視，或許她恨不能時光倒流回到當年，將楚夙流掉！

  皇后的臉色有片刻僵硬。

  不過她很快就恢復如常，一臉平靜的說道：「我從來沒有排斥過他，要怪只怪這孩子想太多，疑心病重，總是覺得別人要迫害他！就他這樣的性格，時間誰會喜歡，也就只有你父皇……」皇后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她想起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緊緊的拉著楚瑄的手：「瑄兒，我覺得你父皇想將皇位交給楚夙。」

  楚夙身形一僵，淡淡道：「就算是又如何呢，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從之至今，本來就是立長子！

  皇后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提醒他：「那可是皇位啊，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捨棄的東西！你和蕭家的關係比較好，如果你坐到了那個位置上，那蕭家也能更上一步，到時候你就可以……」皇后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楚瑄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疑惑的看著這個顯得有些陌生的兒子，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楚瑄一臉鎮定道：「即便到時候坐到那個位置上的人是我，蕭家也不可能安穩，畢竟想要江山穩固，蕭家就不能留下。」

  說完話，楚瑄便要往外面走，身後傳來了皇后略顯驚慌的聲音。

  「可蕭家是我的娘家啊！」

  楚瑄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皇后一眼：「是，蕭家確實是母后的娘家，但那不意味著蕭家永遠都是可以信任的那一方。母后，你早就應該清醒了，你嫁入帝王家，身為一國之母，就不應該以權謀私，底層多少百姓因為蕭家而備受煎熬，您應該去看一看的。」

  話音剛落，楚瑄也走了。

  原地徒留下皇后一個人，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遠去，過了很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她疑惑的看向了遼闊的天空：「難道，難道我這些年真的太糊塗了，都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