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暗淡的心

  梁千洛聽聞，眉眼黯淡，話到嘴邊，卻成了十分不以為意的樣子，「你說什麼呢？姨娘去的時候還告訴我，他必定將我的安康喜樂告訴給父皇，我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被你一說，反倒要挑起我思鄉的情緒來了。」

  

  說話間，梁千洛抽出了娟帕，在鼻翼下抽動，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即便是知道梁千洛未必是真心實意，可是見他如此，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扶住他那消瘦的肩膀。

  「那就算是我錯了，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以了嗎？」

  穆天琪說著，嘴角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啦，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嗎，所謂三從四德，就是凡事以夫為天，我恪盡職守，必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梁千洛微笑著說。

  「這句話聽起來沒什麼錯，可是真要認真追究起來，你倒是將你的妻子身份看做了任務。」梁千洛說。

  還沒等仔細咀嚼出穆天琪話中的味道，梁千洛就看到，原本頹喪的湖面這會子卻像是突然有了生機，葉子更加鮮亮不說，連花瓣都慢慢伸展開來。

  這可是從前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梁千洛正要指給穆天琪看，穆天琪的聲音已響在耳際，「好看嗎？」

  梁千洛回過神來，仔細看著面前這個男子，聲音里都帶著顫抖，「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嗎？」

  穆天琪笑道，「不是我做的，是老天爺做的，大概也是因為看到你這樣悶悶不樂，所以才在夢中託付給我這件差事，讓我務必要逗你開心呢。」

  梁千洛聽了臉頰泛紅，肩膀卻在穆天琪的握緊之下，變得更加溫暖，他自言自語，「這樣好看的花，怎麼只綻放在夜晚呢？」

  「若是綻放在白天，被旁人知道，又要說我對你與眾不同一些了。」

  梁千洛突然回過神來，是啊，他終究不能夠獨自享有穆天琪，穆天琪是兩個人的夫君，要維繫的是兩方的利益，凡事都不能十全十美，更不用說是他了。

  想到這裡，梁千洛點了點頭，生怕穆天琪不知道他的瞭然，「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也怪我，什麼事情都沒有想好，這話就從嘴邊不斷的往外蹦。」

  穆天琪笑道，「我倒是願意看到你這樣，如今已經身為人母了，自然什麼事情都要看開一些，若是總和從前一樣鬱鬱寡歡，我這個做夫君的，豈不是難辭其咎了嗎？」

  梁千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保證不讓穆天琪知道，他總是用最詭異的心思去揣測穆天琪，覺得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抱有目的，可是真要仔細想起來，這裡頭有多少迫不得已，身在其中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恢復了笑容，將頭倚靠在了穆天琪的胸膛，「知道你什麼事情都為了我想，今天這麼做，既能夠保護我，又能夠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滿意。」

  梁千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那句話，那去背負還無數次提起過的話——

  即便是忠義雙全的人，若要卷到權力的鬥爭之中，心腸的腐化程度怕是要更高一些。

  「滿意就好，滿意就好，這一池的蓮花到了明天都會凋謝，可是我們只要知道它曾經盛開過，只要知道他曾經為你單獨盛開過，就已經是情誼的見證了，不是嗎？」

  說著，穆天琪將手搭在了梁千洛的手背上，這一次，梁千洛不會去刻意迎合，因為他知道，你現在什麼都不做，身體裡頭所帶有的溫柔，也足夠讓穆天琪感受到了吧。

  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放鬆，至少在穆天琪的面前。

  「這幾天神思鬆懈，我知道你看得出來，請你不要見怪。」

  穆天琪笑道，「傻瓜，我怎麼可能怪罪你呢？只是你總是將心事藏著，我作為夫君的，難免不會著急焦慮。」

  「天琪，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是瞞著我的。」

  好像是一絲愁雲寂寥，穆天琪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他颳了刮梁千洛的鼻子，佯裝無所謂的說道，「你這又是從哪裡來的第六感？說起話來神叨叨的。」

  「你在外頭有事，而且是宮裡頭的人有所牽連，對吧？」

  穆天琪聽了，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沒有。」

  「你既然願意費盡心思，讓我看著一池盛開的蓮花，難道就不能夠好好坐下來，跟我說說心裡頭的話嗎？」

  梁千洛說著，眼角微微垂落，若是在平時，他絕對不會在意穆天琪怎麼想，他在外面要混成什麼樣，也不過是他自己的福分，他只管安心當下之事，也沒有其他困惑了。

  只是如今，他十分想要和穆天琪並肩作戰，不管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只要對得起穆天琪的這一份初心和始終，在梁千洛看來，就已經算是完滿了。

  「我的心裡話全部和你有關，還有一點，我希望在你的面前，不需要將外頭的事帶到身邊，這也是我作為丈夫，所堅定的一份尊嚴。」

  說完，他順了順梁千洛的頭髮，「你何必要知道這麼多呢？雖然你嫁給我是為了政治和親，可是在我的心中，你明明白白就是妻子的位份，和其他倒是無關。」

  不可否認，這一句話有十分強大的魔力，讓梁千洛聽了面紅心跳，胸膛就像是有未平的波瀾，將他慢慢吞噬，他說，「可是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

  「外頭的事情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你不要介意，可是在我看來，你的母國身份，始終是我們之間的危險因素，若是提起太多，怕是要適得其反。」

  梁千洛心頭一驚，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母國的憂慮過甚，會不會給穆天琪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可是今天由他提起，他才理解，其實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妻子時時刻刻都在懷念著母家，何嘗不是對他的一種羞辱呢？

  他微微低下頭去，說道，「可是我並沒有在你的面前表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