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個人才

  「李導你好，我是郭凡。」

  九點二十，第一個面試者提前十分鐘準時到來。

  「你好，請坐。」

  李謙請他坐下，打量了他兩眼。

  格子襯衫，牛仔褲，留著平頭，還戴著個眼鏡，平平無奇的長相和打扮，不太像是個畫畫的。

  而且簡歷也很奇怪，學法律的，專業是畫畫，在國際上得過獎，又一直在電視台工作，還是一檔音樂節目，做包裝策劃。

  精通多項沒有多少關聯的專業，這種人能力不會差。

  當然，這和執行這個工作沒有多大關係，光這樣的話李謙也不會面試他了。

  「郭先生在張一謀導演的劇組工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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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謙直奔主題。

  「是的，在《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中做過美術。」

  郭凡推了推眼鏡如實回答，同時也在打量著李謙。

  老實說，從進門這一刻郭凡就有點後悔了，眼前這位導演看起來應該還沒自己大，怎麼看都有點不靠譜。

  不過郭凡也沒有表露出來，99年報考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失敗之後，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導演夢，畢業之後有機會也都在劇組做些美術方面的工作。

  但是非專業出身，想做一名導演，難度可想而知。

  好不容能找到個招執行的劇組，還能看上自己的簡歷，哪怕不靠譜，郭凡也不想放棄。

  張一謀的古裝大片，最出彩的無疑是美術和色彩了，從《英雄》到《十面埋伏》，再到去年的《滿城盡帶黃金甲》。

  可以說這幾部電影劇情不好，但是就畫面上來說，國內沒幾個人能和他比。

  這也就是為什麼只有張一謀的古裝片能在海外賣錢，因為外國人看不大明白劇情，他們就看大場面，看鏡頭畫面。

  就像《英雄》，外國人看的是秦軍鋪天蓋地的箭陣，是行雲流水的動作，是整齊劃一的「大風」口號帶來的震撼。

  可光有這些也不夠，要不然這三部電影也不會海外票房一部比一部低，外國人也膩了。

  能在張一謀的劇組做美術，能力自然不用多說，只是李謙招的終究是執行。

  不過還是繼續問道，「能說說為什麼來應聘執行嗎，之前有沒有類似的經驗？」

  「我曾經報考過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可惜專業成績差了一點點，這幾年一直在自學導演方面的知識，也待過幾個劇組，雖然只是做美術方面的工作，但是對劇組整個的工作還是了解的......」

  郭凡看起來比較低調內向，說起話來還是條理清晰。

  差一點考進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又一直在自學導演，在《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這樣的大劇組待過，熟悉劇組所有工作。

  揚長避短，很聰明，一句都沒提自己有沒有工作經驗。

  不過這遠遠不夠，執行導演可不是副導演，要不然李謙也不會找這麼多天了。

  打個比方，劇組裡導演相當於一家公司董事長的話，那執行導演就相當於CEO了，重要性不言而喻。

  雖然《狙擊電話亭》只是個十多人的小劇組，不過李謙也是第一次執導，還是儘可能找個靠譜的執行。

  吳白鴿為了拍好《赤壁》，也要去請張近戰來做執行，要不然他還真不一定搞的定。

  就這樣，張近戰表面上是執行導演，實際跟導演沒差別，和吳白鴿一人負責一個導演組，幾乎所有大場面戲份都是張近戰拍的，而吳白鴿還掛了個總導演。

  另一位大導演陳可鑫第一次拍古裝大片也是如此，把張近戰請來，由他負責《投名狀》的大場面戰爭戲。

  作為聞名海外，被好萊塢稱為「將軍」的大場面導演，張近戰還是《英雄》、《滿城盡帶黃金甲》、《霸王別姬》等電影的執行導演。

  可以說，最近十年裡，國內一半大片都和張近戰有關。

  程凱哥自從《霸王別姬》、《荊軻刺秦王》之後就沒有和張近戰合作，結果拍出了《無極》。

  倒不是說離了張近戰就不行了，多少有點影響吧，任誰都想不通《無極》和《霸王別姬》是一個導演拍出來的。

  當然，這種大牛跟李謙沒關係，他只想找個熟悉劇組一切工作，並且有點經驗的。

  郭凡明顯不合適，原本還以為待過張一謀的劇組能給他點驚喜的。

  眼看著李謙就要婉拒了，郭凡連忙搶先一步道，「李導，能不能請你先看看這個。」

  說著，他從包里拿出一大沓稿子，遞給李謙。

  一直夢想者成為一名導演的郭凡不想放棄這個執行導演的機會，這段時間他也跑了幾個網大劇組，但是都是招副導演，跟打雜沒多大區別，對他沒有意義。

  而且李謙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几歲，估計也是第一次拍電影。

  拍攝的時候，自己至少能做個真正的執行導演，說不定李謙經驗不足，很多事情還得兩人商量著來。

  距離下一個面試者還有段時間，李謙也就接過那一沓稿子。

  一看，是漫畫？

  「李導，這是華陽兄弟傳媒授權的漫畫《功夫之王前傳：宿命》，用於《功夫之王》電影宣傳。」郭凡介紹道。

  《功夫之王》李謙倒是知道，程龍和李聯傑主演，妥妥的大製作。

  李謙饒有興趣地翻看起來，第一話是公元578年，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日月精華風化了一隻石猴。

  簡簡單單的三個畫格，李謙卻感覺有些熟悉。

  第一畫格以群山背景為主，石猴坐在上面身影模糊，只能看個大概的輪廓。

  第二畫格像是鏡頭開始拉近，能看清手腳，但是依然看不清臉。

  而第三畫格就像是面部特寫了，猙獰的面孔，兩眼還閃著光。

  這不就是電影中用的最多的分鏡，對重點人物的出場總是由遠及近緩緩地推近。

  相比漫畫，這其實更像電影分鏡。

  不過下面的地府除名、龍宮索寶、大鬧天宮又是正常的漫畫分鏡了。

  但是緊接著，金箍棒掉落人間，又是同樣三個畫格的連續分鏡。

  郭凡一邊又說道，「我嘗試了將電影中的構圖和蒙太奇手法運用到漫畫中去，使用影視化的多張關鍵幀來表現動作場面，用連續的逐幀畫面，改變了以往以動作邏輯為根本的鏡頭設計方式......」

  李謙不置可否，「電影分鏡和漫畫分鏡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郭凡臉色一暗，隨即又聽李謙笑道。

  「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來給我幹個副導演，另外兼美術指導怎麼樣？」

  副導演可和執行導演差太遠了，執行導演是導演組的領導，多數時候喊「開始」的人是執行導演，管理現場的也是執行導演，副導演絕大多數都是導演和執行導演身邊跟班的，兩者可是天差地別。

  看出了郭凡臉上的猶豫之色，不等他拒絕，李謙從面前拿出兩份文件遞了過去，「這是咱們這部電影的劇本和分鏡，你先看看，過兩天我們再找攝影師仔細聊聊。」

  郭凡心裡還在想著要不要答應呢，看著面前的劇本和分鏡，下意識地接過來，看著上面的片名。

  《狙擊電話亭》？

  電影名倒是挺有意思的，直接翻看了起來。

  李謙見他無視了自己，自顧自地看起劇本來，也不生氣。

  可是，等著好一會，他看完劇本竟然又翻開了分鏡。

  李謙忍不住打斷他，出聲道，「老郭你把劇本拿回去看吧，好好看看，過幾天就要開機了。」

  「哦，行。」

  郭凡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謙起身笑著和他握了握手，「那就這樣，歡迎加入劇組。」

  ......

  郭凡簽完合同，捧著分鏡劇本一邊看一邊走，等離開了李謙的工作室才反應過來。

  原本來面試執行導演，結果糊裡糊塗簽了個副導演的合同。

  「不過這劇本寫的太好了，60分鐘的劇情節奏緊湊，最後的兇手竟然是個從未出現的人，分鏡劇本也非常成熟，立馬就能在腦子裡想像出畫面了。」

  郭凡內心震撼不已，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寫出來的東西。

  「副導演就副導演吧，好在還兼著美術指導，美術指導也是能參與劇作創作中的。」

  郭凡嘴裡念叨著，伸手在路邊叫了輛車，上車離開了。

  而工作室里，李謙對於今天的意外收穫也是驚喜不已。

  這郭凡是個人才啊，別的不說，光這份美術功底，在橫店這麼多劇組裡比他強的都不多。

  而且人一看就是那種老實、低調幹活的，留下來作為御用美術指導再合適不過了。

  李謙美滋滋地想著，又拿起那份漫畫看了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孫悟空被鎮壓之後，畫格立馬又跳到70年代，一個明顯像程龍的人因為成分問題，被要求自己揭發自己。

  怎麼畫到那個年代了。

  算了，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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