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交淺言深

  「回夫人的話，奴才姓李叫李冠。」

  顧竹青微眯眼眸，盯著他看了一會後問道：「你祖籍何處？」

  李冠笑著回話：「祖籍青州，不過打小就被賣給前主子家，一直在人家做活，至今已經三十多年沒回過青州了！」

  「哦，瞧著你機靈，那你便先擔任這朱宅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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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冠欣喜，連忙跪謝。

  這個李冠也確實如看上去那樣，十分精明，統領著剩下的五個人將朱宅打理得井井有條。

  剛搬進來的第二天，顧竹青剛收拾完東西，帶著三個小傢伙將宅子逛了一遍，以及認真地尋找哪裡有暗道。

  只是找了一天也沒找到，顧竹青忍不住將大寶拉到角落裡問他：「你確定這宅子有暗道？」

  大寶掙脫開她的手，站在那單手背後，另一隻手握拳抵在唇邊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可能……也許是我記錯了！」

  顧竹青：「……」

  嘿，這小東西！

  真是害她白高興一場！

  現如今正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爭奪的關鍵時刻，更何況二皇子兩次欲要出手害死瑾之，此仇不報非君子！

  本以為通過這個宅子能更好掌握二皇子的罪證呢！

  李冠急忙地走過來恭敬道：「夫人，外面來人說是尋您有事！」

  顧竹青點點頭，讓大寶領著兩個弟弟去玩，注意別掉池塘里，便跟著李管事去了前院廳堂。

  一走進門瞧見正在四處張望的朱桃花，一旁的客座上坐著秦婕和王寶珠，讓顧竹青甚為意外。

  「嫂子！」朱桃花欣喜的撲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顧竹青輕笑：「都成婚了，怎麼還這般孩子氣！」

  朱桃花嘻嘻笑著鬆開她：「成婚了，那你也是我嫂子，還不許我給嫂子撒嬌呀？」

  「調皮！」顧竹青笑著走進門，又好奇道：「你們怎麼一起來的，怎麼找到這裡的？」

  正月初八，王寶珠和秦戰定親後就各自入京。

  楊沛和朱桃花也要等家中的回門酒吃完再隨著皇商的隊伍走水路入京，是以顧竹青和朱瑾之帶著孩子們率先入京。

  會試開始，他們肯定來京城了，只是不知道住何處。

  顧竹青本想著等會試考完，便派人去打聽一下，這從青州來的人大多會住在城外的客棧，也很好找，不曾想她們竟一起找上門來。

  王寶珠放下粗瓷茶碗，微揚下巴看向她道：「這京城裡看似神秘，但其實沒有一點秘密可言，你剛買下這水苑巷的宅子，城東幾大世家就全知道了，剛好不巧，昨日我剛進家門就聽下人們議論這閒置許久的鬼宅有個青州來的婦人買了，還姓朱，稍一打聽便是你！」

  話落，她有些埋怨顧竹青：「顧竹青，好歹咱們也算是一起合夥做買賣的，如今我又與秦戰定親，你是秦家的乾女兒，這怎麼來到京都也不去找王家找我，再怎麼著我也不會眼睜睜看你跳入大坑裡呀！」

  顧竹青等人都奇怪地看著王寶珠。

  「王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嫂子買了個鬼宅啊？」朱桃花有些害怕。

  秦婕倒是不擔心，因為在她眼裡顧竹青很厲害，很聰慧，應該不會傻到被人坑吧？

  王寶珠娓娓道來：「鬼宅，顧名思義便是鬧鬼唄！這事說來話長，總之就是這個宅子不吉利，往前細數已經搬來四五家人，基本上兩三年就遇到血光之災，家裡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嚴重的便是上一任的主人，觸犯龍顏被抄家誅九族，所有奴僕一律隨主家處死，自那以後這宅子便沒人搬來了，都說這宅子不吉利。

  前兩年，住在隔壁的韓家小公子受到責罰，氣不過半夜翻牆想離家出走，結果翻進這院子說是聽見井底有人說話，韓小公子好奇一看井底，直接被井底的女鬼嚇得魂飛魄散，差點丟了命，到現在還整日神情恍惚，時好時壞，這不吉利的凶宅便成了鬼宅，京都城裡凡是知曉內幕的沒人會買這個宅子，不然你們以為城東憑何空出這麼一座位置不錯，大小也不錯的宅院？！」

  顧竹青倒是心中一動。

  井底？

  莫不是韓家小公子撞見的就是二皇子一幫人，而井底便是密道的入口？

  嘖嘖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顧竹青思緒回籠，看向王寶珠笑道：「這世上哪有鬼啊，或許韓家小公子看錯了呢！而且這宅子買也買了，官府契書都過了，只怕我想出手也難，就暫時先在這裡住下吧！」

  「嫂子，可這是鬼宅啊……」朱桃花不自覺地朝著周圍看看，莫名覺得陰森，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胳膊。

  秦婕跟著附和：「是呀，姐姐，要不咱們另買一處宅院住著吧！」

  她還沒說話，王寶珠哼道：「晚了，這宅子入手容易出手難，滿京城都知道是鬼宅，她想賣出去都賣不掉，難不成白放在這裡？要我說，不如請個道士做個法，改善一下這宅子的風水便是！」

  「還是王小姐辦法多，如此再好不過，我們便宜得了一處好宅院，也不用擔心鬧鬼！」顧竹青雖然對鬧鬼一事多少有點數，但也不能挨個解釋，尋個道士做個樣子，日後也不會有人再提。

  再說，大寶說過出事的人都是二皇子一黨的人，二皇子她沒見過，但表面惜才，實則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得不到就要毀掉，在他手底下幹活可不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王寶珠瞧著顧竹青好心建議：「這京都城外十里地的譚沢寺里有個得道高僧微雲大師，他就很厲害，你請他來給你瞧瞧這宅子，另外城南白雲觀里的清風道長也是個有能力的！」

  不等顧竹青開口，她便擺著手道：「咱們也算是一家人，就不必言謝，等回頭桑麻布的生意分紅了，你好好請我去雲鶴樓吃一頓！」

  「好！」顧竹青笑意攀著滿臉，說實話她還真喜歡王寶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

  但這麼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捨棄自己喜歡的孟岩庭，與秦戰定下婚約呢？

  當日定親宴席匆忙，又人多口雜，顧竹青沒問，今日實在忍不住，叫李冠上了茶水果子招待秦婕和朱桃花，藉口有事喊著王寶珠到了後院池塘旁邊，四下無人才開口詢問：「王小姐，咱們交淺言深，但有句話實在想問，不知你願意不願意聽？」

  王寶珠欣賞著池塘里的錦鯉，漫不經心瞥她一眼：「你問！」「你不是喜歡孟舉人嗎？怎麼突然——」顧竹青話還沒問完，便被王寶珠冷聲打斷。

  「朱娘子，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現如今我和秦戰已經定親，為了不惹是非，這事就到此為止，莫要再提！」王寶珠說完，怕她還提，補上一句威脅：「否則我便要你好看！」

  顧竹青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啊！

  王寶珠這反應太反常，這其中肯定有隱情。

  事關秦戰，顧竹青的心痒痒的，很想搞清楚到底是為什麼，回頭讓三兩去查一下便是。

  她聞言一笑：「好，是我唐突了，還請王小姐莫要生氣！」

  王寶珠本來還挺有興趣和顧竹青她們一塊聚聚，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找了個藉口便提前離去。

  顧竹青回前廳的時候，秦婕還納悶：「我嫂嫂怎麼提前走了？說好晚間帶我去城隍廟那邊遊玩呢！」

  「可能確有急事，不過你嫂嫂不帶你，難不成我們還不能去了啊？」

  秦婕沖她莞爾一笑：「去得去得，這不是她熟悉京都，咱們不熟悉嘛！」

  顧竹青又問朱桃花：「你和楊沛來京城後住哪兒啊？」

  朱桃花嘴裡的糕點還沒吃完，恨不得邊噴邊回答：「他以前讀書時的同窗好友早幾年考中進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職，我們來京城後便直接借住他好友家，相公說等會試放榜結束，若他能留京城我們再看看宅子，再想著安頓！」

  顧竹青眉頭一挑：「借住好友家做什麼，你直接搬來我這住，等確定留京後再找合適的住處也不遲！」

  朱桃花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出嫁的姑娘若是頻頻回娘家會給娘家帶來霉運，二哥這一次會試可是本著頭名去的，我可不能回來添晦氣！」

  顧竹青額頭瞬間布滿黑線。

  「你少聽這些胡說八道的話，借住別人家哪裡有自家住著舒服！」

  朱桃花一想到這宅子以前鬧鬼，饒是嫂子他們不害怕，她也不自在。

  「不了嫂子，會試已經開考，左右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而且已經跟人家那借住了，若是立馬就走，人家還以為招待不周怎麼想我們呢，就不折騰了！」

  顧竹青拗不過他們，又問秦婕：「那小婕呢？你們住在哪裡？」

  秦婕無奈一笑：「當然是住在嫂嫂家，不過是嫂嫂他們家城南的一處閒置宅院，年前就收拾好等著我們入京去小住一段時日，裡面什麼都安排妥當，前天晚上我們一家子到的時候，那幾十個奴僕在門口跪迎可真是嚇到我們了！」

  「啊？你爹不是來上任的麼，他也願意接受王家的安排？」

  以顧竹青對秦父的了解，那麼大男子主義的人，他應該不會寄住在王家吧，靠著兒媳婦的話一傳出去，老臉往哪裡擱？

  「我爹要給王家錢把那個宅院買下來，王家死活不要錢，這一時半伙也沒更好的去處，就暫時先住在哪宅子了，王家還說等殿選結束後再給我們尋一處好宅院，挪到城東來，不過我爹沒讓，畢竟他才是五品的官員，這滿京城隨便撞個人都是大官貴人，怕太打眼也不好！」

  「確實如此，京都不比青州，那回頭你給我個住址，我到時候和桃花一塊上門拜訪一下乾娘！」

  秦婕留在住處，三個人說說笑笑，吃過晚飯後帶著三個小崽子一塊去了城隍廟的夜市閒逛。

  這京都確實繁華，連宵禁都要到一更天的時候，那會子出門都還能看見熙熙攘攘的市集，比起青州和其他地方要熱鬧多了。

  會試三場一共考了九天，等朱瑾之考完回家的時候，整個人的精神氣都快被抽乾，顧竹青親自帶著三個孩子去接他回家，讓他吃個飽飯好好泡個熱水澡便倒頭大睡，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才緩過神來。

  一睜眼，便瞧見一襲青色長裙的顧竹青，正在修建書桌上的矮松盆栽，朱瑾之緩緩坐起身，柔聲呼喊：「青兒。」

  顧竹青扭頭看他笑道：「終於睡醒了？你今日若再不醒，我都想給你扎一針了！」

  朱瑾之面露恍惚：「我睡多久了？」

  「三天三夜！」

  朱瑾之聞言失笑：「那確實是睡太久了！」

  顧竹青也能理解，畢竟那考舍里比格子間還要辛苦，不僅如此，吃喝拉撒睡都要在那格子間裡解決，幸好這幾天沒下雨。

  不然倒春寒的天氣，又遇春雨陰冷，能不能扛得住都不知道。

  即便這樣，今年會試還因病退場了數百人。

  朱瑾之一介弱書生能扛到結束很不容易了！

  「醒了就快起來吧，我命人灶上熬著魚翅粥，一會給你補補氣。」

  朱瑾之笑著點頭，然後起床洗漱吃飯。

  剛吃完中午飯，三兩帶著三個小崽子進了門。

  「爹爹！」

  「爹爹我好想你呀！」

  二寶三寶飛撲進朱瑾之懷裡，大寶慢悠悠的跟上來喊了一聲：「爹！」

  朱瑾之看著三兩又瞧著三個小崽子問道：「這是去哪兒回來？」

  二寶昂著小腦袋得意道：「娘親給我們找了個武館習武，現在每日上午都在那邊呢！」

  朱瑾之扭頭看向她，顧竹青解釋一句：「這京都不比其他地方，雖繁華卻也危險重重，便找了個地方讓他們從小開始習武，日後出什麼事也能有防身的本領！」

  「青兒說的是，不過怎麼不請個武先生回家？」

  「我也想啊，但是這好的武先生不好早，孩子們整日在家裡閒著也沒事做，便先去武館學著，等回頭碰到合適的武先生再說！」

  朱瑾之又看著這打理的乾淨敞亮的屋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有勞你操心安排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顧竹青臉頰一熱，忙抽回手：「這有什麼的啊，都是小事！」

  想到後院水井底下的暗道，她叫三兩帶三個孩子去洗個澡換身衣裳，這才拉著朱瑾之快步朝著後院走去，一直到水井邊上才停下腳步指著裡面看向朱瑾之：「這裡有條暗道，直通二皇子府，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去二皇子府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