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口

  晚上八點鐘的時候，劉福又來了。

  這一次他沒有進門，而是招呼我道：「 魏先生，能出來說話嗎？」

  我來到了走廊上。

  回頭望去，照楠等人面帶憂色地看著我。

  我問劉福：「怎麼了？」

  

  劉福也看了一眼房門，壓低了聲音道：「魏老弟，我勸你一句，照楠和林玉她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趕緊走吧，只有這樣，你才能保全性命！」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麼意思？」

  劉福說道：「說實話，在見到取壽符的時候，我的出馬仙滿以為這件事能夠談妥，我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竹雪婆婆的性格偏執而自私……」

  「於已無利的事情——比方說培養後輩，她沒什麼興趣，但是取壽符卻是直接利好她，以竹青的命，換兩百年的壽數，竹雪婆婆應允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事情發生了意外，我的出馬仙才將這事跟竹雪婆婆一說，就被她甩了一個耳光！」劉福指著自己的左臉道：「魏老弟，你看這裡！」

  我抬眼一看，在劉福的左臉上，有一道淡淡的掌印。

  出馬仙在修行的時候，會將一部分道果轉送給出馬弟子，自身強大之後，也要打好出馬弟子的基礎，不然的話，就容易頭重腳輕。

  同理，出馬傷的傷害也會被部分轉化到出馬弟子的身上，這大概是真正意義上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竹雪婆婆將竹悅趕出了竹宮，並且放下狠話，仙家與術士之間的糾葛按照上古契約，原則上可以商量，但是這件事情沒得商量，照楠她們都得死，為竹青賠命。」

  「我的出馬仙讓我轉告你，這件事情她也無能為力，如果你想活命的話，趁著竹雪婆婆還沒有下山，趕緊走，要是遲了，就來不及了！」

  我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初聽時還有些驚訝，不過此時我的心早已經平靜下來了。

  我向劉福伸出手道：「既然如此，取壽符呢？」

  劉福漲紅了臉道：「竹雪婆婆……沒有將取壽符還給我們！」

  我的臉色難看起來：「你的意思是，竹雪婆婆將取壽符收了，但還是不可算放過照楠她們？」

  「是！」

  「她破壞規矩了！」我冷冷地說道。

  劉福苦笑道：「說實話，為了這事，不僅是我，我的出馬仙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你，但是事實如此，竹雪婆婆怎麼想的，我們不敢猜，也猜不到！」

  劉福沖我躬身道：「魏先生，對不起了，是我沒有把事情辦好！」

  我壓下心頭的怒火道：「劉先生，別這麼說，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謝謝你，也替我謝謝你的出馬仙竹悅，我欠她一個人情了！」

  劉福看向我：「那你？」

  我微微一笑道：「在我踏入這一行開始，我的奶奶就告訴過我，一個真正的魏門傳人，凡事要有始有終，問心無愧，不然的話，於心修有大礙，因此，這件事情，我不會迴避。」

  「魏老弟，你年紀輕輕，沒有必要如此固執……」

  劉福一臉的挽惜地勸我，被我打斷了：「劉先生，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要怎麼做，如果你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那，好吧……多保重！」劉福又回頭看了一眼照楠他們，轉身下樓去了。

  照楠等人圍了上來，眼巴巴地望著我：「魏哥哥，劉哥剛剛跟你說了什麼啊？」

  迎著照楠等人期望的目光，我突然有些不忍心說出口，我整理了一下思緒道：「一個不好的消息，兩張取壽符，還是沒有讓灰仙令主改變主意！」

  照楠趕緊說道：「那就三張吧，還有我呢，有湊齊三張取壽符，灰仙令主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我往回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灰仙令主不答應我的條件，但是將林玉和燕兒的取壽符留下了，這已經破壞了仙家與術士之間的規矩！」

  我停下了腳步，道：「這還不夠明顯麼，這時候，送多少取壽符都沒有用，她要的，是你們的命，或許還有我的」我自言自語道：「面對一個將死之人，自然無需講什麼規矩……」

  「啊……」照楠等人驚呼出聲。

  至此，她們心中的所有幻想盡數破滅，眼中滿是慌亂。

  此時的我，心煩意亂，也懶得去安撫她們了。

  以劉福來的時間為起始點，我還有三天時間做準備，也就是說，這三天時間，我得想好一個對付灰仙令主的辦法。

  讓人痛苦的是：很多時候你越去想，腦子就越僵，像是大腦已經被冰凍了起來，運轉不動一樣。

  推門而入，一道幽光亮起。

  一名女子依在陽台的護欄上，似在看外面的風景，見我進門，那女子也轉過身來。

  是竹悅。

  她絕美的臉蛋上有著淡淡的憂鬱，長裙將腳遮掩的好好的，如果說初見竹悅腳是她身上最大敗筆的話，此時的竹悅，完美無睱。

  照楠，林玉她們也看到了竹悅，還以為灰仙令主來復仇了，嚇得擠做了一堆，驚呼道「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竹悅迎著我走來。

  「我想了想」竹悅的聲音就像是從老式的收音機里傳出來一般，帶著滋滋的電流聲：「還是決定親自向你道歉，取壽符是經我手送去竹宮的，我卻沒能將它帶回來……」

  我吃了一驚，初見竹悅，她從竹林中穿出，在房間裡繞過，隨即消失，整個過程中，看了我們幾眼，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再加上後面的事情都是由她的出馬弟子代勞，我還以為竹悅沒有開口呢……

  在仙家修行之中，開口與未開口是兩個境界，這兩個境界，差距極大，簡直是天壤之別。開了口的仙家，等於已經脫去獸胎，有感情，有智慧，思想，七情六慾，可以說，除了被他們幻化隱藏的本體之外，幾乎與人無異，正因為如此，古代傳說中才有那麼多的人與仙家的愛情故事。

  一部《聊齋》百分之八十的篇目都是說這些。

  同時，開口的仙家實力也比未開口的仙家強大許多倍。

  就拿竹青來說，他就是未開口的仙家。

  我說道：「正如我跟劉福說的那樣，這件事情與你無關。」

  「魏術，你真的準備與令主為敵？」竹悅幽幽地問。

  我攤開雙手，肅然道：「是她不給我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