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重逢
2025-04-17 14:56:02
作者: 槿末寒
訣別,只是一念之間,往往在別人最來不及的時候,一剎那間崩裂,再一瞬間消失。——顧謹謹
當所有人知道顧謹謹報考北方的大學時,高考成績已經出了好幾天,在一些人歡喜,一些人悲傷的情緒下,顧謹謹早已辦好了北方學校的報名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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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謹謹報名動作快得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可更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是,蘇憶年居然選擇留在B市,就在所有人都為顧謹謹和蘇憶年的這一舉動感到吃驚時,單珍卻顯得比任何人都還要吃驚。
單珍雖然能夠料到當顧謹謹知道真相後,會不肯原諒蘇憶年,可任她怎麼想,她都猜想不到顧謹謹竟會那麼決然,竟真的斷絕了與蘇憶年的所有聯繫,而顧謹謹那樣快速地報考了北方,反而讓她覺得,顧謹謹是在躲,躲著不見蘇憶年。
單珍見著顧謹謹的那一天,天氣正好,陽光暖洋洋地灑在B市的大地上,一束束光茫沿著樹葉的輪廓斑駁地映在暗灰色的地磚上,像是不經意灑落的金黃果實,又像是上帝遺漏的金幣,閃爍地,耀眼地,一點點融進單珍的眼裡。
可她回頭一看,卻看見的是顧謹謹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謹謹,你真的已經決定去北方了嗎?」單珍有些不舍地問道。
顧謹謹卻是毫無表情地『嗯』了一句,那張小巧白淨的臉蛋上浮現出一副淡漠的神情,仿佛這裡已經與和她再無一點關係。
單珍仍是十分不舍地看向她,覺得一切都是她隱瞞的錯,她望著顧謹謹那張不再靈動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謹謹,你是不是在怪我?」
「是不是怪我不告訴你蘇憶年用你名義在空間為所欲為?」
顧謹謹嘴角輕輕一帶,清澈如水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撥動,她聲音很輕 ,輕地仿佛沒有一絲重量,「沒有。」
這樣的聲音在單珍聽來,卻像是帶著深深怨氣說的『沒有』。
她有些愧疚地看著顧謹謹,聲音略微地低沉,「我不敢告訴你,因為我害怕,怕你接受不了別人可能都不知道,都不明白,可我一直都懂,懂你有多麼喜歡蘇憶年」
「所以,我不敢說,我怕你接受不了,謹謹,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就這麼跟蘇憶年斷絕關係了」
「珍珍,別說了」
顧謹謹站起來,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當單珍再次提到蘇憶年三個名字時,她本以為已經麻木的心不會再痛了,可心頭那一陣陣疼痛讓她更加痛苦,她的眼圈霎時間紅了,幾乎是向單珍懇求道,「珍珍別再提到那個人的名字了,好嗎?」
單珍看著顧謹謹悲涼的背影,一陣輕輕的涼風緩緩吹向她,她孤寂的身影看上去仿佛隨時都能被風吹走……
單珍有些心疼地點了點頭,即使她知道顧謹謹根本看不到她點頭的模樣。
「謹謹,那就忘掉吧,我陪你一起忘了,從此這個人再也不存在了!」單珍輕聲說道,只見顧謹謹那輕薄的衣裳被風輕輕帶起,而她說了什麼,單珍卻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時間慢慢悠悠地流走,屬於顧謹謹那些美好的昨天漸漸成為了毫無意義的明天。
單珍猶豫了一晚上,終是覺得雖然蘇憶年這人不太好,可畢竟是顧謹謹心心念念的人,有些話,她要試著去幫顧謹謹說,即使她並不贊同顧謹謹和蘇憶年在一起,可顧謹謹和蘇憶年鬧翻,她也有些助紂為虐,總之良心有些過不去,所以她必須要替顧謹謹去做最後的挽留,哪怕顧謹謹和蘇憶年之間真的沒有希望。
可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單珍都沒有碰見蘇憶年,顧謹謹和蘇憶年之間就仿佛是冥冥之中註定的,誰都無法改變。
當單珍想要放棄的時候,最可笑的是,上天居然讓她見著了蘇憶年,那個身上染上無數陽光的男生。
單珍在遠處便停住,看著蘇憶年和任昀從道路的另一邊緩緩走來,而蘇憶年那張淨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似乎對一切事物都不感興趣。
單珍有些生氣,叫住了蘇憶年,任昀左右相看了一眼,很是知趣地離開。
而蘇憶年仍舊面無表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單珍氣憤地咬牙,對著蘇憶年的那種臉大聲喊道,「明明是你做錯了,為什麼連句道歉都不跟謹謹說?」
聽完後,蘇憶年仍是沉默不語,那樣淡泊的表情讓單珍覺得,顧謹謹在蘇憶年的世界裡僅僅只是個過客,影響不到他的生活。
於是,單珍又憤憤不平地望著蘇憶年那張可恨的臉,將她想說的話一次性都說了一遍,「謹謹是怎樣的女生,你和她坐了那麼久的同桌,你應該比我清楚!」
「她太容易自卑了,常常會把問題往自己身上引,每當自己與別人有衝突時,她只會在猜想是不是她做得不夠好,又或者是別人有什麼苦衷,而不是別人做錯了。蘇憶年,顧謹謹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難道你不懂嗎?」
「她不再和你聯繫,是因為她還不能接受啊!可你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單珍一番話說到蘇憶年微微動容,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情緒,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開口,選擇了默默聽著單珍的一字一句。
單珍看蘇憶年仍舊沒有多說一句話,本對顧謹謹十分愧疚的心此刻燃起熊熊怒火,可面對蘇憶年那張白淨的臉,一腔怒火的她反倒沒辦法全然發出,一下子全堵在心口處。
她望著暗灰色的地磚,視線又微微放到前邊的交叉路口,像是回憶起什麼,情緒一瞬間有些低落,開始徐徐說道,「蘇憶年,當初謹謹不借你一個耳機,你便和她鬧那麼大的彆扭,你知不知道,謹謹的親哥哥顧言在她初中的時候出了車禍,當時謹謹就在現場,目睹了一切。從此後,謹謹她每次路過那裡都需要戴上耳機,因為只有耳機里的音樂才儘可能的能麻痹她不去想她哥哥車禍的瞬間,那場車禍對她影響太大了!」
「但我沒想到,她居然為了你,把耳機都借給了你,可你呢?你是怎麼對她的?」
「蘇憶年,我單珍可能也沒有想像地那麼好,可我僅僅只是希望她能永遠天真快樂,但她的病源卻是你,你怎麼能就這樣無動於衷?」
單珍說到有些心累,她覺得她已經儘量去幫謹謹了,可蘇憶年那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態度,忽然讓單珍覺得,她說了那麼多全是對牛彈琴。
她最後再看了蘇憶年一眼,只見他視線放到前邊的交叉路口,似乎在若有所思著什麼。
單珍有些嘆氣,最後選擇直接走掉。
蘇憶年站在道路旁有些呆滯,單珍的離開他似乎並未察覺到。
他望著那條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又想起顧謹謹那張小巧白皙的臉,想起顧謹謹因她哥哥死去的緣故,每天都面臨的是怎樣的一種情緒,蘇憶年便會十分悔恨。
他心間有塊地方一直隱隱作痛著,他欠顧謹謹的太多,可他卻怎麼樣都還不起……
蘇憶年那張白淨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張與他平日裡都不盡相同的笑容,有些苦澀還帶著些許無奈,他望著B市的上空,苦笑道,「我又何嘗不想有些舉動,可她心都死了,我又能怎麼辦?」
風緩緩吹來,吹向他一張蒼白的面孔,又快速略過,可無論怎麼吹,都帶不走蘇憶年臉上的那股苦澀。
日子一天天過去,顧謹謹的生活安靜地仿佛是潭死水,沒有波瀾壯闊的景象,也沒有波光粼粼的美感,一切靜地可怕,也暗的可怕。
這一天,顧謹謹依舊如前幾日一般待在家裡,沒有蘇憶年的生活頓時讓顧謹謹身上的氣息變得奄奄一息,她很少說話,如果能用一個字亦或者是兩個字來代替的,她便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顧謹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可今天她出來了,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去領一個能讓她徹徹底底離開B市的錄取通知書。
可當她從郵政局裡拿著錄取通知書出來時,心情卻變得十分沉重,一想到她真的要離開這個從小到大都生活的城市,心間便充滿不舍,但她知道,她一直都很清楚,她是要離開的,一定要離開!
顧謹謹望了眼手中那份沉甸甸的錄取通知書,那個酒紅色的封皮上E大的字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看了一眼便收了起來,繼而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走著走著,卻聽見有人在叫她,聲音如同春天的流水,動聽的聲線中帶著15℃的溫和。
他在顧謹謹的背後輕喚著她,猶如一個許久未見的思念般溫柔。
他嘴角輕輕一帶,又喚了她一聲,「小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