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這裡的風很涼

  灑脫是世界最容易也最難的事，林莞說得對，我終究做不到兩袖清風，即使對你的失望多過了對你的喜歡，可我還是不知道灑脫二字怎麼寫。----顧謹謹

  夏季總以一種朦朧的方式出現，又在喚起人們各種遐想後，猛然消失。

  七月是太陽很熱，月亮很涼的季節，就連空氣也是會被分隔的，白天裡是太陽烘烤青草的味道，夜晚裡則是涼風中夾帶著水蒸氣的濕潤氣息。

  顧謹謹走出了考場，看著外頭沒有多少雲朵的天空和一旁被曬得懶洋洋地樹木，忽然間心情很好，不是因為考得好，而是因為憧憬明天C鎮的遊玩。

  憧憬那個可以和蘇憶年一起遊玩的小鎮。

  「謹謹！」林莞在出考場後看到了獨自發呆的顧謹謹，不禁興奮地打起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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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謹謹收回目光，不用猜，那樣甜到膩的聲音也隻有林莞，她轉過身來，也打起招呼，「林莞！」

  林莞穿著一身粉衣，本就像娃娃的臉此時簡直是公主般地閃亮，顧謹謹嘆了口氣，對走近的林莞說道，「你又變漂亮了，臉色也那麼紅潤，唉，我什麼時候才能好看一點呢？」

  林莞抿嘴一笑，頭微微低下，竟有種小女生的姿態，紅著臉嗔道，「謹謹，你說什麼呢！」

  顧謹謹很是驚訝，「不是吧，林莞，你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了？變化那麼大？」

  她話剛落下，就看到秦衛從教學樓一角走出來，手上拿著林莞的東西，緩緩走過來。

  顧謹謹的目光不斷在兩人之間徘徊，好半天才猜出來，她不確定地看向林莞，卻見林莞害羞地點點頭，朝她小聲道，「秦衛在追我，我，還沒同意。」

  顧謹謹小聲笑起來，落出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輕輕拍了林莞的肩膀，「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林莞娃娃般精緻的小臉更紅了，「謹謹，你討厭！」

  顧謹謹特意把林莞拉到秦衛身旁，小小地取笑了幾番，看到林莞的臉紅的就快能擠出番茄汁時才收手，「好啦好啦，我不取笑你了！我該走啦！拜拜~」

  林莞也擺擺手，示意再見。

  而秦衛整個過程都沒怎麼說話，隻有當顧謹謹取笑他和林莞時，他才小小害羞了下，其餘的時間一直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顧謹謹，似乎有話想對她說，把她看得好一陣莫名其妙。

  顧謹謹搖搖頭往校門走去，一路上無論她怎麼回想都猜不出秦衛眼裡的訊息。

  「算了，若他想說，遲早會有一天來找我說的。」顧謹謹暗自說道，慢慢地走出了校門。

  這一天天氣很好，太陽仍是高高掛在空中俯瞰大地，綠樹很早就豎直了身子，時不時還可以從空氣裏聽到歡愉的笑聲。

  文一班裡僅有少數人都聚集在校門口，傅天榮從一個白色的大班車上走下來，穿著休閒服裝的他依舊戴著金絲邊框的鐵架眼境，一雙小眼睛不斷轉悠著，一雙手指不斷地指著人默默數著。

  不到片刻，他皺起眉頭向一旁的劉橙問道，「不是全班都去麼？怎麼就來了這點人？」

  劉橙看著為數不多的人，臉色有些尷尬，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報名時確實是每個人都報了」

  傅天榮嘆了口氣，「算了，再等等！」

  站在一旁的楊靜妍正著急地望著遠處，等了許久終於看到了顧謹謹。

  「謹謹！」楊靜妍大聲叫喊。

  顧謹謹循聲望去，隻見傅天榮那犀利的小眼睛正看著她，她吐了吐舌頭，趕緊跑到楊靜妍身邊，小聲低喃道，「靜妍，我遲到很久了嗎？」

  沒等楊靜妍回答，傅天榮便轉頭過來，惡狠狠地說了句，「你下次不許遲到！」

  那語氣兇地仿佛顧謹謹欠了他幾百萬，傅天榮說完便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一個個沒來的人打電話確認安全。

  楊靜妍把顧謹謹拉到一邊，小聲道，「謹謹，你別怪傅老師，他那是擔心你，你說你遲到那麼久，本來是8點集合的，你8點半才到，傅老師肯定很著急，生怕你出了什麼事。」

  顧謹謹乖巧地點頭，「我知道啦，昨天考完，太興奮了，一下子晚睡了嘿嘿~」

  楊靜妍無奈地戳戳她的腦袋，「你呀！快上車吧，找個位置坐好。」

  「那你呢？」顧謹謹問。

  「我還要等其他同學呢！你快上去吧！再拖拉，傅老師更要罵你了！」楊靜妍朝車門的方向推了推顧謹謹。

  顧謹謹回想起方才傅天榮罵她的樣子，便心生可怕，她聳聳肩，朝車門的方向走去。

  「靜妍！」正要上車的顧謹謹又忽然跑向楊靜妍，小聲問道，「那個蘇憶年來了嗎？」

  楊靜妍細細回想了下，才確定地回答，「還沒有。」

  顧謹謹心慌了下，臉上很鎮定地說，「那我跟你一起等，他說過他會來的！」

  楊靜妍點點頭，於是她和楊靜妍在班車離車門處不遠的地方一直等著，而一旁的傅天榮仍然在打電話，直到半個小時後，那些遲到的人都陸陸續續地來了，可顧謹謹一直等著的人卻始終不見蹤影。

  「走吧，傅老師說已經沒有人再來了，我們準備出發了！」楊靜妍拉著一直望著路口的顧謹謹，一邊走一邊勸道，「或許是蘇憶年家裡有事情呢？走吧，別看啦！」

  顧謹謹被楊靜妍拉著走，沒說什麼話，隻是落出很沮喪的表情。

  她昨夜激動的所有心情在最後跨上車門的那一瞬間，敗落下來，爛在土裡，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C鎮雖小，但是離B市很遠，路程幾乎達到了5個小時，再加上一路上的吃吃喝喝，等到了C鎮遊玩的地點時已經到了傍晚。

  夕陽躲在一大片晚霞的底下，還散出淡淡微弱的餘光。

  C鎮周圍有高低不平的山，在夕陽的餘光下守護著C鎮；有清澈的小溪流，在夕陽的餘光下發出潺潺的流水聲。

  一大片空曠的綠野裏，空氣也很舒服，是一種市裏聞不到的清新感。

  學校冠冕堂皇的理由說的好聽，C鎮遊玩，其實不過就是去露營三天，在草地上搭幾個帳篷，就這樣度過三天而已。

  但無論怎樣，在昨天，顧謹謹都是滿心歡喜的，因為這是跟蘇憶年唯一出來遊玩的機會，可如今

  顧謹謹搖搖頭，撇去心裡的悲傷，從下了車以後就一直在深呼吸，似乎想把清新的空氣都裝進肚子裡帶回去。

  倪宏斌悄悄地走到她旁邊，也學著她的動作做了個深呼吸，那細微的呼吸聲把顧謹謹嚇了一大跳，「宏斌，你下次出現，出個聲吧！」

  倪宏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我下次注意點！」

  顧謹謹欣慰地笑了笑，沒說話，隻是找個地方坐下來默默看著天邊那僅剩下一點光芒的晚霞。

  夜晚緩緩降臨，楊靜妍和其他班委都在忙碌地準備晚餐，說是晚餐其實也就是架了個燒烤架，大家想吃什麼就自己烤來吃。

  顧謹謹走過來，也拿起一串羊肉烤起來，她看著班裡一片和諧開心地場景，心裡不盡地感慨，如果蘇憶年在就好了，那這趟旅程該多麼完美。

  黑夜漸漸籠罩了整個C鎮，遠處的人家開始亮起了燈光，而顧謹謹這邊的綠野卻是用篝火照亮的，好大的一叢火焰，文一的人都圍著它一起坐著，火光很亮也很暖，可是忽明忽暗的火焰卻照不出每個人的表情，明明晃晃的影子閃爍在每個人的身上，似乎有人在開心，有的人卻在難過。

  整個文一，隻有蘇憶年和曲冉沒有來。

  顧謹謹不想去猜，或許隻是巧合，也或許

  「謹謹！」倪宏斌忽然走到她的旁邊，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聲音裡帶著興奮，「我找到一個好地方，走，我帶你去！」

  倪宏斌說完，也沒管顧謹謹有沒有答應，直接拉起顧謹謹的手往外走。

  顧謹謹回頭望了眼還在篝火那處的人群，卻發現好像沒人注意到她的離開，於是才放心地跟倪宏斌走了，可當她轉身的那一刻，卻被一道目光深深注視著。

  倪宏斌一直拉著顧謹謹走了很久，直到爬上了一個很高的山坡上才放下她的手，看著山坡下一片燈光閃閃的C鎮興奮道：「這是我坐車時看到的山坡，地勢很高卻很平緩。我當時在想，如果當夜晚降臨肯定很美！我，一定要帶你上來看看！」

  顧謹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整個C鎮都被一排排暗黃色燈光圍繞著，像是一條巨大的暗黃色長龍靜靜地躺在了山水之間，寂靜美好。

  可她不喜歡，那麼寂靜地躺著，更像是被困在C鎮，左右無法動彈的長龍。

  她擡起頭，望著漫天閃爍的星空，靜靜說道，「是很美，整片夜空裏隻有不斷閃爍的星星，沒有所謂明亮的月亮，這樣的夜空才算是真正的星空。」

  才算是能讓星星離開月亮還能璀璨的星空。

  倪宏斌錯愕了片刻，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感受到顧謹謹的悲傷，卻隻能束手無策地站在她旁邊。

  倪宏斌看向顧謹謹，卻隻能看見她望著夜空的側臉，他不禁苦澀地想，這也算是一種悲哀了吧？此刻他的旁邊是顧謹謹，可顧謹謹的心卻不是他。

  砰！

  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來的煙花，一朵一朵地綻放在夜空中，因著山坡的地勢，那一朵朵七彩色煙花仿佛是被放大般展現在顧謹謹和倪宏斌的眼前。

  好幾種顏色在空中宛如花般盛開，再如流星般墜落，絢麗卻也短暫。

  顧謹謹忽然覺得很冷，她望著一朵朵絢麗的煙花，暗自說道，「這裡的風很涼。」

  蘇憶年，　這裡的風很涼，因為沒有你。

  倪宏斌在一片煙花綻放的亮光中隻能看著顧謹謹的嘴角動了動，卻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砰！

  一朵煙花在空中拼命綻放出最美的光景後逝去了最後的生命，一束束火光仿若流星般消失在半空中。

  整個C鎮又恢復了寧靜和諧的景色，夜空中的星星依舊閃爍著，仿佛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似乎是擡頭太久，顧謹謹把頭低下來，換了個姿勢靜靜地坐下來。

  倪宏斌看著她，一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也坐下來，挨在她旁邊陪她看著整個C鎮。

  夜色越來越深，C鎮上頭的這片星空開始散發出星星獨有的光芒，一顆一顆明亮如鑽石般璀璨。

  「謹謹，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你最想活在什麼樣的天空下？」倪宏斌低著頭，俯瞰山坡下一片燈光閃爍的小鎮突然問了顧謹謹一句。

  顧謹謹擡起頭，昂看山頂上一片星光璀璨的夜空，緩緩回答，「我想活在一朵一朵煙花綻放的天空下，默默地享受近空震撼的視野感！」

  說完後，她突然朝山坡下大喊：「讓我再體驗一次吧！就我自己。」

  她喊的很大聲很用心，但最後一句卻讓倪宏斌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