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楊剛不陽剛

  第35章 楊剛不陽剛

  楊剛也住在和泰家園，但他每天接了孫子楊子江，卻還要在校門口等一個叫向天歌的六年級學生放學，然後再坐公交車到三花二村去，說當廚師的兒子和開婚紗店的女兒都在那裡。吳偉強一開始以為，他等的那個六年級學生是他女兒家的，後來才知道那孩子是他女兒閨蜜家的。

  三花二村那房子也是那閨蜜的。那閨蜜找了個山東老公，老公常年在日本工作，多次要求老婆也去日本，老婆卻總不願意去，於是老公懷疑自己老婆有第三者，兩人鬧離婚，都想要孩子。孩子一直是這邊外婆外公帶的，這邊得到的可能性更大，老公就過來把兒子搶走了。最後，法院判孩子歸這邊，老公就過來把老婆弄死了。倆老人經過喪女之痛，身體都不好，再加上年紀已大，根本無力輔導孩子功課。楊剛的女兒本來就在這邊開店，就主動承擔起照顧倆老人和孩子的責任來。因為上二年級的楊子江也需要輔導功課，所以就放學一起也放那裡了。但楊剛嫌那裡髒亂差，所以在三花二村那邊吃過晚飯，就一個人回和泰家園。倆孩子早上是他兒子送來上學的。

  楊剛的話，吳偉強總是能找出很多破綻。比如三花二村，一聽名字就不高大上，房子應該不大的，但聽楊剛的意思是兒子女兒住在一起的，有孫子，那應該還有個兒媳婦，加上閨蜜家三口人，再加上去吃飯的楊剛，哦，楊剛曾說過女兒懷孕要生了，那說不定女婿也在這邊，一共九個人其中還有個大肚子，不擠得慌啊？還有你女兒照顧人家，住在人家家裡，還說得過去，你兒子一家住那裡，有點不像話了吧？楊剛和泰家園的家裡，偉強沒去過，但當時買房時，就知道那一排也是三居室。你自己都說三花二村那邊髒亂差，你兒子媳婦放著這麼大和環境好點的房子不住，要去住你都嫌髒亂差的地方？他甚至懷疑楊剛說的兒子和女兒子虛烏有，楊剛這么娘的人會娶得到老婆？但因為自己也是個有秘密的人，所以偉強不拆穿楊剛。另外，他也相信楊剛遲早會跟他透露的。

  

  前天，楊剛得知吳偉強是從吳中區搬來的，他開始有點和他掏心掏肺了。原來，楊剛以前就住在和吳中區只一條南環路之隔的南環新村，因為新村改造，女兒在這邊，他才搬到虎丘來的。那附近的桂花公園、南門小商品批發市場、汽車南站啊什麼的，兩人都熟悉。這不，楊剛嫌倆人一起在學校門口等孩子那會說話的時間太短，昨天下午，他就在小區門口等吳偉強一起去學校了。但小區離學校也近啊，話還是不夠說，所以他約吳偉強今天上午到他家去。偉強本來每天就要帶小無憂出來蹓躂的，九月下旬的天氣，在小區綠化帶那逗留還是挺悶熱的，到楊剛家陰涼陰涼挺好呀。

  楊剛家在三樓，裝修得很漂亮。楊剛得意地告訴吳偉強，這裝修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搞的，偉強不相信。他把偉強帶到陽台上，好傢夥，完全是個木匠小工坊。南環新村改造工程是二零一零年五月啟動的，他花了七年多時間搞的裝修。哦，怪不得他兒子不搬過來，原來是剛裝修好。不過，這楊剛也可真有耐心的哈。

  陽台上還有一台縫紉機，邊上放著些花布頭，估計是楊剛老婆做衣服用的。可能是因為楊剛太娘了，偉強從心底里不相信他會有老婆，再加上楊剛也從來沒有提及過自己的老婆，所以偉強腦子裡，從來沒有想過楊剛老婆的存在。他剛想開口問及，楊剛卻說道：「這些花布頭好看吧，我到南門小商品市場布料區選的，我打算給我馬上要出生的孫女兒，做明年夏天的裙子。」

  「你還會做衣服？」

  「當然，我以前在南環那邊當裁縫的，女兒和兒子小時候的衣服都是我做的，絨線衫也全是我結的。我女兒的預產期是十一月初，適合穿絨線衫，我已經結好了一套，你等著。」

  當看到楊剛拿著一套粉白相間，上面還有鏤空花形和卡通圖案的毛衣毛褲，從臥室里翹著蘭花指走出來，吳偉強忍不住說了：「楊剛，你這名字也實在起得太差強人意了。我看你叫楊柳或楊花還差不多。」

  楊剛卻說：「我馬上就要陽剛起來了，我女兒馬上要生了，我的心上人就要從上海過來了，都七十歲的人了，再不表白，就只能到墳墓里去表白了。你坐過來，我給你看她的照片。」

  楊剛小心翼翼地從一本相冊里，掏出來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第二排左邊第二個就是她，小心讓孩子搶走哦。」

  「你這是啥年代的照片哇，五官都看不清啊，咦，那不是你嘛，你咋混在一堆女人中間呀？」偉強把無憂放在大腿上，舉高了照片。

  「那是我當知青時在新疆農場照的，是女生合影，但『促狹鬼』楊偉他們說我是婦女之友，把我硬推了過去。看不清是吧，那你看這些相冊，我幫你翻。」

  偉強因為自己那不要他的母親，也是知青，有點索然無味，但礙於楊剛的興致，只好瞟了瞟楊剛翻開的一本相冊。

  「老大，這是個小孩呀。」

  「對啊，她倆長得像，特別是後面倒數第六張穿旗袍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楊剛翻到了倒數第六張，照片上的女孩約十三歲左右，在一個園林里，穿著一件淡綠色的旗袍，五官精緻，有股典雅的氣質。

  「這是你心上人的女兒吧，你怎麼會有人家這麼多照片呢？」偉強覺得不可思議。

  楊剛愣了愣，半晌才說：她是我女兒，叫楊佳偶，她從出生到上大學前，我每年都要帶她去園林拍幾張照的。

  偉強也愣了愣，但很快捋明白了：心上人無法接受這么娘的楊剛，但礙於是一起的知青，便把女兒過繼給了楊剛。

  翻開來的相冊另一面是那女孩和一個男孩的合影，男孩子長得也不錯。吳偉強問楊剛：那這男孩又是誰呢？

  「我兒子楊天成啊。」

  「還有人願意把兒子過繼給你？」偉強張大了嘴。

  「那當然，這倆小孩當初是我接生的，生下來水土不服，要不是我想辦法把他們從新疆帶回蘇州，早沒命啦。」

  「你還會接生？」偉強嘴巴都合不攏了。

  「當時農場裡的人都叫我婦女之友，除了我舉止比較女性化外，還因為我懂不少婦產科知識。本來接生前心裡是有些譜的，但兩個產婦湊一起了，我心裡還是直打鼓的，可當時是大年夜，找不到人呀，所以我只能硬著頭皮上。當時的緊張，現在還記憶猶新，雖然當時倆產婦和倆孩子都平安，但你要讓我現在再給人接生，打死我都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