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小啞巴
2024-05-11 11:09:33
作者: 楚非歡
那人是才進府不久的丫鬟,說是個啞巴,分到廚房裡來幹活。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長得也很普通,一看就知道是很好欺負的那種。起先大夥還都欺負她,將什麼活都往她那裡扔,反正她也是個啞巴,不會找人告狀的。誰知道這事竟是被大夫人身邊的喜鵲撞了個正著,於是將他們一頓呵斥,這下所有人都才反應過來,這啞巴竟然是喜鵲的熟人。所以都不敢再欺負她了。
不過大家湊在一起說小話的時候,倒也從未避諱過她,聽見了又能如何?反正說不出來,聽見了還不是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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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啞巴的名字到底叫什麼也沒人關心,都叫她「小啞巴」,那小啞巴聽見人家這樣叫她也都沒什麼表情,大家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
過了一會,另一個人也走開了,那小啞巴這才抬起頭似是不經意的朝那邊看了一眼,可那雙極好看的眼睛裡卻是閃過一絲冷意,那樣的眼睛配上這平淡無奇的臉卻是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入秋後天氣也是越來越冷,夜裡起來若不披件衣服還真是受不住涼意。
三更的梆子已經敲過了,同屋的人都睡著了,那小啞巴卻慢慢坐起來,披了衣服出門。不過她卻不是往茅房去,而是朝著後花園去的。好在相府家大業大,一路上都是掌了燈的,倒不至於黑燈瞎火看不清路,不過饒是如此,小啞巴還是抓緊了衣襟,手心也全是冷汗。
繞到一座假山後,那裡早有一個小心翼翼不住往外探身子打望的女子,見到小啞巴來,面上一喜慌忙沖她招手,小聲道:「這裡這裡。」
小啞巴四下望了望,這才過去。
「這更深露重的,小姐怎麼不多穿一件,還穿這麼單薄。」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喜鵲。
「無妨,我這一路走來倒也不覺得冷。」小啞巴突然開口,聲音竟格外好聽,再仔細一聽,這聲音可不正是顧弦歌的聲音嗎!
「那也不行,小姐身子本來就不大好,還是要將惜自己才行。趕明兒我再給您送兩套厚衣服過來。」喜鵲說著,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弦歌身上,後者剛要推拒,就被喜鵲打斷:「小姐,別推了,長話短說。最近相爺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不行了。」
「嗯,這就好。你現在有機會進裴肅屋裡嗎?」弦歌問道。
「還好,我畢竟是大夫人身邊的人,偶爾替大夫人往相爺屋裡送羹湯什麼的,還是有機會的。」
「現在裴肅那老狐狸應該會越來越怕冷,這個給你,等裴肅屋裡開始燃炭盆的時候,就將這個扔進去。千萬小心別被人發現。」
「是。」喜鵲接過她手中的東西,仔細的收進懷裡放好。
「還要麻煩你想辦法去裴肅的書房找幾張他的字給我,我有用。」
「字?」
「是,有批註的書也可以。」
「行,我盡力。」喜鵲頓了頓,道,「還有,昨日穆將軍來探病了。」
「穆遠?」弦歌皺眉,這時候穆遠本該避嫌離得遠遠的才是,怎的現在反而往裴肅這裡湊呢?
「不大清楚,我悄悄打探過,聽說穆將軍走的時候他的侍從手上好像拿著什麼東西。我猜,會不會他們私底下達成了什麼交易。」
「有可能,朝廷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現在穆遠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他不可能無動於衷。裴肅查了這麼久,不可能一無所獲,想來穆遠拿走的,很有可能就是證據。」雖然弦歌並未將那證據給蕭湛,但是她也適當的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讓人發現,她絕對不相信裴肅一點都沒查到。
想到這裡,弦歌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小姐?」見弦歌若有所思,喜鵲小聲喚了一聲,將她的思緒打斷,「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當然是一個個的來,等這裴肅死了,接下來,自然就是那穆遠了!」弦歌眼中閃著寒光,語氣也透著刺骨的冷厲。
那日,弦歌和蕭湛大吵一架不歡而散,蕭湛想要弦歌手中的證據,但她怎麼可能會如了他的願?雖然她知道,此事由蕭湛來操控是最妥帖且見效最快的方法,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讓他來幫自己!更不想再作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擺布,所以她找到了喜鵲,她要用自己的方法來報仇!
哪怕是搭上自己的命!
裴家、穆家、宋家、袁家,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當然,裴家自然是第一個拿來開刀的。
皇上既然讓裴肅去徹查蕭家的案子,若是裴肅出了什麼意外,一定會引起更大的輿論,百姓定然會將裴肅的死歸咎於蕭家的案子上,這樣一來皇上就有足夠的理由徹查,到時候弦歌再將證據慢慢放出來,那麼自然可以一網打盡。
這個方法雖然太過迂迴,不過弦歌想親手手刃仇人,迂迴不迂迴也無所謂了。
那些失去的,她總歸都要親手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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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相已經下不來床了。
原本不過是個染上了風寒,誰能料到竟然會嚴重到這般地步?甚至齊帝都親自派了太醫來替他診治,可是絲毫不見起效不說,反倒越來越嚴重了。一時間,整個相府可謂愁雲慘澹。
來探病的人也都絡繹不絕,幾乎要將相府的大門踏破,可是大多數連裴肅的面都沒能見上,都只是由裴家主母見了一面,說了一些客套話就只好乖乖打道回府。
「李嬸,老爺的參湯熬好了嗎?」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李嬸見道來人忙不迭的站起來迎上去:「喲,這不是喜鵲姑娘嘛,熬好啦熬好啦!我這還在想你該來取了。」李嬸說著忙將食盒遞過去。
喜鵲接過,道了謝這才離開。離開前還不忘和弦歌打了聲招呼,「阿歡,上次你讓我幫你描的花樣已經描好了,你忙完手上的活就來我屋裡找我吧,我拿給你。」,後者沖她笑笑點頭。
等喜鵲走後,李嬸才湊到弦歌旁邊笑道:「小啞,不,那個 」李嬸想了好一陣子竟沒有想出這個小啞巴到底叫什麼,於是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跟著喜鵲喊:「阿歡姑娘,你和喜鵲姑娘關係好像很好呢?」
弦歌沒什麼表情,就這麼盯著她。
「也沒什麼,就是想請你跟喜鵲姑娘說說好話,我有個侄女也想進相府來做事,不過我人微言輕,說什麼都不頂用。若是你去跟喜鵲姑娘說說讓喜鵲姑娘在大夫人耳邊美言幾句,說不定這事就成了呢?」
弦歌未置一詞,比劃道:「這事我做不了主的。」可那李嬸看不懂她在比劃什麼,只當她答應了,忙喜笑顏開的道了謝轉身去幹活。弦歌當真哭笑不得。
弦歌看著旁邊削好皮的蘿蔔,心裡冷笑。
或許別人不知道這裴肅的病為何會越來越嚴重,可是她卻一清二楚。
裴肅的並其實本就是小毛病,他吃的藥也是沒問題的,可關鍵就在於他的飲食,自從弦歌進了相府後,裴肅的飲食她都動過手腳,但並非下毒,而是將他吃的東西都加了點別的。比如經常煲的湯里都有蘿蔔,原本清淡的菜色中多了好幾道辣的,飯桌上時不時會多些莧菜,還有裴肅現在極愛吃的紅燒肉,弦歌都悄悄在裡面加了罌粟殼一方面提升菜的味道,另一方面讓裴肅欲罷不能每頓必吃。這樣厚膏肥膩的菜色搭配補氣養身清熱解表的藥時,自然是藥效全無,甚至還加重了裴肅身體的負擔,病情自然越來越重。
而這些日子,弦歌還在他的吃食里加了些別的東西,想來過不了多久,這裴肅便會一命嗚呼了。
想到這裡,弦歌的心情竟然輕快了幾分。
弦歌一直忙到晚膳過後,跟著另一個丫頭一起將碗都洗乾淨擺好,這才筋疲力盡的回屋。弦歌卻是朝著喜鵲房裡走去。
喜鵲好歹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頭,自然有單獨的房間,見弦歌來,她忙拉著她坐下,問道:「這些日子可是累壞了?我瞧著你臉色一直不大好。」
「沒事,想來也累不了多久了。」
「要不我再去跟下面的打個招呼,讓她們多關照一下你?」
「不必,我在這個當頭進府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若是你再去說,豈不是更讓人注意了嗎?」
「小姐思慮周全,是喜鵲魯莽了。」喜鵲說著,從褥子下拿出兩張字,「這是在老爺書房找到的。」
弦歌接過看了看,這才笑了,找喜鵲要了紙筆,然後模仿著裴肅的字寫了滿滿一張認罪書。
喜鵲識字不多,只能勉強看個大概,問道:「小姐這是打算讓裴相認罪?」
「沒錯,有了這個,才好進行下一步。」弦歌放下筆,滿意的對照了一番,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弦歌離開時,喜鵲又塞給她兩套厚衣服,弦歌推拒不了,這才接了。
後面連著十來天弦歌晚上都會不經意的轉到裴肅的院外,探查情況,畢竟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過倒是讓他發現了一個規律——每到亥時,裴肅門口都會交接班,這時候會有大概半盞茶的空檔。而裴肅院子後面有一處可以翻進去,那裡被樹影擋著,只要不走近了看根本看不出裡面能藏人。若是趁著這個時候從那裡翻進去,這樣根本就神不知鬼不覺,哪怕是她就在裡面將裴肅殺了,都不會有人發現。
點已經踩順了,弦歌準備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