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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鈴鐺,你可願嫁我

2024-05-11 11:06:36 作者: 楚非歡

  回到客棧,弦歌倒頭便睡。許是太累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個夢,夢中她站在雨中,看著汴京城的城樓上爹爹頭顱高懸,雨水打濕了她的臉,她卻連哭都哭不出來。那人站在自己身邊笑得陰氣森森:「看啊,那就是你爹,顧羨之。五馬分屍,你看見他的脖子了嗎,那是被繩子困住,硬生生的從身體上扯下來的。怎麼樣,看到這些,想哭嗎?難過嗎?哈哈哈哈……」那人放聲大笑,原本低沉而嘶啞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幾乎要戳穿耳膜,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顧弦歌,你不要拿那種眼神盯著我,父債子償,這很公平。要怪,就怪你投胎沒投的好,成了顧羨之的女兒。你爹做的孽,全部都要你一人償還!」

  那人的聲音言猶在耳,讓弦歌不覺像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整個人如墜冰窖。

  一個凌激,弦歌終於掙扎著醒了過來。

  

  「呵,終於醒了啊。」一個嬌俏的女聲響起,弦歌有些沒反應過來。

  「喂,我們家小姐在與你說話,還不快滾起來!」又一道女聲響起,弦歌看著頭頂白色的床帳,還有那兩張嬌媚的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而身上濕淋淋的,原來這不是夢,而是她真的被人一盆水從頭潑了下來。

  弦歌翻身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凌然開口道:「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眼前一紅一綠兩名女子,看樣子是主僕,那紅衣女子看上去倒是嬌俏可人,眉宇間英氣十足,當真是個美人,那丫鬟雖然長相平平,但是眼睛大得嚇人,此時正狠狠的瞪著她,露出一大片眼白。

  「你就是葉無歡?」那紅衣女子將弦歌上下打量一番,反問道。

  「請你們出去,這是我的房間。」弦歌冷道,氣勢逼人,讓那紅衣女子都心中一驚,道此女不簡單。

  「呵,果然是個美人,你便是用你這張狐媚子的臉,來勾引本小姐的未婚夫君的?」

  「姑娘怕是認錯人了,我初到汴京,何談勾引誰?」

  「胡說,我都看見了,你與世子一同回來的,兩人還有說有笑的!還敢抵賴!」那綠衣小丫鬟眼睛瞪得更大了,弦歌真怕她直接將眼珠子瞪出來。

  世子?齊商?未婚夫君?

  這麼說,眼前這人是穆將軍的女兒穆子歸?

  「怎麼,想起來了?」穆子歸冷笑道。

  「穆小姐,世子不過是送我回來而已,你」弦歌還沒說完,穆子歸一巴掌便扇了過來,頓時半邊臉腫的老高。

  「葉無歡,我告訴你,本姑娘的男人,不是你這種貨色能染指的!懂嗎!」說著,又舉起了巴掌。

  但還沒扇下來,便被人握住了手腕,隨即一聲怒氣沖沖的聲音想起:「穆子歸,你在發什麼瘋!」

  穆子歸轉過頭一見是齊商,頓時笑道:「齊商,你怎麼在這裡?」

  齊商並不理會她,一把將她甩開,走到弦歌面前,見她渾身濕淋淋的穿著裡衣,走到旁邊的木施上取下外衣劈在弦歌身上,看著她高高腫起的臉頰,有些心疼的問道:「疼不疼?」

  弦歌搖了搖頭。

  齊商臉黑的幾乎要滴出墨來,轉過頭冷冷的盯著穆子歸:「誰讓你到這裡來的,嗯?」最後尾音刻意拖長,泛著肅殺之意。

  穆子歸噘嘴,不滿道:「你回來好幾天了,都沒來看我,就是跟這個女人待在一起嗎?」

  「與你何干?穆子歸,是不是給你臉了?跑到這裡來撒野。」

  「齊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要被這個狐狸精迷了心神!」

  「穆子歸注意你的言辭,我雖然從來不打女人,但是我不介意在你身上破例!」齊商眼中的怒意實在是太過旺盛,讓穆子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撞到身後歐的綠衣小丫鬟身上。

  「小姐。」那小丫鬟戶主心切,小聲反駁道,「世子,我們小姐好歹也是您的未婚妻,您怎可」但話還沒說完,齊商已經一腳踹在了那小丫鬟的膝蓋上,後者吃痛撲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主子說話,有你奴才什麼事,穆家當真是好家教,主子奴才都是一個德行。」

  那小丫鬟敢怒不敢言,只好低著頭不敢作聲。

  丫鬟被打了,穆子歸也怒了:「齊商,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就當著我的面這麼護著這個狐狸精,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然,打狗也要看主人。」齊商陰測測的勾了勾嘴角,「若非看在你爹穆遠的份上,我現在已經殺了她了。」

  「你!」穆子歸語塞,澀然道,「你便如此不待見我!」

  「是,穆子歸,你應該知道,若非你爹讓先帝下了賜婚的遺詔,這天下間我便是娶了誰也絕不會娶了你!」

  「你!」穆子歸沒想到他竟然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不由得瞪大了雙眼,豆大的淚珠狠狠的砸了下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你竟然!」

  屋內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讓人幾乎要窒息。

  「阿嚏」弦歌卻是突然打了個噴嚏。

  齊商面色一緊,扶著弦歌在旁邊坐下,「可是著涼了?要不要請大夫?」

  「沒事。你怎麼來了?」

  「東西我做好了,給你送來。」

  「哦。」弦歌低下頭,不再說話。

  齊商瞥了穆子歸一眼,冷道:「還不滾!」

  「小姐。」那丫鬟連忙爬起來,扯了扯穆子歸的衣袖。

  穆子歸卻是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原本精緻的妝也花了,看上去格外狼狽。「齊商,我告訴你,既然先帝下了遺詔賜婚,那你就跑不掉了。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終歸你都是我穆子歸的男人!只要我穆子歸活著一日,其他的女人休想爬上你的床!」

  「呵。」齊商冷笑,「不管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而我的床上,無論是誰,都不會是你!」

  「齊商,我們走著瞧!」

  「慢走,不送!」

  穆子歸怒氣沖沖的奪門而出,屋內終於恢復了安靜。

  過了許久,弦歌才慢悠悠的開口:「她畢竟會是你的妻,何苦現在將關係弄得這般緊張?」

  她不說則已,一說齊商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也看到她那德行了?驕縱跋扈,無理取鬧,尖酸刻薄,若非顧及穆遠,打死我都不會娶她的!」

  「可是你別無選擇,不是麼?」

  一句話,兩人皆是沉默了。

  人生在世,沒有誰能事事如意,活在這世上,誰不是在苟且偷生?

  「鈴鐺,你可願嫁我?」沒頭沒腦的,齊商竟是脫口而出。

  弦歌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齊商,你被那穆子歸氣昏頭了?」

  「不,我是真心的!」齊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弦歌看著,笑意竟是僵在了嘴邊。

  過了許久弦歌才開口道:「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麼?」齊商問道,「莫不是你還想著皇上!」

  當年,弦歌為齊恆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看在眼裡,只因他知道她心有所屬,這才勉強掩了自己這份心思,可是他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心竟還是在他那裡!一時間,齊商又急又怒。

  「怎麼可能?」弦歌笑了,「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不作數的。」

  「那是為什麼?」齊商眼中滿是探究,隨即面色一僵,「難道是蕭湛?」

  「嗯?」弦歌愣了一下,無奈的攤了攤手,「不要亂猜了,沒有誰,你我合適不合適,難道你會不知道?」

  「我們哪裡不合適了?小時候我們總是一起玩,青梅竹馬,合適得很。」

  「那好,齊商我問你,便是我同意嫁你,那老王爺可會同意?」弦歌一本正經的開口,齊商卻是突然愣住了。

  他爹當然不會同意,這是想都不用想的。

  沉默了許久,齊商突然咬牙切齒的問道:「如果我爹同意,你便會嫁我?」

  弦歌抬起頭,認真的盯著齊商看了許久,終於輕飄飄的開口:「齊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可意氣用事。你對我好,我都明白,小時候的情誼我總不會忘的。」弦歌頓了頓,「還有,我看得出來你,穆子歸是真的喜歡你,她打小就喜歡你,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你的情誼始終沒變,就光憑著這個,你都該好生待她。」

  齊商眉心隱隱有黑霧涌動,臉色愈發難看,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開口道:「顧弦歌,即便你要拒絕我,大可直說,何必故意說這些話來噁心我!」說著拂袖而去。

  弦歌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有些愣住了,眼看著他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齊商去而復返,將幾張疊好的紙扔在桌上,冷道:「你要的東西。」又扭頭便走。

  弦歌好笑,她記得齊商小時候脾氣沒這麼喜怒無常的,怎的現在年紀越大脾氣也漸長,絲毫不見半點穩重。

  她走過去將那幾張紙拿起來看了看,仔細收好。

  第二日,齊商又站在吉祥客棧門口時忍不住苦笑,自己還真是犯賤,這般被人糟踐還是忍不住往前湊。

  但剛進去,那掌柜的便笑意盈盈的湊上來:「喲,世子,您來啦!」

  「嗯。」齊商隨意應了一聲,正要往樓上走,卻聽那掌柜開口道:「世子,那位姑娘已經退房啦。」

  「什麼!?」

  「姑娘一大早便退了房走了,您不知道?」

  「走了?走哪兒去了?」

  「我也不知道,姑娘也沒說,我以為她去找您了,所以沒敢多問……」那掌柜見齊商臉色不佳,慌忙住嘴。

  走了!竟然走了!

  齊商一時間急怒交加,她竟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走了!連一句話都未曾留下!

  他昨日才給她送了戶籍證明和通關路引,她今日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就這麼想逃離自己嗎!她既然要了通關路引,想來是要出城,那她是想去哪兒?回陳國找蕭湛嗎!

  齊商只覺得胸中的怒氣無處宣洩,掌柜的見齊商臉色難看至極,生怕得罪了這位祖宗,從而遷怒到自己,忙尋了個藉口遁了。

  說不清究竟是心有不甘,還是真的擔心她,齊商還是差人去城門口問了今日出城之人,可回報卻說,今日並沒有一個叫葉無歡的姑娘出城,這才心生不妙。

  齊商的人幾乎將整個汴京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卻仍舊沒有找到弦歌。

  甚至,他還親自去了趟穆府,質問穆子歸弦歌的下落。

  穆子歸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齊商竟以為自己因愛生恨綁了那葉無歡,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齊恆找了弦歌三個月,卻始終沒有半點音信。

  她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從汴京憑空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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