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以你還在恨我?
2024-05-11 11:06:23
作者: 楚非歡
許是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完了,齊商幾人終於打道回府,轉而向汴京去了。
自從那日與齊恆和齊商吵了一架後,雖然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提及此事,可三人待在同一輛馬車裡弦歌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齊商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找弦歌說話,後者也總是「嗯」「哦」的應著,齊恆則依舊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大熱的天,三個人悶在馬車裡著實熱得不行,終於齊商讓停下來休息一陣。
此次從臨安回汴京,沒有選擇走官道,反而走的山路,弦歌問及此事,齊商說走近路能節約幾日的時間。
弦歌算算日子,這樣走下去差不多到汴京就是初七了,頓時心頭一暖,抬頭正好看見齊商討好的遞上來一杯水,弦歌抿了抿嘴唇,輕聲說了句:「謝謝」。
「剛剛在那邊發現了一條河,要不要去洗把臉?」齊商問道。
「好。」
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這般的湖光山色,當真讓人心曠神怡。
河水冰涼,弦歌洗了把臉,頓覺暑意都消了許多。若非條件不允許,弦歌真想跳進去泡個澡,想來一定很舒服。
弦歌蹲在小河邊玩了一陣的水,發現裙角都沾濕了,這才戀戀不捨的起身往齊商那邊走去。
但還沒走兩步,卻見眼前一道人影閃過,整個人就被攔腰抱住騰空躍起,再落地時,一支羽箭恰好射在弦歌方才站的地方。隨後齊商幾人趕到,辛夷與莫白直接拔劍將齊恆三人護在中間。
這是?弦歌心驚,抬頭望著齊恆,後者沒說話抓著她的手腕將她護在身後,高聲喊道:「跟了這一路,也該露面了。」
話音落,十幾個如同鬼魅的身影飄然落下,將弦歌幾人圍在中間。
「喲,這次倒是不虛此行,竟然有緣得見長生殿,不知是誰如此大手筆,當真是看得起我們了。」齊商冷笑。
「廢話少說,納命來!」其中一人拔劍而起,直取齊商命門。
辛夷與莫白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拔劍而起,與那些黑衣人纏鬥起來。齊商也不遑多讓,加入進去。
齊恆拉著弦歌后退數十步,站到一旁。
「這些是什麼人?為何要殺你們?」弦歌皺眉。
「為何要殺我們?那自然是因為殺了我們,對他們背後的主子有好處。」齊恆答非所問。
「說了也白說。」弦歌嘟囔。
齊恆低下頭似笑非笑的掃了弦歌一眼,突然問道:「怕嗎?」
弦歌身子一僵,隨即搖了搖頭:「怕,有用麼?」
是啊,怕就有用麼?當年……
弦歌努力將腦中的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揮去,看著和那些黑衣人纏鬥的齊商三人,有些擔憂的問道:「能贏麼?」
「若是這麼輕易能贏,那就不是長生殿了。」齊恆話音未完,就見有黑衣人掙脫了齊商的壓制,從懷裡摸出幾枚暗器朝齊商這邊擲來,後者拉著弦歌堪堪避開,那人的劍芒已至胸前。
齊恆鬆開弦歌,竟是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擋住了那人的進攻。
那人眼中殺意盡顯,在空中一個旋身落地,又向齊恆殺來,一來二去,二人竟是過了數十招。
弦歌忙退到一邊,畢竟自己不會武功,定然會成為拖累。
齊恆幾人武功不低,那十幾個人也並未在他們手裡討到便宜,一時間,竟是打得難捨難分。
雖然弦歌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還是有黑衣人發現了她,於是劍鋒一轉,直接朝著弦歌刺來。
弦歌大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但腳下被石頭絆住直接跌坐在地上,手肘傳來一陣刺痛,卻也無暇顧忌。
「無歡!」齊商大驚。
弦歌嚇得閉上了眼,但下一刻整個人被人懶腰抱起,淡淡的龍涎香傳來,弦歌有些恍惚。
齊恆一邊護著弦歌一邊專心對付眼前的人,黑衣人似乎看出弦歌的重要性,紛紛轉了方向拼命向弦歌攻擊,齊恆為了護住弦歌,不一會身上已經掛了好幾道血痕。
「你放開我。」弦歌咬牙,若再這麼下去,怕是都要死在這裡。
「別動。」齊恆橫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弦歌吃痛,但看著他冷凝的側顏,咬牙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就在齊恆全力抵擋前面人的攻擊時,弦歌卻看見一個黑衣人繞道齊恆身後,一劍劈下,與此同時,另一個從懷中掏出了暗器朝齊恆擲來。
在刺眼的陽光下,那暗器閃著詭異的藍光,一看便知是淬了毒的。
「小心!」弦歌大喊一聲,拼命掙開齊恆的桎梏,竟像是出於本能一般一個轉身為齊恆擋住了背後的空檔。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偷襲的劍落下,齊恆躲閃不及,只好抬起手臂堪堪擋下來那一劍。
皮肉劃破的聲音傳來,那舉劍偷襲的黑衣人竟是滿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看了看自己喉間插著的袖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萬幸齊恆手臂上的袖箭率先射出,否則,只怕那人會將他的胳膊直接斬斷。
「唔。」身後弦歌悶哼一聲,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虧齊恆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入眼的是弦歌慘白的小臉和她胸前暈開的血花,「你怎麼樣?」齊恆問道。
「我沒事。」弦歌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暗器上有毒,此地不宜久留。」齊恆眉心微皺,飛快的在弦歌身上的幾處大穴上點了幾下,以防毒氣攻心。
齊恆的聲音齊商也聽見了,於是咬牙一個橫掃千軍直接劃破面前人的喉嚨,血噴了齊商一臉,「兄長先帶她走!此地有我們斷後!」
「想走?今日一個也跑不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冷笑,出手愈發狠辣。
「你們小心!」齊恆也不再多言,直接將弦歌橫抱起來一路殺出一條血路,然後縱身上馬,砍斷馬車的車轍狂奔而去。
「追,別讓他們跑了!」其中一人喊道。
「想走,沒那麼容易。」齊商殺紅了眼,出手越發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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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恆帶著弦歌一路疾馳,此地偏僻,一路都未曾見到什麼人家,更何況是找大夫,算算路程,離這裡最近的村鎮也相隔了好幾百里,想來這些人是算計好了的。
想到這裡,齊恆臉色有些難看。
「顧弦歌,你怎麼樣?」齊商問道,這才發現弦歌早已暈了過去。
看著弦歌烏紫的嘴唇和慘白的臉,齊恆咬牙,這毒果然霸道,若是等他們到了下個村鎮,想來顧弦歌已經一命嗚呼了。
齊恆狠狠地將馬腹一夾,馬兒吃痛,狂奔而去。
估摸著已經安全了,齊恆直接舍馬,提起內力抱著弦歌在林間穿行。
終於找到一個山洞,此時弦歌呼吸已經開始有些急促起來,齊恆眉頭緊皺,從懷裡掏出個小巧的瓷瓶,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讓弦歌服下。然後點了她的穴道,輕聲道:「會有點痛,你忍著。」
弦歌此時已經沒了意識,哪兒還能聽見齊恆的話?
齊恆思慮片刻,這才伸手解開她衣襟上的盤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那暗器打在了弦歌的左邊鎖骨下,暗器不小,且是菱形的,若是銀針倒還好可以直接拔,但那菱形暗器的角壓住了弦歌的肚兜,齊恆沒辦法乾脆用劍將她肚兜劃破露出傷口。
為防暗器有倒刺,齊恆仔細觀察了許久才下手拔。
暗器拔出來的瞬間,傷口沒了阻礙烏黑的血嘩嘩的往外流,弦歌直接被疼得醒了過來,但由於被齊恆點了穴道,根本動彈不得,原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越發蒼白。
也是弦歌福大命大,那暗器並未傷著心脈,齊恆由著弦歌流血流了一會,竟是突然俯下身用唇覆上了弦歌的傷口。
「你在做什麼!」弦歌渾身一顫,聲音沙啞得緊。
齊恆不說話,專心的替她吸出毒血,吐出來的都是烏黑的血,且血中帶著濃重的腥味,齊恆卻是眉頭都沒皺一下。
「齊恆你在做什麼!」弦歌當然知道他是在救自己,可是他難道不知道,這樣下去他自己也會中毒的嗎?
「閉嘴。」齊恆乾脆點了弦歌的啞穴。
傷口出柔軟的觸感和鑽心的疼痛反覆交替,還有那種尷尬的羞恥感都在反覆折磨著她,弦歌現在只想有人來將她打暈好了,可是天不從人願,她的意識始終清醒著。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齊恆終於直起身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接下來便是替弦歌包紮傷口,待一切都處理好後,弦歌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齊恆解了弦歌的穴道,後者倏然悶哼出聲。
「休息一會,再趕路。」齊恆坐在一邊,臉色也不大好。
「你不必救我的,這樣你也會中毒的。」弦歌啞著嗓子開口道,聲音虛弱得讓人心疼。
「你想死?」齊恆低下頭,認真的盯著她,後者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一陣心虛,偏過頭躲開他的目光,乾笑,「說笑了。」
「你左手手腕上的傷尤其多,並且和其他的傷都不一樣,這分明是自裁時你自己割的,我可有說錯?」
「不是。」弦歌矢口否認。
「那你告訴我,這些傷是哪兒來的?」
「……」弦歌偏過頭,閉上眼,不再說話。
空氣中一陣安靜和氣悶,突然齊恆悠悠的聲音傳來,「我等著你親口告訴我。」
那聲音像是有某種魔力,弦歌睜開眼盯著他,問道:「為何非要知道?」
「為何就是不肯說?」
「如果我記得沒錯,以前你可是避我如蛇蠍,不知為何突然這麼關心起我的事了?」
齊恆依舊沒什麼表情,反問道:「所以你還在恨我?」
「恨?」弦歌愣了一下,隨即眼中儘是茫然,隨後搖了搖頭,「我不恨任何人。」
「為何?你全家因我父皇而獲罪,難道不該恨?」
「是麼?」弦歌苦笑,「雖然我爹很疼我,可是我也知道在朝中很多人都不喜歡他,我娘曾經說,若我爹繼續這般行事狂悖,早晚會惹來禍事。依照我爹執拗的性子,顧家出事是遲早的吧。」
「你倒是看的通透。」
弦歌不再說話,安靜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