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大賀窟哥

  黃水北岸，霫人部落邊緣的山谷口，一片巨大的白色帳篷散落在谷口的低洼處。

  此時，帳篷區的上方正炊煙裊裊，顯然是做著午飯。他們的居住地點選的非常好，不僅背風還靠近水源，到夏天時更是肥美的草場。

  可他們在這裡居住，卻令山脊另一邊的霫人咬牙不已，恨不得過去一把火燒了。

  因這地方在黃水河畔，北邊是高山，僅有一條巨大的山谷通往北邊。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契丹人將牙帳遷到這裡，正好堵住了霫人南下的通道。

  更要命的是，黃水河畔是他們霫人的傳統牧場，每年秋天下雪前，他們都會將牛羊趕到這裡過冬。如今，他們卻被契丹人這牙帳給堵住了，讓他們只能在北邊風吹雪打。

  牙帳的中心地五個大帳篷一字排開，這便是契丹大首領大賀窟哥和家人的房子，而中間一個最大的極為醒目。大帳里，大賀窟哥為了於正等人進入他領地的事，特意找來高句麗的聯絡人。

  「小使者，乞乞仲象和唐朝人已進入我的領地，他們不多時就要從我的領地過了。咱們是派兵去攔截，還是先放他們過去？」

  叫做小使者的高句麗官員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既然他們和乞乞仲象一起，那就先放過去。靺鞨人對我王有大用，現在還不能得罪他們，萬一他倒向了唐朝，咱們兩部便要腹背受敵了，這樣得不償失。」

  「如此，豈不是便宜了唐朝人？」

  

  「大首領放心，用唐朝人的話來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要沉得住氣，我相信，唐朝人來到此處是為了調查去年你們襲擊唐朝邊境的事，只要你組織得當，他便別想得逞。」

  「好！既然如此，我馬上下令，讓他們所經之地無糧食可吃。」

  「不可，不但要給他們提供糧食，而且要免費給他們。」

  「這是為何，為何要如此？」

  「別忘了，裡面有粟末大首領，主要是為了他。如果你們幫了我們這次，你們想要吞沒霫人的領地之事，我高句麗不會過問，你們愛怎樣就怎樣。」

  大賀窟哥假裝不高興道：「小使者，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和霫人和睦相處，怎會吞併他們？」

  「哈哈哈，大首領，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將牙帳遷到霫人的必經之路上是為了什麼？別說只是為了方便和他們交易，這種三歲小孩玩的伎倆，也只能騙騙霫人而已。」

  大賀窟哥被高句麗的小使者將了一軍，只得尷尬的笑了笑，立馬轉移話題道：「乞乞仲象和唐朝人攪在一起，為何你們那麼緊張？難道你是為了謀他什麼？他老跑到唐朝過冬，你們的謀算可能要落空了，若是你們謀算他的兒子可能還有機會。」

  小使者只是笑了笑，並沒回答大賀窟哥的話。但是，大賀窟哥不用他說便能猜到了大概，所以，他才用那話反將回去。

  「既然說到了乞乞仲象，那咱們就先說一說他身邊那個唐朝人。只不知大首領對他可有了解？」

  「這個還真沒有了解，據我所知，他是新任幽州刺史程咬金身邊的一個小子，既無官職也無爵位，整天帶著收服而來的十個賊遊手好閒。」

  「這就難辦了，他們對我們是知己知彼，而我們對他卻一無所知。看來，你這段時間要收斂些，別讓他抓到把柄。」

  「怕啥？只要他抓到我的把柄，他能出我的領地我就跟他姓！」

  「不可，千萬別打草驚蛇。這事由我稟報帛衣頭大兄後再做定奪，反正他回來時還要經過這裡。」

  「你們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但我們的要求呢？」

  「大首領請放心，我王已經下旨，只要將平州到營州這一帶歸我朝，遼水東岸那一帶的草場就歸你們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只是，我們以什麼為證，不會只是嘴巴說說而已吧？」

  小使者心裡一慌，皺著眉頭問道：「大首領想如何？」

  「我覺得唐朝人非常精明，咱們就以他們的方式來落實咱們的約定如何？」

  「哪種方式？」

  「唐朝商人均以簽契約為準，我們便以此作為我們的約定方式，你們想要唐朝的國土我不管。但遼水東岸那塊草場是我們祖輩放牧的地方，雖說是你們從靺鞨人手裡搶過來的，如果你能還給我們，我們配合你們圖謀靺鞨人也無妨。」

  小使者沉默了，他沒想到，大賀窟哥心思那麼縝密，而且還懷疑他們的誠意。而實際他們也沒有這樣的誠意，如果讓大賀窟哥知道他們在戲耍他，反應肯定很激烈。

  小使者心裡亂轉，當眼睛掃向帳篷時，他立馬靈光一閃，便想到了個絕佳的妙計。別看大賀窟哥聲稱要簽什麼契約，可他這裡跟文明沾不上邊，雖然學會了漢字，但他應該沒和別人簽過契約……

  他裝著咬了咬牙，從懷裡掏出紙筆，立馬寫下契約，一式兩份，並用唐朝人的方式蓋上印章，還畫上了左食指的三節手指，大賀窟哥有樣學樣，也如法炮製。

  這下，大賀窟哥再無顧慮，哈哈大笑著衝出大帳外，對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大喊：「耶律兒，快帶上你的人趕往紇更部通知俟斤，讓他好好招待乞乞仲象和那個漢人，不准收取任何費用，違令者嚴懲不貸！」

  那年輕人領命後翻身上馬便匆匆而去，也不管地上厚厚的積雪，更不管像刀子一樣的風。

  大賀窟哥轉回帳篷，對小使者拱手道：「你什麼時候返回貴國？我送上一千隻羊、一百匹馬作為謝禮，這只是給你的謝禮，你王和帛衣頭大兄另有重謝。」

  小使者嘴角扯動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大賀窟哥這麼快就要攆人走，而且是不留情面。難道是和他簽了那份契約的緣故？

  「我出來也夠久了，就這兩天就回去。我可不想和乞乞仲象，還有唐朝人一起碰上。」

  「怕什麼？到時我和你一起去，我順便會會那唐朝人，我看看，他有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