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找上門的私生子（六）

  直到天色已微亮，花柒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宋啟泠。回去的路上她蹦蹦跳跳覺得美妙愜意極了！什麼寒風刺骨，什麼凌冽氤氳，都抵不過宋啟泠帶給她的炙熱快意！她終於成為真真正正的女人！

  宋啟泠對於風月之事是見多識廣的，這與他顛沛流離的生活軌跡有關。

  光景拉回到二三十年以前，那時葉裔勛剛被父輩們強迫娶回金敏毓來，對於這位未曾謀面就娶進門的妻子，他牴觸排斥甚至有點厭煩。金敏毓雖家道不濟，但貴族身上那種傲慢的習性卻得意保留，裔勛看不慣更無法接受。無論是思想上還是生活習慣上他們倆都合不來拍，漸漸地連最起碼的相敬如賓都做不到了。

  

  加之父輩們又斷了裔勛的仕途之路，責令他回到家中繼承祖產。他心中的苦悶無法排遣，就在這個契機下，宋茹走進了他的視線。她是老親家的小表妹，二人從小就認得，也不知從哪天起他們倆就膩乎到了一起。

  葉裔勛和宋茹情意綿綿柔情蜜意，被這股子愛意沖昏了頭便悄悄私定下終身。他允諾她一定會納她進門，她也不介意給他做妾，只盼著能與他廝守終生。但苦情戲劇的戲碼如期而至，裔勛的母親絕不容許他們兩個在一起。

  究其原因裔勛一直困頓不解，也許真的如後來餘姚所說，他母親不是反對他納妾，而是因家中已有一個難以管教的金氏，再進來一個性子剛烈的宋氏，只會讓她失去後宅女眷中的主導地位。他母親要的是一個可以任其擺布順從聽話的兒媳婦。

  沒過幾日，他母親就從外面買回來萬筱淸，萬氏像個物件一樣被買回來根基非常薄弱，只能死命依附於他母親生計。他母親指哪她便打哪，婆媳倆一條心思對外。在他母親的調教下，萬氏率先擊退走宋茹，再在府中與金敏毓對抗多年，使金氏這個正室夫人的氣焰全無，忍氣吞聲憋憋屈屈數十年。

  其實宋茹和葉裔勛最終分開，並不是因為萬筱淸的介入，也不是因為裔勛始亂終棄，而是宋茹自己先放了手。她和裔勛的事情在興京鬧得沸沸揚揚，葉家又堅決不肯納她過門，甚至買來一個小丫頭來臊她。裔勛為了她要與葉家斷絕關係私奔而逃，她不想讓裔勛毀掉一生的前程，竟選擇毀掉她自己的一生。

  宋茹選擇不辭而別，就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裔勛在興京地界鋪天蓋地的尋她，卻始終沒有尋到她的蹤跡。趕上當時葉家分了家，裔勛父親就帶著他們那一支遷徙到奉天城去。再也找不回宋茹，裔勛到底認了命，他才開始和金氏、萬氏生兒育女，過起提線木偶般的枷鎖人生。

  宋茹離開裔勛的同時也逃離了自家，她這一生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是離開裔勛後她才發現自己懷了孕。她選擇了一條最艱辛的路，毅然決然地生下了這個孩子，給他取名宋思裔。她含辛茹苦把這孩子撫養長大，但從未告知過孩子他的父親是誰，直到她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才把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告訴給兒子。

  宋茹最後的遺願是想讓兒子來奉天城尋找到葉裔勛——認祖歸宗！

  最初宋思裔也是帶著母親遺願來的奉天城，但隨著他對葉家的深入調查了解，他就憎恨起葉裔勛、萬氏乃至他們葉府里的所有人。

  憑什麼葉啟涏可以去北京念大學，憑什麼葉施芸可以使夫婿入贅，憑什麼葉裔勛還可娶年輕的姨太太，而他，他明明可以享受到這一切！這些年他和他的母親是怎樣過活的？那些心酸窮苦的往事他不願再回首。

  為了生存他變得圓滑且浮浪，他要去報復，他要去懲罰，他要去奪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宋思裔變成了宋啟泠，在中秋佳節之日闖入了葉家大宅……

  宋啟泠和花柒漸漸熟諳起來，他們偷情的地點不再拘泥於柴房，還有花柒的房中、宋啟泠的房中、府院裡閒置的偏房兒，更有葉邸以外的任何地方。

  他們倆又在府外一處偷情，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吐露心聲：「這個葉家最得寵最吃香的就是單餘姚，她小小年紀就跟了老爺，老爺待她什麼樣你也是知道的吧？你來府上也有段日子了，聽說她是怎樣扳倒大夫人的吧？」

  「是她扳倒金氏的嗎？我怎麼覺得是老爺有意讓她上位呢？」宋啟泠疑問道。

  「要說那次她還是真是福大命大，被大夫人折磨成那個鬼樣子都沒死成！最後還是我們房裡的施芸姑奶奶發了善心，教鳳傑姑爺把她給救了下來，鳳傑姑爺也是因此立下『頭功』得到了老爺的器重。」說到這裡花柒露出嫉妒之情。

  宋啟泠知道她的心思，「要是葉啟澄留在葉家，哪裡有欒鳳傑叱吒的機會？」他替她把話說了出來，因問道：「葉家老二到底是死是活？」

  提到葉啟澄花柒就氣不打一處來，「我都不記得那個王八犢子長成什麼樣了！你休要再提他！」

  宋啟泠撫摸著懷中的花柒，笑問道：「哎……是他好還是我好？」

  花柒嬌羞地捶了他一拳，「我們成親三天他就失蹤啦！我只知道你好的很，誰知道他好不好！」繼而又怨恨道：「我真是恨他！當初他要是不同意這門親事就不要娶我呀！娶了我自己卻跑了，我就被他無情地拋棄在這府院高牆裡，真真是毀了我的一生啊！」

  「二姨太太待你不好嗎？」他引導她繼續講下去。

  花柒警惕地抬起頭看他一眼，「啟泠，你對我說實話，你是老爺和宋茹的兒子吧？」

  現在還不是承認的時機，他親吻著她，「莫問，以後你會知道的！」

  花柒認定自己和宋啟泠已拴在同一條船上，「萬氏她一直都在提防你，她怕你會替你母親報復她。她跟我們說當年是她擊敗了宋茹。」

  宋啟泠的心在顫慄，他的母親豈能容他人隨意踐踏，他故作鎮靜道：「二姨太太以為不讓宋茹進門就可在葉家站穩腳跟？」

  「哪有那麼簡單！想要在這深宅大院裡活下去，就得一直鬥爭！前幾年單餘姚身邊有個小丫頭，趁著黑燈瞎火爬上了老爺的炕，那件事的背後就是萬氏指使的！」

  「哦？府里還有這等醜事呢？」

  「萬氏有點手腕吧？不然她能在府里得寵一二十年？哎，上一次大夫人金佛像被偷，也是我婆婆在背後栽贓的！」

  「這樣私密的話你都對我講，不怕我穿上衣服以後去出賣你？」

  「我知道你不會！」她笑吟吟道。這一刻花柒是全心全意在愛著他。

  她往他的懷中又鑽了鑽，「萬氏說單餘姚長得很像宋茹，還說咱家老爺忘不掉初戀情人，這才找了單餘姚回來做替身！」

  宋啟泠猛然推開她從床上坐起來，單餘姚長得哪點像他母親？萬筱淸簡直一派胡言！花柒被他這一推差點滾到床下，「啟泠，你幹什麼呀？你要摔死我呀！」

  「行了！我不願再聽你磨嘰葉家那點破事！你趕緊穿上衣服回去，再不回府當心被人逮住！」

  花柒挑逗地爬到他的身上，雙手吊住他的脖頸，「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宋啟泠反手一按就把她摁在自己身下，「怕什麼？我得讓你怕一怕我才行！」

  緊接著他對她展開了新一番暴風雨式的襲擊，花柒太著迷這種感覺，無論他把自己弄成什麼形狀她都心甘情願。時間又過去一兩個時辰，他們倆才一前一後的回到府邸。

  宋啟泠在花柒那兒得來很多訊息，單餘姚是葉裔勛的軟肋，金氏已經倒台再也扶不起來，萬氏盡在背後使絆子，還有一個人掌握了葉家的命脈，但她實在太過於低調，低調到府中上下都不大注意她。

  那就是長房遺孀秋溶少姨奶奶，她手裡擁有三個孫少爺，葉家再沒有什麼比這三個孫兒更加重要的吧？宋啟泠知道，他要去探探那秋溶的底子了。

  這日傍晚，他恰巧看見范大志接經年緯年下學回來，途徑他的房門前，他迅速跑出來迎頭笑道：「喲！二位孫少爺下學回來了？」

  「是的，啟泠叔叔。」經年禮貌地回應他。經年又長高了一塊，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緯年較為瘦弱，性子偏為內向，只躲在哥哥身後不做聲。

  「大志今日又陪著孫少爺們去學堂了？」

  范大志不好意思地笑道：「可不！我這底子太弱，老爺和小姨奶奶給我機會學習，我得多用功才行！」

  宋啟泠自然地跟隨范大志的步伐，不知不覺已跟到秋溶房門前，趙媽早已在門口等待著，瞧見他們回來，嚷道：「孫少爺們下學啦！」

  「趙媽，二位孫少爺我給送回來了，辛苦您繼續看顧著，我這就先回小姨奶奶那邊了。」范大志交代趙媽道。

  「行嘞！大志，你趕緊回去吧！」趙媽想要帶著經年緯年進屋去，又瞧了瞧跟在一旁的宋啟泠，「啟洺兄弟怎麼有空來我們這兒？」

  宋啟泠欠了欠身，「趙媽媽看您說的，我怎麼就不能過來溜溜？」

  趙媽思索著要不要請他進屋坐坐，他們這裡幾乎沒有來過男客的。

  經年卻跑到宋啟泠身邊拉住他的手，「啟泠叔叔，你隨我們進來坐坐吧！我這就去請我姨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