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趙氏孤兒

  很奇怪，事實上趙良父親的魂魄應該早就離開此地，重入輪迴。但我始終可以感受到，此處是有冥冥中的靈性所在。故此，希望對我的引導，也是發自真心的。

  舉著手中的長明燈，我按記憶中尋到趙良父親帶趙良埋下鐵盒子的位置。用殺生劍就地刨起土來，先是清理掉掩蓋其上燒的不算特別乾淨的木炭與書架。縱使大火焚盡此處一切，始終還是有些許碎片殘存下來，逃脫劫火。

  挖了半天，心情愈發焦躁。我不清楚是因為我挖錯了地方，還是埋的比我想像中更深。最怕的是我根本已經來晚了，下面的東西已被人取走。如今一切全是徒勞無功。

  好在，事情沒我想的悲觀。在我猶豫著耽擱的時間已經太多，是不是該放棄，先將法器帶去師父那兒的時候，終於，殺生劍的劍鞘頂端觸碰到地上某處的硬物。

  就是說，在這下面？我心裡一陣激動，終於碰到了，時間沒有白費。

  加快動作清理四周的浮土，終於顯露土中端倪。是只不算大的尋常鐵盒，上面也沒特別的花紋，乍一看還挺土氣，沒什麼特色可言。

  夢境的記憶往往比親自經歷更為讓人印象深刻，所以我還是記得。趙良父親帶趙良埋下的鐵盒，就是這個，沒錯了。

  「砰、砰砰」

  懷著異常激動的心情，我終於找到了它。所有的答案全在這裡，只要打開它，我就能知道趙村的妖童子到底是誰，此地的事也終於可以告一段落。

  

  沒有猶豫，我剛一挖出來，就直接打開了盒子的蓋子。盒中放著一張已經泛著土黃色的紙，看起來不算大，寫的東西應該也不多。

  趙良父親說過，如果他遇到意外，真相就藏在其中。數年前他在試圖解決妖童子之事後，留下的最後線索，甚至於當火災中，他意識到已經無法離開時，又感應到我所在後，留給我的最後提示也是這隻盒子，是他想到如果自己失敗後的全部希望，能否挽救趙村，全看此物。

  一個男人為了村子的全部心血，留下十數年的伏筆，盡在我手。

  手都在微微發抖，沒想到折騰我們許久之事的答案，馬上就要全部揭曉。

  「妖童子到底是誰？」我腦海里滿是疑問，連師父還在與飛僵纏鬥都忘了，不管如何，先打開紙看一看再說。

  「趙、氏、孤、兒！」

  出人意表，紙上沒有寫誰的名字，也沒有講他知道了什麼。而是留下莫名其妙的四個大字。又要猜？

  恨不得把這隻盒子丟出去，我看昨晚我想燒了他們趙氏祠堂真不是無緣無故。若是一切按原計劃來，我悄沒聲息潛入此地，冒著生命危險找到盒子。打開一看，上面寫著雲裡霧裡的四個字，還要讓我猜？

  我肯定忍耐不住，當場就放把火將趙氏祠堂燒了。不光如此，我還得臭罵趙良父親一頓。你生命最後時刻留下的重要線索，居然是一個謎題？還真是用生命留線索？您直接點寫東西不好嗎？若是妖童子察覺你留下的鐵盒子，難道會因為你寫暗喻就放過盒子？

  「我去，趙良爹，你玩死我了！」

  壓抑不住心頭的氣憤和無奈，張口就喊出聲，就差問候一下他們老趙家的列為先祖了。

  仔細檢查鐵盒一番，確認裡面沒有其他線索，只有這張泛黃的紙。我也是無法，甚至懷疑是否趙良父親留下的東西已經被妖童子換掉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留下一個假信息去誤導後來者，好像比之前毀掉原來的東西，可能取到更大的作用。

  眼下師父還在等著我送法器回去。乾脆我連鐵盒子與紙張都收下，一併帶出去。等師父看看，或許有什麼收穫。另外，不管怎麼說，當年趙良父親是把信息留給他兒子趙良的。有可能他還給自己兒子趙良留了什麼其他消息，他們父子間才知曉的信息，所以我在這才無法理解上面的意涵。

  換？腦海里忽然觸及到一根弦，猶如摸到什麼，可又非常模糊不明。

  趙氏孤兒是一個典故，我不算陌生，年幼時跟爺爺聽戲曾聽過這一出。本身是一個講義人的故事，也是少有不談男女私情，在民間同樣為人樂道的故事。

  大致講的，春秋戰國時期，晉國有一位姓趙的重臣。他是後來戰國七雄中趙國的祖先，三家分晉以前，還是晉國的屬臣。因為得罪當時晉國掌權的大臣屠岸賈，被陷害，要抄家滅族。闔家盡滅，只留下趙氏族中成為晉國公嬪妃的一人，而她腹中有一個孩子。

  當時趙氏的門客多為趙氏赴死，其中卻有一人不僅不死，還有意逃生，他的名字叫程嬰。程嬰遇到同為趙氏門客的公孫杵臼，公孫杵臼質問他為何赴死以報趙氏之恩？程嬰回答說，因為他看趙妃腹中還有一個孩子，如果留下的是女兒，說明天滅趙氏，他便追隨赴死，若是兒子，就說明趙氏仍有希望，他就要傾盡一切去救下這個孩子，保趙氏東山再起之日。

  後來，趙妃果然誕下一子，取名趙武。屠岸賈試圖要斬草除根之際，程嬰和公孫杵臼帶孩子逃走。程嬰以自己的兒子掉包了趙氏之子，假裝怕死獻出自己的兒子，公孫杵臼假意大罵程嬰，並因此被屠岸賈殺死。

  十幾年中，程嬰被天下人唾罵，誤以為他是貪生怕死之輩，他也從不辯解。直到將趙武撫養長大，告訴他趙氏的冤屈，最後助他東山再起，恢復了趙氏在晉國的地位。因此天下人才知曉，原來程嬰忍辱負重，不惜捨棄自己的兒子，以報趙氏對他的知遇之恩。

  國士待之，國士報之！故而成為千古義士典範，若非程嬰義舉，或許戰國也不會開啟，晉國獨大，秦未必有力爭奪天下，則整個歷史也許都會變化。

  我猜趙良父親寫下四個字，不會是說他是趙氏一族的程嬰。他不至於無聊到為了證明自己而留下一個鐵盒子。那麼，他的重點應該是其他。

  例如說：

  「換子」？

  念及於此，我冷汗直流。明白了，全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好一個趙氏孤兒，好一個換子。

  原來妖童子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