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心冷暖

  趙兩石夫妻瞪著我帶了村長一行人回到他的家中，甚至可以說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冒牌掌教也早已醒了過來，在樓上盯著我們一行人，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我猜他心裡應該很是複雜。

  我知道答應過趙兩石，即使被抓也不供出他們夫妻幫過我們。現在之所以違背承諾，實在是情況變化太快，難得找到妖童子，我怎麼可能放跑他？我有十足的把握，趙七就是妖童子，所以只需要用陣法使趙七顯形，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事。

  和我想的卻不一樣，村長進門後，冷著臉說：「好啊！你們竟然包藏兩個邪師？我有沒有說過收留他們有什麼後果？」

  村長的態度，可謂趾高氣昂，實屬是那種我看了都想給他來一拳的那種。

  

  趙兩石的妻子看我一眼，下定決心，身子前傾，就要開口。被趙兩石一把拉住，但趙兩石也不知該說什麼，就是滿臉堆笑，低到地下的卑微，望著村長，似乎在渴求他原諒。

  想要挺身而出為我們辯解嗎？對趙兩石妻子剛才的舉動我著實心裡一陣感動。他的丈夫也不能算錯，捨棄自己的尊嚴，還不是想保護這個家？

  我不該讓他們因為我的決定擔風險，如此人情，我欠不起，雖說一切也是為趙村的安危。

  「村長，是我們施術逼迫他們接我們。與他們無關。」為他們也解釋了一句，免得村長日後真的針對他們。

  村長也不傻，即使我說了，他也是滿臉的不信。

  我實在看不得他這副嘴臉，猶記得兩三日前，祠堂的屋舍中，他是怎麼哀求師父出手的。現在就換了臉？可見平日裡也是欺軟怕硬的貨。

  「不信嗎？要不要試一試？我能讓你心甘情願把我們請去你家裡好生招待？」冷冷一笑，我對村長說道。當然是威脅他，實際上我也沒這能力，可是除我以外誰知道呢？

  果然村長有些懼怕，聽我說完後，不再苛責趙兩石夫婦，而是對我沒好氣的道：「你說的陣法呢？快帶我們去看，莫說這些廢話拖延時間。」

  引村長和族裡的代表上樓，與冒牌掌教相對時，他的高人派頭一點沒變。對村長微微點頭道：「又見面了。」

  要不怎麼說臉長得很重要呢？見我時，村長就是大呼小叫，斥我為邪師。可是見到冒牌掌教時，明顯村長忌憚許多，沒有譏諷，很是平靜的跟冒牌掌教點點頭，回道：「茅山掌教也是為了天煞孤星才回來的？」

  冒牌掌教答說：「不錯，我實在憂慮趙村之事。若是因為我的疏忽，害得趙村真被天煞孤星所害，將來我也不得太平。故此還是回來看看。」

  難道是因為我的臉太過年輕？所以即不容易讓人信任，也不足以讓人生畏？

  等他們兩人寒暄完，終於回到我練陣的房間。除了拿回殺生劍之時。我就沒有放開過趙七，隨時怕他遁走，一直抓住他的衣領，拖著他。

  實際上除我以外，村民聽說趙七可能是天煞孤星，也沒人願意捉他。甚至都不是敢很靠近他。倒也真是諷刺，趙村的村民們，一面滿口正義的斥責我說謊騙人，分明邪師降世，半點不值得信任，另一面實則怕得要死，連趙七也不敢太接近，更別說捉他了。

  所以我願意捉住趙七，一路將他拖過來，他們嘴上罵的凶，心裡怕是想的東西完全相反。

  故意將趙七丟在門口，心裡還是留心著他別跑掉。我自己則走進房中，還故意對他們道：「看好趙七，別讓他跑了。」就是想看看，村民會怎麼對待趙七？

  進屋前，我還特意把趙七朝村民的方向推了一把。硬是他自己站穩了腳步，村民中，包括村長在內，連一個伸手扶他的也沒有，就這么半圍著趙七。

  借轉身的機會，我悄悄冷笑。也不是不知道這也算人之常情，純粹是想到村長趾高氣揚的模樣，實則比誰都怕死，我心裡就有些莫名的開心。

  趙七耷拉著腦袋，十分知趣的沒有去碰任何人，就兀自站在那裡。我還是隨時留心著他會不會逃走，或者又是突然暈倒之類。

  走進屋中，將五色線結成的五色索取出。先是戴在我自己脖頸上，道：「你們可以看看，普通人戴上後，銅鏡之上的人字會淡淡泛光。這都是正常情況，可要是被天煞孤星戴上，人字就不會變化，反倒是下面的小字會出現變化。」

  說的同時，我讓村長和另一位他們特意尋來的村中老者在屋子裡看，看完之後，他們都是點點頭。我將五色索遞給老者道：「您是村里選出德高望重的長者，不如您也試試，看我所言是否虛假？」

  老者是後面來的，就連村長見了他以後態度也較恭敬。一看就是很得村民信任，我看他的面相時，也是很慈和善良的老者面相，所以對於他，我也比村長更信任一些。

  確實不同於其他人，老者接過五色索後，很是坦然的套在自己頸上。我朝銅鏡中看了一眼，與之前我戴時一模一樣，人字泛著淡淡的金光。

  從老者手裡接回五色索，我對著村長又晃了一下，道：「良柱村長，您可要試一試？確認我所言非虛。」

  村長猶豫片刻，還是不願意接過這五色索，避之如毒藥般。他哼了一聲道：「休要多講，快些讓趙七戴上試試。」

  趙七這時又開口了，臉上很驚惶的道：「村長，你們不要聽他的。他一定是用了什麼邪術，我戴上以後就算他法術有什麼變化，都是他的法術，哪裡能作得證明？你們可千萬別信。」

  其實趙七說的還真是在理，之前是我太急躁，想著只要說我有法術證明，就能取信於人。但歸根結底這法術也是我自己施展的，誰能保證我沒有動手腳？如果我是有意害趙七呢？

  然而，即使是趙七自己說出口。也沒人回答他，都在靜靜的看著我將五色索套到趙七的頭上去，連老者也沒有發話。

  忽然間，我恍然大悟，在這裡的村民或許根本不在意我的證明。只是一個小小的趙七，他們根本不在乎其死活，甚至有不少人心裡懷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心思，只要我能證明趙七就是天煞孤星，他們轉而支持我，把趙七殺了，他們又有什麼損失呢？

  對村長來說，今夜事鬧得那麼大。謠言必定如風一般快速的散播進整個村子。本來剛剛平息一點的天煞孤星風波，立馬又會掀起新的人心波瀾。所以要想法子先安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無論是捉住或是把鍋都扣在我的頭上，還是我證明趙七真的是天煞孤星，將他殺死。都是安定人心的好法子，今夜我和趙七隻能有一個是清白的，另一個就必須是邪魔。

  至於真相，好像又沒那麼重要。所以哪怕這個法術是我的，甚至於我真的利用法術搞什麼手腳，村長他們也能相信我的結果。只要能以此為由，證明給村民看就是。

  越想，我心裡竟隱隱有一絲悲涼。我和師父全心全意想的是找出妖童子，救趙村於災難未生之前。而趙村的人，想的又是什麼呢？

  村子面前，趙七算什麼？不過是有一點趙村的血緣關係的孤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