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買媳婦

  傍晚時分，鄧安剛從地里回家，還沒進門，就聽到自己傻叔叔的笑聲從屋裡傳了出來。

  「嘿嘿！好玩兒！這兒和我不一樣，這兒和我也不一樣！女人真好玩兒！」

  除了傻叔叔的笑聲，屋裡還隱約傳出了一個女人的嗚咽聲！

  那女人似乎是被堵住了嘴，就只能「嗚嗚」的喊，從聲音聽上去，既著急又害怕！

  鄧安好奇的往裡張望，奶奶卻攔在了門口，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去，還給了他幾塊錢，讓他去村兒里張屠戶家買幾兩肉，說是晚飯要加餐。

  其實不進去鄧安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準是奶奶花錢從人販子手裡買了個女人回來給傻叔叔做媳婦兒！

  其實，全村兒有七成以上的人，都是在用這法子延續自家的香火，所以鄧安早已見慣不怪。

  甚至有時候鄧安都會想，自己的娘會不會也是被人販子給拐來的，在生下自己後，就逃走了？

  

  沒辦法，村兒里實在太窮了，連男人都想往外走，又怎麼可能有女人肯往村里嫁？不從人販子手裡買，村兒里早就沒人了！

  而且由於村子太窮，但凡買回來的女人生了帶把的娃兒後，就失去了作用，等到娃兒斷了奶，家裡的糧食就不會再給她吃，不逃，留在這裡就只有等死。

  鄧安常聽村里一些有文化的老人說，村里人這麼做是在作孽，說那些女人也是人，就算是被拿來當生育的工具，也不應該那樣對待，這樣子做，遲早要遭報應！

  鄧安知道奶奶這樣做不對，但自己沒爹沒娘的，奶奶把自己拉扯大不容易，而且還要照顧這麼一個傻叔叔，這些年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所以話到了嘴邊，鄧安又給生生的咽了回去，從奶奶手裡接過了錢，就轉身離開了。

  稱好肉，用稻草拎上，鄧安就悶悶不樂的朝著家裡走了回去。

  然而，剛推開自家院子的大門，一個人影冷不丁的就撞了上來，直接把鄧安給撞翻在了地上！

  等到鄧安回過神從地上爬起來，才看到奶奶拎著一把帶血的菜刀從叔屋裡跑了出來。

  「快！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奶奶上了年紀，等到她從屋裡出來，那光著身子撞翻鄧安的女人，已經跑了出去好遠！

  看到奶奶快要摔到，鄧安立馬上前扶住了趔趄跑來的奶奶。

  「奶奶，算了，村支書他們常說……」

  「說個屁！你叔命根子都叫她給切了！已經斷了氣了！」

  聽到這邊的動靜，周圍已經出來了好多鄉親看熱鬧。有的老光棍兒，甚至是望著那女人逃走的方向流下了哈喇子！

  看到奶奶滿是皺紋的臉上掛滿了淚花，再望望那些哈喇子流了一地的老光棍兒，鄧安這才一咬牙朝著那女的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城裡細皮嫩肉的女娃娃，怎麼跟這種打小就在地里干農活的人比？所以，不一會兒鄧安就要攆上那具白花花的身子。

  但眼看著鄧安追了上來，那女娃娃竟然一咬牙，轉身就朝著旁邊的山溝跳了下去，摔死了！

  望著那白花花的身子上全是腥紅的血水，鄧安不由惋惜的嘆了一口氣。

  「唉……你這是何苦呢？我叔是個阿達，死了反倒解脫。我來追你，也只是怕村兒里那些老光棍兒打你的主意……」

  雖然鄧安本意並沒想把她抓回去，但她好歹是因為害怕才選了這條路。

  心裡愧疚之下，鄧安逐繞到了山溝里，弄了些石塊兒好生的把那女娃娃的屍首給掩埋了，這才起身回了家。

  一回到家裡，奶奶就問怎麼沒抓著人。

  人都已經死了，又還有什麼可抓的？

  沒成想，在聽到鄧安說人死了後，奶奶的眼裡，竟然泛起了一種鄧安從未見過的怨毒！

  「死了？她以為這樣就能解脫了？想得美！」

  衝著門口的方向惡狠狠的咒罵了幾句後，奶奶就眼帶怨色的朝著自己屋裡走了過去，在抬腳進屋前，忽的轉頭讓鄧安把他叔給埋了，這才「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這裡地方小人又窮，喪葬嫁娶都很簡單。

  從抽屜里拿了些錢買了卷草蓆，把被淨了身的傻叔叔的屍首給卷了，又買了掛鞭炮在家門口打了，就算是出了殯了。

  在墳地裡頭隨便找了塊空地，挖了坑把人給埋了，又找了根木樁立在了墳前，就算是了了事兒了。

  等到鄧安下山回到村兒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但剛一進村兒，大老遠的鄧安就見奶奶抱著一大包稻草，手上還提著剛才那把帶血的菜刀，朝著村口這邊走了過來。

  「奶奶，您這是幹啥去啊？」

  「你回來得正好，過來搭把手，你叔不能白死了！」

  這……又是稻草又是刀的，奶奶該不會是想把那女的挖出來碎屍然後燒了吧？那女的已經那麼慘了……

  雖然心中不忍，但鄧安卻不得不跟在了奶奶後頭。

  所幸的是奶奶並沒有走遠，只是領著鄧安到了村口旁的槐樹下就停了下來。

  「還好當時多留了個心眼兒，逼那女的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在把搬來的稻草紮成一個草人，又把那女的留下的衣服套上去後，奶奶才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張寫了字的黃紙貼到了草人的額頭上。

  這……奶奶這是乾的啥？她之前說叔不能白死了，就是指的這？這人都死了，這樣做還能有什麼用嗎？

  雖然心裡直犯嘀咕，但鄧安還是照著奶奶的意思，把草人給吊到了槐樹上，之後又把刀插到了草人的正下方。

  「小安，你就在這兒守著哪兒也別去！什麼時候聽到那草人哭了，就什麼時候把草人放下來，然後用這把刀把草人剁碎，再放把火把草人給燒了！聽到了沒？不然，你叔就是死也瞑不了目！」

  草人能哭？雖然心中疑惑，但看到奶奶那滿是皺紋的臉上被風乾的淚痕，鄧安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

  沒過多久，奶奶就做好了飯給送了過來，在又叮囑了一遍後，才收拾好碗筷回了家。

  在地里干農活兒本來就很耗體力，加上又出了那麼些事，奶奶剛走沒多久，鄧安就靠著樹幹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鄧安好像聽到村兒里的狗發了瘋一樣的狂吠了起來！接著沒多久，一個女人的哭聲，竟然還就真的從那稻草人裡頭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