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這孩子心事重

  「他自從來了這裡，一直吃的很少，我們想了很多辦法，可他就是說自己已經飽了。」小齊憂心的說，「這孩子心事重，想得多，一點兒也不像七歲的孩子，有時候我覺得他說話比我還有道理。」

  「因為吃得少所以才瘦成這樣？」展勒言問小齊。

  「嗯，他吃的那口飯，都不夠我塞牙縫的。」小齊心疼的說，「不是我要趕他走，我真是捨不得讓他離開，爸媽也都疼他疼的不要不要的，可是我擔心再這麼下去，他的身體會出問題，展大哥，你是我姐夫我才要說，若珂姐出事兒，只是個巧合，和暖暖真的沒有什麼直接關係，你還是別再怪他，讓他回展家過舒舒服服的日子吧。我那的聖湖條件和環境你也知道，我怕耽誤了他的前程。」

  

  小齊說了這麼多，展勒言一直一言不煩的聽著。

  等小齊說完了，他才轉頭隔著門玻璃看向病房裡。

  那個和他長得八分相似的孩子，是他的兒子，他怎麼不會心疼，只是每次見到他，他就會想到若珂肚子裡那個被撞流產了的孩子。

  他無法直面這個事實，更多的是無法直面自己。

  他一直被認為在A市商界一手遮天，外面都說沒有他展勒言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卻連自己最愛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他算什麼一手遮天，算什麼無所不能？

  「等他好起來，我會把他接回去。」展勒言終於說道，「你回去和爸媽說一下。」

  囡囡因為失去過一個孩子，自己永遠無法再懷孕，加上她的名字和暖暖的乳名很像，所以對暖暖格外好。

  展勒言推進進去，囡囡立即放下手中的棉棒喝水杯，站了起來。

  「去休息吧，我守著。」

  「沒關係的展總，我來招呼暖暖就好了。」囡囡表示自己不用去休息。

  小齊卻扔給囡囡一個眼神，示意她離開這裡。

  「我們就在門口的長椅上休息，有事兒你叫我。」小齊對展勒言說。

  「嗯。」展勒言點頭。

  每隔半個小時，展勒言為暖暖物理降溫一次，測量體溫一次，他想著如果若珂在，會怎麼樣照顧兒子，於是自己也就按照若珂的樣子，幫暖暖降溫。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夜深了，展勒言有些疲憊的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

  終於退燒了。

  體溫計顯示三十七度五，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已經屬於低燒了。

  正好吊瓶里的液體光了，展勒言按下呼叫器，護士睡眼惺忪走進來，看了看體溫計，長舒一口氣。

  「這孩子，總算是退燒了，我可以安心去睡覺了，家長，現在開始可以給孩子餵水了，還要注意腳上的傷口，不要碰到。」

  「知道了。」展勒言破天荒回答了護士的話。

  護士看了展勒言一眼，轉身離開了。

  展勒言將暖暖蓋著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怕他因為退燒而不再那麼冷。

  沒一會兒，暖暖緩緩張開了眼睛。

  首先進入眼帘的是爸爸。

  他訝異，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爸爸……」暖暖輕輕喚道。

  「為什麼不吃飯？」展勒言直接掀開了兒子的衣服，露出了那兩排肋骨。

  暖暖聽到展勒言的聲音，感受到掀開衣服後微涼的空氣，終於知道自己是清醒的，爸爸就在眼前。

  「爸爸，我……我只是飯量很小。」暖暖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展勒言看著兒子那雙和程若珂一模一樣的小鹿一般的眼睛，心中一酸，險些動容。

  他輕輕將兒子攬入懷中，拍了拍他的後背。

  「跟爸爸回家吧。」

  展勒言明顯感覺到，孩子的身體一顫。

  「爸爸……我答應過你的，媽媽醒過來之前，我不回去。」暖暖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任憑懲罰的表情。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讓你去見媽媽。」展勒言放開兒子，目光直視他的眼睛。

  「什麼事？」暖暖聽到能光明正大的見媽媽，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你要作為一個優秀的兒子，去愛你的媽媽。至於我，我是你的爸爸，不是你的敵人。」

  展勒言沒有把話說明白，是希望暖暖還沒有真正意識到他對媽媽的愛已經變了質。

  「我愛媽媽，也愛你，爸爸不是我的敵人，我會成為優秀的人。」暖暖目光堅定的對展勒言說。

  展勒言在兒子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自信和執著。

  「好，明天早晨我帶你去醫院看媽媽。」展勒言承諾。

  暖暖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

  「真的嗎爸爸！」

  「嗯。」展勒言點頭。

  為暖暖再次物理降溫的時候，展勒言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大半夜手機鈴聲響起，在安靜的房間裡的確讓人心神突然不寧。

  展勒言立即拿出手機，看到是傑森打來的。

  「什麼事？」展勒言臉色十分凝重的問道。

  「先生，醫院這邊出事了，您趕快過來吧！」傑森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慌張。

  展勒言眸光中閃過一絲冰冷，迅速掛掉電話，將棉布扔進了盆子裡。

  「我有事先走，讓你舅舅照顧你。」沒等暖暖回過神，爸爸已經離開了病房。

  小齊在門外，被展勒言一把推醒。

  「我有急事，你看著他。」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中心醫院，位於市區中心位置，屬於展氏旗下，也是A市最大的一家醫院。

  展勒言趕到的時候，醫院裡某個建築正濃煙滾滾在冒著熊熊大火。

  展勒言看到建築的位置，瞬間從車子裡竄出來，徑直跑了過去。

  門口聚集了很多人，消防員正在將裡面的病人轉移出來。

  灼熱的溫度讓人不敢靠近。

  傑森在現場沒見到傑森，心中一沉。

  他拉住一名消防員大聲問道：「頂樓VIP病房的病人救出來了沒有？」

  「還沒有救到頂樓的位置！」消防員回復道。

  展勒言大力搶過消防員臉上的面罩扣在口鼻處，又跑到消防車旁邊的水槍前，把自己全身都澆濕……

  「你要幹什麼！」消防員大聲呵斥展勒言。

  展勒言顧不了許多，徑直朝火場裡沖。

  兩個消防員一起都沒能拉住他。

  一樓火勢兇猛，但是因為有高壓*水槍的壓制，可以保證人員進出，電梯不能用了，只能走消防通道。

  頂樓一共十六層，展勒言貓著腰，任憑火舌在他身上略過，他聞到自己頭髮燒焦的味道，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然而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目標是十六樓。

  程若珂的病房。

  不斷有人從樓上往下跑，展勒言上樓的路被濃煙和人流幾次擋住。

  他拼命的擠開人群，在濃霧中尋找前進的方向。

  越往上，人越少，但是煙霧卻越來越多。

  展勒言模糊看到牆上貼著數字16，於是立即跑出通道，朝樓道里跑去。

  許多門都是開著的，裡面的人應該是都跑出去了。

  走廊里的煙霧讓展勒言看不清程若珂的病房門，他僅憑著來過三百多天的身體記憶，找到了那扇門。

  金屬門把手被燙的灼熱，展勒言顧不得那麼多，抓住把手，推開了門。

  手心裡傳來嘶啦一聲，肉皮被灼燒 的味道傳了出來。

  房間裡，有濃煙順著電器插口和氧氣接入口不斷湧入，插座的部位不時竄出一點兒火苗。

  也許是因為已經切斷了氧氣通道和電源的原因，頂樓的火勢還沒有那麼嚴重。

  展勒言朝著床的位置走過去，看到程若珂安靜的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他撲過去，抱住她的身體，然後去探她的鼻息和頸動脈。

  還活著，她還活著……

  展勒言覺得自己激動的快要哭出來了。

  他衝到衛生間，將薄被打濕，裹在程若珂的身體上，又將自己臉上帶著的面罩放在程若珂的臉上。

  然後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朝門外跑。

  頭頂的電燈線連接處突然發出嚓的一聲，火苗順著電線竄了出來。

  扇形的吊燈劇烈搖晃幾下，電線終於被燒斷了，吊燈垂直朝正巧路過燈下的展勒言砸過去。

  展勒言因為抱著程若珂，和一床濕漉漉的棉被，行動受到阻礙，當他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再跑已經來不及了。

  雖然極力朝前面移動，但展勒言還是被吊燈的一個扇面砸中，跌倒在地，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是去保護程若珂。

  但是因為身體失去重心，雖然盡力去抱著她，程若珂還是從展勒言的懷中跌落在了地上，頭部重重撞在了地板上。

  「對不起……」

  展勒言自己也被吊燈砸到後背，鑽心的疼痛，但是他顧不得這麼多，撲過去保護程若珂。

  早就從另一側道路上來救程若珂的傑森因為遇到路上有被燒毀堵路的情況，饒了很久才找到程若珂的病房，進來後看到展勒言正拼命從地上將程若珂抱起來。

  「先生！」傑森大聲喊到。

  「快來幫忙！」展勒言不顧後背的疼痛，將程若珂從地上抱起來。

  「我來！」傑森彎下膝蓋，背對展勒言。

  展勒言將程若珂放在傑森的背上，用濕棉被裹住她，在傑森身後扶著程若珂的身體，一起朝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