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開

  果真翻臉不認人，這用詞絲毫不留情面，夏至事先做了心理建設還是被刺痛了，不過很快的調整過來，一挺胸脯，【就是賴上了！】陳歡張口想說話被夏至搶先，【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說完。你不是不做虧本買賣嗎，這贖身的錢是你大哥出的，不花你一分一毫，就像是之前趙雨桐的初夜是張富貴借花獻佛一樣。以此類推，我們是不是可以用同一個方案解決。之前的契約也別作廢，一併留著吧。初夜連帶贖身的錢，就當我先欠著你的，利息也按之前的計算，不會讓你吃虧的。】

  【好大的口氣！贖身一千五百兩，之前的契約還差九百兩，統共是兩千四百兩，你覺得你什麼時候能還清呢？】陳歡用扇子點著桌面，好心幫忙算了筆帳，內容卻嘲諷意味十足。

  【在此之前，你可以隨便的利用我，就跟先前你入住桐香院需要我打掩護一樣。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這樣可以了嗎？】夏至硬著頭皮狡辯，既然都邁出了這一步她並不打算就此收回去。

  【隨便利用？】陳歡不懷好意的樣子把夏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其中意味明顯到露骨。

  【是，隨便利用！】夏至頗有破罐子破摔的覺悟，反正現在就是口頭承諾，眼下最重要的是緊緊抓住陳歡這個踏板脫離桐香院姑娘的身份，至於之後的事情，誰能保證會是怎樣的變故呢。【你一直流連青樓，給自己樹立個紈絝子弟的人設應該不單是為了矇騙張富貴扮豬吃老虎吧，再大膽猜測一下，連你大哥甚至家人也想騙過去？雖然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不過或許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呢？】

  陳恆跟她一面之緣，居然大手一揮就給她贖身，難道是出於兄友弟恭？想也知道不可能的。而且這兩兄弟相處的模式很是奇怪，其中有多少糾葛她不得而知，但這正可以作為她的籌碼和陳歡討價還價。

  陳歡收斂笑意，深邃眼眸一直盯著夏至，氣場張揚想要吞噬一切。夏至毫不示弱的對視，陳歡這反應恰恰說明了她所猜想的有幾分靠譜。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陳歡先打破僵局，【那行吧，趕緊收拾一下上路，逾期不候。】說完先行離開。

  

  夏至保持著一樣的姿態目送陳歡離開，才呼了一口氣鬆懈下來。緊繃的神經被鬆開，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真想放聲大哭一場。可是現在不是該哭的時候，夏至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收拾行李，幾身衣服和簡單的首飾，白臨風送的醫書，除此之外別無一物。待在桐香院這麼多年，最終能帶走的不過就這些東西。不過也無所謂，想要的東西以後總會有的，她有這個信念。

  夏至下樓的時候，徐娘早就守在門口了，見狀連忙讓小廝點了懸掛在大門口的炮竹。噼里啪啦爆竹聲響起，白煙瀰漫中紅色紙片炸裂開來，化作花瓣一般灑落，很是喜慶的感覺。

  徐娘笑容滿面的拉過夏至的手交到陳歡手上，囑咐道，【夏至，好好服侍陳少爺，以後都是榮華富貴的日子等著你呢。】

  【謝謝你徐娘，我和陳歡一定好好的！】夏至甜甜的衝著陳歡歪頭一笑。

  陳歡親昵的單手摟住夏至的肩膀，同樣回以微笑，【那是當然的。】

  【那就好那就好，趁早上路吧，一路順風啊！】徐娘親自把人送上馬車，揮手目送一行人離開，良久才收回目光。

  桐香院的姑娘侍女們湊做一堆，饒有興趣的看完了整場大戲，雖然中間有變故，最後還是言歸於好的大團圓結局，也算圓滿了。

  不過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一些貓膩的，吟雙瞥了從荷一眼，閒閒說道，【這兩人什麼時候那麼膩味了，跟之前完全兩個樣，你覺得呢？】

  【或許人家突然感情升溫呢，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從荷的語氣足夠嘲諷。

  兩人的感受估計差不多，眼睜睜的看著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把這麼個金主搶了去，居然還被贖身帶走了，說不羨慕是沒人信的，所以果然還是人各有命了。

  徐娘轉過身來已經恢復一般常態，抬手理了理鬢角說道，【都散了吧，有什麼好看的。該幹嘛幹嘛去，晚上還要做生意呢！】一句話把眾人從童話中帶回現實，嘟囔抱怨一番後作鳥獸散。

  官道上，三輛豪華馬車安穩的趕路。陳恆自駕一輛在前，行李家僕在後，夏至和陳歡共乘中間的馬車，為他的傷勢著想，車廂里舖上了軟綿綿的軟塌，可以減緩趕路帶來的顛簸。

  自打放下門帘的那一刻，夏至閃電一般的躲開了陳歡的手，自覺的坐到遠離軟塌的位置，順手拿出本草經翻閱起來。看這架勢是不打算有任何的交流了。

  陳歡好笑的看著夏至的賭氣行為，本來互相聊聊天可以當作路途消遣的，果然還是欠了些火候。不過現在這樣也落得輕鬆，於是一言不發躺到軟塌上閉目養神。

  夏至的餘光掃過，陳歡的呼吸平緩看起來是陷入淺眠狀態，這才把醫書放下。輕輕的掀開窗簾，看馬車外面連綿不斷的山巒起伏，快速的向後延伸而去。桐鎮，這個自小生活的地方，她所熟悉的部分在一點一點的消逝，越往前就是完全陌生的風景。對於未知的恐懼勝過了亢奮的心情，特別是在無依無靠的處境之下。夏至發呆了一會兒才把窗簾放下。

  她喜歡獨處沒錯，也享受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時光，可是當狹小的封閉空間裡還有別人在的時候還保持安靜就很不自在了。何況那個人還是陳歡。看他的樣子，似乎更享受這樣的相處模式。呵，夏至自嘲的輕笑，是時候該摒棄太多不現實的幻象了，這樣子永遠都成長不了。

  當撕破偽裝之後，醜陋的真相就像是長滿尖刺的惡魔果實，怎麼拿捏都會被刺痛到。或許等到哪一天她也長出了堅硬的外殼，才能從容自若的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