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話

  姥爺和姥姥十分恩愛，卻因為表面上宣稱的感情不和而離婚分居了。要不是這一次那個鳳釵的事情，說不定姥爺和姥姥還會一直分開生活，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我的原因。姥爺手癢，即使在這樣偏僻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裡還是不忘陰圈裡的手藝。姥姥擔心姥爺會在潛移默化之中，把我給帶上了不歸路。

  所以唯一保險的方法，就是和姥爺分開，姥爺自然不敢忤逆姥姥的意思，所以即使有些殘忍，姥爺也還是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姥姥和我，去了鎮上。

  只不過姥姥沒有想到，我會偷偷摸摸去姥爺的店裡，姥爺也沒有向姥姥告密，這就像是我和姥爺之間的小秘密。

  現在我終於在姥姥的認可之下向姥爺拜師，姥爺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因為什麼莫須有的感情不和問題，獨自待在鎮上了。

  姥爺和姥姥自始自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這不禁讓我有些愧疚，所以我低頭支支吾吾的說道：「對不起，姥爺，都是為了我……」

  姥爺拍了拍我的後背打斷我的道歉，他故作生氣的說道：「都是大老爺們了，老實馱著背像什麼樣子，挺胸抬頭！小風，你要知道，做出這些事情都是我和老婆子想做的，我們也沒有任何的怨言，你更不應該有什麼歉意，聽到了嗎？」

  我用力的點頭：「知道了，姥爺！」

  姥爺這才收回手，繼續吧嗒吧嗒抽著旱菸，規劃著名之後的事情：「小風，既然你決心要趟陰圈的這灘渾水，那姥爺也不會讓你吃虧，一定會傾囊相授，至於能學到幾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以後下午放學之後，你就不要回家了，直接背著書包來我店裡吃完飯，順便讓你跟著我學點基礎的東西。」

  我不由得哀嚎了一聲：「啊？還要去上學啊？我還以為拜師就不用再去學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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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爺雙眼一瞪，手上使了點勁一巴掌拍在我的腦袋上，罵道：「小兔崽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姥爺我那個時候，就是想去讀書也沒辦法，那時候讀書金貴得不行，不是大富大貴連課本都買不起，進私塾還要走關係。哪像你們現在這些小娃娃，背著個書包就能直接進去念書了。」

  姥爺並沒有用很大勁，不然我這小身板可能就得飛出好幾米遠了。他只是做出恐嚇的架勢嚇唬我，我也非常配合的捂著腦袋然後嘀咕了起來：「哪有大俠行俠仗義的時候，還要被老師追著打手心的。」

  啪的一聲，又是姥爺拍了下我的腦袋，他聽見了我的嘀咕：「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這年代不念書哪有出路！肯定是書讀的多，肚子裡墨水多，才能行走天下啊。你不僅要去念書，來我店裡的時候還要把老師的作業都寫完，你姥姥也會來店裡檢查的。」

  我這才隱隱感覺到了自己似乎吃了個大虧，以前雖然總是偷偷摸摸的去姥爺店裡不能聲張，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姥爺和姥姥之間消息不互通，姥爺不會逼著自己寫作業，也不會管我念書不念書的事情，最多偶爾問句學得怎麼樣。

  現在姥爺和姥姥站在統一戰線，姥爺的店鋪原來我那小小的避風港也就不安全了。姥姥和姥爺要從家到店鋪一路追著我補作業了。我欲哭無淚，感覺自己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姥爺瞧見了我正在為作業和念書苦惱的樣子，頓時舒爽的換了個舒服些的坐姿，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煙圈從嘴中一圈接一圈的噴出，消散在空中。

  只不過姥爺還沒抽幾口煙，姥姥就一手拎著鍋鏟，一手拿著菜刀走出廚房了，她瞧見了一副老爺作派抽著大煙的姥爺，氣極反笑然後把菜刀對準姥爺說道：「老東西，這麼清閒就進來幫我切肉洗菜。在小風面前抽大煙，不知道二手菸會害小風嗎？」

  姥爺被姥姥說了一通，立馬把旱菸杆子裡的菸灰全部往外一倒，點著頭一臉諂媚的笑容：「對對對，老婆子，你說的都對。我這就來幫你。」

  然後接過姥姥手裡的菜刀屁顛屁顛的跟著她一起進了廚房。而我則慘兮兮的走到了桌邊，把書包里的課本和作業本都拿了出來。我睡了一天，正正好好把周末都給睡過去了，本來我以為拜了師就可以不去學校了，所以一點也不在乎剩下的作業。

  可是姥爺打碎了我的美夢，明天就要上學了，我的作業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動，想到班主任的凶神惡煞，我就只能硬著頭皮先把作業本上空著的地方填滿再說了。

  廚房裡吵吵鬧鬧的，熱油下鍋的爆響聲，還有姥爺和姥姥的聊天聲，姥爺逗笑姥姥的聲音，屋外的蛐蛐兒叫聲，湧進我的耳朵。我點著橘黃色的鎢絲燈，寫著作業。心中只感覺暖洋洋的，雖然我不像其他小孩，從小就沒有了爹娘，但是在姥爺和姥姥的細心呵護下，也和其他小孩沒有什麼區別。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和姥姥姥爺久違的三個人一起吃了頓晚飯，桌上全是我愛吃的，所以一口氣填了滿滿三大碗米飯，吃得肚子都變得圓滾滾的。

  吃完飯後我就坐在院子裡的板凳上，涼風習習拂過面頰，格外舒服。姥爺也和我一樣，他也吃撐了，坐在我邊上的板凳上，順手摸出了旱菸，但又瞧了瞧還在屋內收拾碗筷的姥姥，擔心又被姥姥嘮叨便又收了起來。

  姥爺和我在院子內吹了會兒涼風，這才低聲說：「小風，明天你上完學放學以後，來我店裡的時候記得去你陳叔的店裡那裡拿點麵粉和糯米。就說是姥爺要用的。」

  我點點頭，陳叔是和我們同村的人，也一樣在鎮裡開了間小店，賣五穀雜糧的小店。因為是同村，所以姥爺經常照顧陳叔的生意，買米麵也不會去其他的店，而是選擇去陳叔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