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錯失的體驗

  「哥啊，不要被氣死啊，這樣太丟人啦！」

  呂健被人搖醒，猛然睜眼。

  面前的人見呂健睜眼，也猛然停止晃動。

  四目相對，呂健的神思蕩漾開來。

  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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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好像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間辦公室，在這個世界，這個人管自己叫哥哥。

  是妹妹麼？

  不，是弟弟！

  為什麼是弟弟？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要是弟弟？

  而且這個弟弟長相很賤，像哈士奇，不，更像秋田犬，表情包里的那種，就是一張女人看了想揉，男人看了想揍的臉。

  這張臉上全是鼻涕和眼淚，看著哥哥醒來，又驚又喜，眼看就要撲上來擁抱，就像看到主人回家的秋田犬一樣。

  呂健立即抬手阻止，如果是妹妹的話他不介意，這傢伙還是算了吧，控制住自己不揍他已經很難了！

  看著這樣一個弟弟，呂健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句話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十分重要——

  「我也長成你這樣麼？」

  「啊？」弟弟傻瞪著他，「我比你帥啊。」

  呂健想死。

  不不，好不容易續上了，再撐一撐。

  呂健揉了揉額頭，他需要先把事情梳理清楚，這個弟弟在這裡太干擾人了：「我餓了，幫我搞點吃的。」

  「原來是餓暈的啊！」弟弟破涕為笑，明明很友好，但看起來依然很賤：「昨晚還有剩菜，就著做麵條吧，想吃牛肉麵還是西紅柿打滷面？」

  「隨便。」呂健下意識補充道，「能吃就夠了，食物是提供能量的，不要在上面耽誤太多時間。」

  話剛一出口，他就自覺搖了搖頭。

  不對，不能再這樣了，前世為了工作效率，自己的用餐時間很少超過5分鐘，無論是饅頭還是龍蝦都一口吞下，現在想來簡直愚不可及。

  這一次，細嚼慢咽，好好品味吧。

  懷著對生命的感悟，呂健望向了正在擤鼻涕的弟弟。

  還是不要吃打滷面了。

  「牛肉麵，做之前洗手，洗兩遍。」

  「好嘞！」弟弟呵呵一笑，擼著袖管起身，「哥，藝人解約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吃飽了又是一條漢子！」

  明明都是很正常的話，為什麼這個人說出來總這麼賤氣四射呢？

  弟弟走後，呂健也撐著桌子起身，感覺身體還很虛弱，邁著小心的步伐接了一杯純淨水，坐回辦公桌前咕咚咕咚咽下，隨後長舒了一口氣，神思又清明了幾分。

  眼前的辦公室中，手機，電視，電腦，一應俱全，這個世界的年代與科技水平，應該與前世沒太大差別，甚至連工資和匯率都相差不大。

  更多的信息湧入，呂健驚訝地發現，這個世界，冷戰一直持續到5年前，這導致在此前很久的時間裡，無論中外，文化環境都很保守，而在冷戰結束後，人文風潮立刻席捲全球，文娛行業呈井噴式爆炸。

  此時此刻，全球的文化風潮酷似前世的90年代初，人們剛剛從禁錮中解放出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回過頭批判過去，或是抬起頭歌頌未來，而其它林林總總百花齊放的作品，都還沒來得及破土。

  搖滾與詩歌正當道。

  傳統小說與武俠影片共存。

  好萊塢還鮮有超級英雄，國內影視還在蹣跚學步。

  再細細思索，著名的藝人自己一個也不認識，他們的作品更是聞所未聞，自己所熟知的作品，在這邊也從未出現過。

  雖然好萊塢和矽谷依然走在前面，但國內的文化環境竟也出奇地自由，只要不過分評論政治，多數作品都能通過審核，電影分級制度更是早早確立，整個文娛產業像是卸下了緊箍咒，百廢待興。

  對於呂健來說，這樣寬鬆的環境，他在夢裡都不敢想。

  整個文娛圈，如同一個剛剛破土的嫩芽，充滿了無限生長的可能。

  出於製作人的本能，呂健腦中下意識地勾勒起商業圖景，數不盡的機會眼見就要破殼而出，但就在殼要破了的時候，呂健感覺到了一種隱隱的刺痛。

  「還是不要了。」他再次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從事這份事業是可以的，但還是不要那麼拼了，經歷過生死續命的呂健已經有了全新的生活態度——

  賺錢是為了生活，不要讓賺錢成為生活。

  仿佛為了回應他的思緒，紅燒牛肉的味道順著門縫飄進了辦公室。

  呂健深吸一口氣，這樣平凡的肉香，自己竟然從未好好體驗過。

  味道有點微甜，說不清的香料藏在裡面，令人又是舒適，又是期待，上輩子吃過不少比這貴得多的美食，可從未好好品嘗。

  「嘿嘿，呂氏紅燒牛肉麵。」弟弟樂呵呵地捧著一碗麵進了辦公室，小心翼翼地送到桌前，「肉是昨晚剩的，夠爛夠入味，就是不如現燒的新鮮，你將就吃吧。」

  呂健咽著口水盯著巨大的碗，噴香的面。

  換個角度看世界，換個態度活著，他才發現一碗普通的牛肉麵都能讓自己興奮。

  「放這裡。」呂健壓抑著期待在桌子上拍了拍。

  「瞧給你急的，不就一碗麵麼。」弟弟將面和餐具放在呂健面前，自己這才摘下羞恥的綠色圍裙，坐在呂健對面擦了把寸頭上的汗，汗珠直接崩了出來，天知道他用多大力氣做的麵條。

  呂健迴避了這個畫面，只夾起一塊瘦中帶肥的牛肉咀嚼了，不怎麼費力就能嚼爛，裡面還摻著一點點筋，說不清是牛筋還是牛腩，借著肉汁的余香，他想也不想夾了口麵條吸進嘴裡，滑滑嫩嫩，沾著肉湯，微甜微香。

  一口面入腹，不知是弟弟的感情在面里，還是燉肉的香料里有種迷藥，呂健竟然吃出了一股舒坦的味道，滿足感油然而生。

  呂健意識到，前世錯失的並不僅僅是美味，還有藏在這些美味後面的一段段體驗與感情。

  此時的他已不再遺憾這些，而是對眼前的這碗面充滿感動，對未來充滿期待。

  呂健控制不住自己，貪婪地把麵條吸入嘴裡，大口咀嚼著牛肉，仿佛是要把錯過的都要補回來一樣。

  弟弟狼吞虎咽的哥哥，也跟著咽了口吐沫：「有這麼好吃麼……」

  呂健盡情咀嚼：「很好吃，謝謝你。」

  「是吧，我就說麼，做什麼娛樂公司，開麵館多好！」神氣的擦了下鼻子，「招待不周。」

  伴隨著這碗飽含親情的呂氏紅燒牛肉麵，家族的呂氏春秋也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