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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妒心

2025-04-22 12:55:03 作者: 冰臨神下

  一碗熱乎乎的米飯,上面蓋著一層蒸肉與幾片鹹菜,鄭三渾小心翼翼地端到胡桂揚面前,沖他使眼色。

  胡桂揚只當沒看到,「先給鎮撫大人送一份。」

  「啊?」鄭三渾怕官,尤其害怕公差,在胡桂揚面前尚且直不起腰,去見一名錦衣衛官員,而且是殺氣騰騰的官員,就跟要殺死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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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現在不去討好,等我被抓可就沒有機會了,沒準還得跟我一塊去錦衣衛坐牢。」胡桂揚小聲嚇道。

  鄭三渾臉都白了,想去,身體卻動不得,蔣二皮膽子大一些,奪過飯碗,笑嘻嘻地走出廚房,在門口停步站了一會,轉身回來,臉上笑容已經消失,小聲道:「你盡消遣我們,一碗米飯而已,又不是珍饈美味,怎麼拿得出手?」

  胡桂揚大笑,奪過飯碗,拿起筷子大吃。

  笑聲引來其他人,梁秀站在門外,冷冷地打量這三人。

  「鎮撫大人餓不餓?這裡還有不少飯菜。」胡桂揚問道。

  梁秀想好不少譏諷的話,正要揀一句狠狠地擲過去,後院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慘叫,「嘿,異人果然不肯束手就擒,早在第一個異人出現的時候,南司就曾下過斷言:異人難馴,必成後患。希望經此一事,朝廷能夠明白,異人……」

  胡桂揚放下碗筷,提醒道:「聽上去好像是鎮撫大人的手下在挨打。」

  「五十對四,必勝無疑,縱然損失數人,也在意料之中,但是異人卻要再多一條罪名。」慘叫聲越來越響,梁秀一點不著急,他身子瘦弱,只好做運籌帷幄的儒將風度,微微仰頭,似乎在計算什麼,「一柱香以內。」

  胡桂揚原本坐在凳子上,這時站起身,慢慢走到上司面前,笑道:「鎮撫大人不是……嫉妒異人吧?」

  梁秀臉色一沉,風度消失得乾乾淨淨,「嫉妒?笑話,我乃堂堂錦衣衛南司鎮撫,會嫉妒幾個東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怪人?」

  「話是這麼說,但是大人曾在鄖陽體驗過神功的好處,怕是沒有忘記吧?」

  梁秀並非習武之人,自小病弱,長大之後身子骨也不強壯,唯有在鄖陽的不到一個月里,他感受到強大的活力,對自己的身體操控自如。

  時間短暫,而且多半時候是站在丹穴附近冥思吸丹,卻是梁秀心中最重要、最深刻的一段記憶。

  梁秀冷笑,「這麼說吧,異人拒捕,事情發生變化,原本只需在此地問話,現在我要帶你們回南司進行訊問。」

  回南司就意味著用刑,胡桂揚又要為多嘴付出代價,他不吸取教訓,說話越發一針見血,「東廠負責抓捕異人,迄今為止,好像沒聽說他們有所收穫,梁鎮撫這是要從西廠搶功,獻給東廠吧?」

  「放肆!」梁秀每次見到這名下屬之前,都會告誡自己不要失態,可是往往被幾句話惹怒。

  最讓他憤怒的是,這些話說的都是實情,看破的人或許還有,敢當面說出來的只有胡桂揚一個。

  越是不合時宜,胡桂揚的笑越自然,「聽,南司高手回來了。」

  梁秀聽到的是一陣嘈雜和怒吼,於是肯定地說:「異人已經落網。」

  梁秀轉身看向通往後面的門堂,胡桂揚也探身出來,等了一會,說:「要打賭嗎?」

  梁秀沒吱聲,悄悄握緊拳頭,連他自己都覺得它們沒有殺傷力,不由得越發懷念神功的感覺。

  幾名校尉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大人,大人……」

  「怎麼回事?」梁秀終於感到不對,卻不願相信。

  「異人兇猛,不肯……」校尉話未說完,跑回更多人來,原本手中都有刀劍,這時大都空手,神情驚恐不安,像是撞見了鬼。

  轟的一聲,門堂塌了半邊,一個聲音吼道:「哪來的小雜魚?就不能派幾個真正的高手來?打都打得不過癮。」

  幾十名校尉與番子手聚在鎮撫大人身邊,目光卻都投向大門,先選好逃跑路線。

  梁秀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從門堂後面連續飛過來十餘人,還沒落地就在慘叫。

  番子手接到命令,不得不去將自己人抬回來,好在只是受傷,沒人死亡。

  胡桂揚湊到梁秀耳邊,小聲道:「東廠必定迫切地想要知道這裡的狀況。」

  梁秀終於回過神來,轉身就向大門跑去,屬下們讓大人三五步,隨後再不猶豫,撒腿跑得更快。

  前院眨眼變空。

  胡桂揚回到廚房裡,重新坐在凳子上,端起剩下的半碗飯,「再給我添些肉菜。」

  鄭三渾立刻去取蒸肉與鹹菜,蔣二皮顫聲問:「東廠會派更多人來嗎?」

  胡桂揚想了一會,「難說。」

  「難說?」

  「嗯,這要看東廠、西廠的爭鬥結果:東廠尚銘勝,官兵圍宅,再厲害的異人也鬥不過大批官兵,咱們都要倒霉;西廠汪直勝——」胡桂揚端起碗,笑道:「明天加餐,好酒好肉隨便吃。」

  蔣、鄭二人像是被定住一般,動不得,也說不出話。

  「再準備四份,我帶到後院去。」

  蔣二皮哭喪著臉,「桂揚老弟,我們沒害過你,瞧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可千萬別連累我們啊。」

  「來不及了,南司鎮撫已經看到你倆,只要我被抓,你倆肯定跑不掉。」

  兩人同時發出哀鳴,靠在一起,眼看就要癱軟在地上。

  「哈哈,你們兩個騙錢的時候膽子比天都大,這時候卻膽小如鼠,也不想想,我是坐以待斃的人嗎?放心吧,這場爭鬥,西廠十有八九能勝。」

  「那還有十之一二呢?」

  「你倆十賭九輸,依然樂顛顛地去送錢,我這裡有八九成勝算,你倆竟然不滿,真是……趕快盛飯盛菜。」

  兩人總算找回一點信心與力氣,急忙去拿碗,做到一半,鄭三渾轉身解釋道:「其實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十賭九輸,輸的是錢不是命,總有翻身的機會,你這裡雖有八九成勝算,一旦輸了,丟的是命,這輩子就算過去啦。」

  胡桂揚想了一會,笑道:「你竟然把我說得啞口無言了,總之我要賭這一把,你們不想賭,離桌就是,我給你們一百兩銀子,但是無論勝負,今後都別再來找我。」

  「賭」字對這兩人具有神奇的魔力,鄭三渾一咬牙,「二哥,你說呢?我聽你的。」

  蔣二皮也是一咬牙,「那就賭把大的,記得嗎?有一回咱倆實在沒錢,拿你的一條胳膊和我的一條腿當賭注……」

  兩人突然大笑起來,好像那是值得一提的壯舉。

  胡桂揚搖頭,自己動手再盛四碗菜,與四碗飯放在大盤上,托著去往後院。

  前院狹小,更像是一個過道,它與後院之間還有一個中院,趙宅正廳在這裡,趙瑛的棺材也曾停於此處。

  胡桂揚更習慣將這裡稱為前院。

  他在廚房耽擱一會,四位異人已經等得不耐煩,蕭殺熊堵在後院門口,怒道:「你不是說會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進屋再說。」

  蕭殺熊怒氣未解,上前拿起一碗飯,再將另一碗菜扣在上面,「這么小的碗,餵兔子嗎?」

  其他三人等在正房裡,全都面露疑惑。

  胡桂揚將飯菜分發,拎著托盤笑道:「就當是個玩笑吧。」

  連一向站在師兄這邊的趙阿七,這回也沒法表示支持,搖頭道:「這可不是玩笑,那些人是錦衣衛。」

  「他們是錦衣衛南司的人。」

  「你好像也在南司任職吧?」趙阿七不太肯定。

  「我是南司癸房校尉,但是被借調到西廠,所以我是西廠的人。」

  四人當中,只有當過軍吏的林層染明白其中的區別,「不管怎樣,如果西廠保護不了異人的安全,我們幹嘛要留在城裡?」

  「朝廷需要確認你們真是異人。」

  「那也用不著把我們當犯人對待吧?」

  「有些事情我沒法透露,但我保證,很快會有人過來道歉。」

  留住四人的不是胡桂揚,更不是他的話,而是金丹。

  大餅正繞著主人轉圈,似乎在問自己的食物在哪。

  羅氏道:「可以再等一等。」

  林層染也不再咄咄逼人,「鄖陽異人難得聚在一起,咱們是第一批,不能說散就散,那就再等等吧。」

  蕭殺熊翻過飯碗,「不夠。」

  胡桂揚又去廚房拿來更多飯菜,還有大餅的一份。

  其他三人沒怎麼吃,蕭殺熊一人連吃七碗,拍拍肚子,「行了,吃太多的話晚上睡不好。」

  「道歉」來得極快,三更左右,胡桂揚剛準備休息,汪直帶著一隊隨從親自登門。

  廠公是不會說出「道歉」兩字的,一見面就問:「人還在嗎?」

  「在,但是……」

  「算你又立一功,留住他們,我留幾個人看門,今後不會再有人打擾你們。」

  汪直等著謝恩,胡桂揚卻笑道:「只有看門人不夠,我這裡僕役不全,異人不太滿意。」

  「不是給你派過一批嗎?」

  「膽子太小,被我攆走了。」

  「明天再換一批膽大的。」

  「我自己找吧,廠公出錢就行。」

  「嘿,貪點就夠了,別太過分。」

  「家徒四壁,二十多歲,我連個媳婦兒都沒有。」

  「行行,給你錢就是,還有什麼要求?」汪直只要知道異人還在,別的事情都好說話。

  「我不想閒著,給異人當管家,希望廠公給我一點活兒。」

  「難得阿,胡桂揚,但你現在的職責很重……說吧,你想要哪個肥差?」汪直以為胡桂揚又要錢。

  「請廠公允許我調查樓駙馬與童豐之死。」

  汪直臉色驟變,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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