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人蛾的真面目

  河水血紅，腥臭逼人。

  屍身隨著水流起起伏伏，河水之中，滿是奇形怪狀的蟲子，不知道是水多一些，還是蟲多一些。

  雙翅紋路仿若人面的飛蛾輕輕抖動尾部，停棲在屍骨之上，數不清究竟有多少。

  

  如果剛才還有人懷疑這裡是否真的是人蛾的老巢，那麼見到這一幕的眾人，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懷疑，確鑿無疑。

  「我們真的能徹底解決人蛾嗎？」有人喃喃說。

  不止他心中冒出這個疑問，只是他說了出來而已。

  環繞奔流的地下河，每一處都是人蛾的飛蛾，那一張張可怖的面孔，都無聲嘲笑著他們的脆弱無能。

  河流的對岸隱約能看見一處無比巨大的洞窟，只是布滿毒蟲的河流，要想過去，非得被咬個腸穿肚爛不可。

  正心慌，卻又出了亂子，一人不知什麼原因，竟然掉進了血河之中，等其他人去撈時，這人已經沉進去了。

  「血河將他拽下去了。」有人看見，慌亂的說。

  「河水還能主動吃人？是裡頭的鬼做了祟，大家都離遠點兒！」

  「我真看見了，河水湧上來，將他帶了下去……」

  他一說，饒是眾人遇見過不少鬼怪，心裡頭也打起了退堂鼓，有人不信邪，拋出符籙打入河水中，卻一瞬間被吞噬，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番下去，剩下的這些人抱團離血河遠一些，卻也沒往龍騫那邊去。

  河中血水翻湧，眾人眼前一花，陀子反手殺向自己身後，一道灰影化為烏有，其餘人贊了一聲「幹得好」，對付起河中的其他惡鬼來。

  「別光對付河裡，那邊也有動靜，像是走動聲，都仔細著！」

  前有狼後有虎，眾人神經緊繃大半天，越發不敢放鬆，好幾個人身上掛了彩，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掉下河中的那個倒霉鬼，其他人都還活著。

  「聲音似乎靠近了，在岩石那裡。」

  有人聽見了，心中不免緊張，那些沒聽見的，更是如臨大敵，生怕從另一邊又殺出一群怪物來。

  正這時，又傳來一陣走動聲，卻是從另外的位置而來。

  「還來？」

  各種鬼怪接踵而至，就沒停息的時候，危急關頭，這時候再來一波，他們是真的撐不住了。

  不是有沒有能耐的問題，再有能耐的人，也頂不住這樣苦捱，車輪戰似的打，誰能時時保持最巔峰的狀態？一個失手，被鑽了空子，就性命難保了。

  「我們三人對付河中鬼，你們提防過來的東西！」陀子悶聲說，已經開始拼命起來。

  大多數人的狀態都不怎麼好，尤其是出力最多的，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也就不分這些了，有力的出力，沒力氣的在旁輔助，都沒空著。

  「是龍騫前輩！」

  陀子側首望去，果真是，只是，只見龍騫與傅運兩人，卻沒看見楚子卯。

  定魂燈不在，龍騫與傅運很是狼狽，眾人先是欣喜，看見兩人狀態後，心沉到了谷底。

  岩壁之上，禿毛鬼趁機撲向龍騫，他手持一把長尺，倏地揮出，力道之暴烈好似揮舞刀劍，當場將禿毛鬼劈作兩半，傅運有些力不從心地踉蹌一下，頭頂籠罩一片陰影，他畢竟是經驗老練的人，就地一滾，避開了從頭頂撲下的禿毛鬼，龍騫解救不及，他的腿被拽住，慘叫一聲，悽慘至極。

  破開的褲腿下，可怖的紫紅色水草樣的東西爬得密密麻麻，他比葉聲中招晚，情況卻要嚴重許多，顯然是一路上騰挪跳動，對付厲鬼，又驅動法器，致使雙腿迅速惡化。

  陀子等三人依舊對付河中惡鬼，其餘人紛紛過來幫忙，他們一撤，陀子三人就左支右絀起來。

  「這條地下河實在邪氣。」

  葉聲立於岩石之後，觀望著血河，雖然只冒出數隻惡鬼，可葉聲分明看見仰倒著的一具屍體動了動手臂，屍體之下，那雙眼睛顯然注意到了葉聲，葉聲沒動作，那怨鬼也不曾有動作，只是，在它旁邊，又冒出了一隻，緊接著，又一隻。

  光是葉聲看到的，已經有三隻怨鬼。

  喬君鶴仍留在剛才的洞窟之中，解決掉大部分禿毛鬼之後，他們發現洞窟里還有細小的孔洞，裡頭長著雜草一樣的植物，植物間生著一種奇怪的蟲，有殼有翅，卻飛不起來。喬君鶴說是用得上的東西，葉聲就將鄢興慶和實鬼留下，幫著喬君鶴弄下來一些蟲子，自己出了洞窟，掩著身形跟著這些人藏進了岩石之中。

  「嗯？屍體下的那隻怨鬼呢？」

  最初盯著葉聲的怨鬼，忽然間不見了，只剩下了兩隻。

  葉聲背靠岩石，上下左右看了個遍，右腿一痛，她拉開褲腿，發現紫紅色的蟲在瘋長。

  「受到了血河的刺激，還是這種蟲的母體過來了？」

  葉聲忽然聽見河流的奔流聲，不在前方，近在耳邊。

  她後背發寒，龍騫那邊的情況卻更糟。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機，有人問起楚子卯的情況，龍騫眼神黯淡說：「他忽然間像是被抽乾了，變成了一副皮囊，骨頭都化成了膿水，裡頭爬出無數蟲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死了，我們還渾然不覺。」

  僅聽描述，都讓人毛骨悚然，一直以為的同伴，早已成了死人，頃刻間化為空皮囊，實在難料。

  血河像是在怒吼，湍流不息，讓眾人在面對這些難纏的鬼怪時，不得不分心應對河流之中的東西，陀子終於忍不住喊：「快來幫忙，有怨鬼從裡面跑出來了！」

  不對。

  完全不對！

  葉聲搖頭，她心臟砰砰跳，那種如影隨形的危機感，像是被大型猛獸盯上的恐怖，突然間降臨，恍若不可戰勝的風雷般強壓下來，她連右腿的痛楚都忘記了，右手狠狠掐著大腿，才忍住了戰慄感。

  「河水……不，這條地下河，根本不是埋屍河，它是……」

  眾目睽睽之下，泛著腥臭味道的河水爬上岸來，無數的飛蛾、毒蟲從它的體內躍出，一副副骨架像是寄生著它的怪物，從長眠中甦醒，屍體之下，一隻形容可怖的女鬼逃命般地上岸，她赤足踩著血水，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葉聲頭頂滴下血水。

  仰頭。

  怨氣恐怖的女鬼吐出長舌，將她整個吊了起來。

  柳霽嬰猛然襲出，女鬼受激，用力將葉聲甩出，葉聲卻沒落地，而是像蜘蛛一樣貼在了牆壁上，黑色藤蔓將她腰腹纏緊，與牆壁纏在一起。

  地面已經變成了水澤之地，腥臭的血水占據了所有地方，所有人不斷後退，卻退無可退。

  令人魂不附體的恐怖逼近下，有人終於喊出了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血河是活的！它就是人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