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毗鬼

  松樹後，人影閃過。

  「你將人弄下來，我去追。」撂下這句話，葉聲沖了出去。

  庚遼目瞪口呆，望著頭頂的屍體犯難。

  這可怎麼把屍體弄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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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這種事交給他真的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葉聲已經追著那人走遠了，庚遼罵罵咧咧，雙腿一蹬，夾住了樹幹，一點點挪了上去。

  爬上去後，視野變得開闊起來，雖然仍有霧氣籠罩，但庚遼看見，葉聲已經抓住了兩人，正帶著他們往這邊來。

  「居然有兩個，還好她沒讓我去追。」用彎鉤將枝條割了下來，這邊的枝條全都割斷，屍體受重力影響，往下垂了一段距離。

  庚遼依樣畫葫蘆，將另一棵樹的枝條也割開。

  屍體落地。

  松膏尚未凝固，屍體跌入雜草中，乾枯的草葉上也沾了不少松膏，散發著松香與惡臭，兩種味道混合，反而讓這種臭味更讓人難以忍受了。

  「口裡那是什麼東西？」

  庚遼見多了死人，吊在上頭的死人不多見，但是現在落了地，也就跟其他死人沒什麼區別。

  雖然味道不好聞，但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庚遼更髒臭的地方都爬過，就不用說翻個死人了。

  松膏封口，喉嚨處，一截尖銳的黑色的東西卡在那兒，說不出是什麼材質，透著渾濁的膏黃，有種鐵器的質感。

  「肯定是個好東西。」庚遼眼中掠過貪婪之色，做賊似的左右看看，葉聲還未過來，他伸手探了進去，現在也不嫌噁心了，滿腦子都是好東西。

  指頭尖兒混在松膏里，好不容易觸到了喉中之物。

  「嘶……」庚遼吃痛地倒抽一口涼氣，手指被劃了一下。

  風穿樹梢。

  分明是白天，林子裡卻昏暗無比。

  再加上濃霧，就像是一頭栽進了鬼林。

  葉聲走得不快，但被她趕在前頭的兩人互相攙扶著，行走的速度卻非常快。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這兩人。

  一個是從前跟她打過交道的鄒新立，花白頭髮，拄著拐杖，與當初第一次見面相比，老態龍鍾起來，身上也沒穿西裝或者中山裝，而且穿了一身便利行動的運動衫和運動褲；另一個是鄒新立的妻子於秋容，標準的貴婦人，保養得當，看起來猶存成熟的韻味，整個人比鄒新立淡然許多，或者說，顯然更冷漠。

  即使被葉聲發現，於秋容也沒有太大的心緒起伏，好似一尊木雕的風雅美人，霧一樣令人琢磨不定。

  「兩位一道來這裡散步，沒有別的人跟隨嗎？」葉聲不徐不緩說。

  「實不相瞞，我與拙荊是一同前來尋找凱然，他與家裡鬧了矛盾，聯繫不上。」鄒新立比剛才乍然見到葉聲時淡定了許多，顯然是在行走的這段路程中，已經想好了說辭。於秋容則一語不發，右手不住的撥弄左腕上的紫檀念珠，內心並不平靜。

  方才葉聲也是聽見了於秋容的動靜，才發現了這夫妻倆。

  「兩位尋找鄒凱然，怎麼會跟一具屍體扯上關係呢？」

  「什麼屍體？」

  「鄒先生，這時候就不用跟我裝傻了吧。」葉聲點了點他的拐杖，下端沾著一點松膏，興許他們沒注意到，但葉聲一靠近，就嗅到了那股特別的氣味，帶有屍臭的松膏味，只能是從安婆婆身上無意蹭上的。

  「這林子裡很多松樹。」

  「既然鄒先生不願意跟我坦白，那麼，到時候就跟警方坦白去吧。我想，派出所的人很願意知道你是怎麼從墳塋中將屍體竊走的。」葉聲快步走到前面去，兩棵被砍掉不少枝節的樹出現在眼前。

  「等等！」

  鄒新立追上了葉聲，他看起來行動不便，但走起路來卻不比年輕人慢上多少，「屍體不是我挖出來的。」

  「那麼，莫非是這位夫人？」葉聲轉過身，看向了於秋容這張爬上細紋的臉龐。

  「屍體是自己爬出來的，一路走來這裡，跟我們沒有關係。」鄒新立辯解說。

  「自己爬出來，跟我無關，跟兩位也無關，我們卻在相同的時間出現在了同一個地點，原來世上還有這樣巧合的事，真是讓我大漲見識。那麼屍體身上的松膏，肯定也是屍體自己弄上去的咯？」

  葉聲說著，表情略帶嘲諷。

  大冬天的，這兩人凍得不行，卻還是一身單薄，多半是衣服外套沾了不乾淨的東西，已經丟掉了。

  鄒新立表情尷尬，老臉有些掛不住。

  正在這時，背後傳出一聲尖叫。

  蹲在地上被野草淹沒的庚遼鬼嚎著跳了起來，手中彎鉤狠狠揮出，尖端綻著幽冷的微光，一道黑氣被吸了進去。

  「毗鬼！這鎮上怎麼到處都是這種鬼東西！」

  庚遼手腕往下一沉，險些被變重的彎鉤帶得跌一跤。這彎鉤吸收的鬼氣越濃，就會變得越重，當然，是心理上的，將彎鉤交給另外一人拿著，便會有所好轉。但庚遼若是在關鍵時刻將自己的武器給了他人，不是找死是什麼？

  「奇門鬼錄中是怎麼記載來著？」庚遼腦子瘋狂轉動，可他就是那種越著急，腦子裡反而空空如也的人。

  冷汗都冒了出來，偏偏他只想起了古籍中記載毗鬼於三百年前滅絕，此鬼易剖空人腹腔，鑽入體內，用尖細的像是錐子一樣的腦袋從屍體的喉嚨中探出來，觀察外界，若是氣虛體弱者，便鑽入其體內，若是膽大氣盛者，會先弄瞎眼睛，毀壞四肢，然後鑽入腹腔之中。

  越想越虛，庚遼狠咬一口舌尖血，手指在空中比劃兩下，一張符拋出。

  舌尖血吐出，符光一閃，毗鬼見勢立馬縮回屍體中。

  屍體表面滿是松膏，隔著一層，舌尖血沒起作用，符被松膏弄污，頓時失去了效果。

  「要了命了！」庚遼餘光瞥見葉聲站在不遠處，頓時氣悶鬱結，敢情她就在一邊看著？

  「大佬救命——」

  高喊一聲，庚遼不要命的往葉聲這邊跑。

  「你碰見什麼了？」

  葉聲雖然看見庚遼反應，心中猜著屍變，但只瞧見草叢動靜，安婆婆的屍體變化卻沒看見。

  「是毗鬼！住在屍體的腔子裡，我靠我還以為喉嚨里是什麼好東西，結果是探出來的手指，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