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附身（上）

  「我也覺得是個奇蹟。」葉聲苦笑著說。

  要是有可能，她也想好好的過日子，不招惹這些動輒要人命的惡鬼，可惜一旦沾上，就像是被打上了惡鬼的烙印，再也回不到平靜的生活中去。

  「你是最沒資格對我說這句話的傢伙。」明明最開始就是柳霽嬰纏上了自己，害得她不得安生。

  放在一個月前，葉聲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會和柳霽嬰這小鬼變成這種互利共生的關係。

  「跟我有什麼關係？」柳霽嬰可不覺得葉聲這麼招鬼是自己的緣故，「這鎮子本來就陰氣沉沉，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的鬼纏上你。」

  「確實。」

  葉聲想到鄒家老宅，要是沒有柳霽嬰，等到鄒新立找來，她一定會一無所知的踏進去，到時候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來還是個問題。

  

  「說起來，我本來以為崔壯幾個人一出去就會報警。」葉聲回到畫室後，都已經做好了進局子的準備，連說辭都想好了，結果根本就沒警車過來。

  「不知道崔壯、呂景龍和張平三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當時沒留聯繫方式，現在想要了解一下情況也沒法子。

  葉聲沒想太長時間，開始收拾要帶的東西，把骨哨和小罈子都放進背包里，防身的東西和麵包都裝好，坐上公交去了龍興鎮。

  祥寧街盡頭的居民樓依舊安靜無比，走在樓道里，會比外面陰涼一些。

  階梯上有一些垃圾，並沒有被清理，走到二樓的時候，還有飯粒和油污黏在地上，看起來不怎麼幹淨。階梯旁的扶手有的地方生鏽，帶著不易察覺的鐵腥味。

  走到李興家門口，葉聲敲響了門。

  「有人在家嗎？」

  葉聲首先來了李興這裡。

  張巧娣一直在接觸其他三個死者的家屬，偏偏遺漏了李興，不代表李興這裡沒有問題。

  只有確認過，葉聲才能放心。

  李興家裡傳出走動聲，葉聲知道李興老婆在家。

  「還記得我嗎？我上次給你送過吃的，你能開一下門嗎？」

  葉聲輕輕帶了一下門把手，結果大門竟然就這麼被她拉開了一道縫隙。

  「我上次走的時候關了門，怎麼會一拉就開了？」

  心裡納悶，葉聲並沒有貿然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又喊了一聲：「我又帶了麵包過來，可以進來嗎？」

  臥室里有很明顯的動靜。

  葉聲上次見過的那個緬甸女人爬到了臥室門邊，露出半張臉，手指抓著門框，兩隻眼睛帶著期盼看過來。

  「我進來了。」

  葉聲走到臥室附近，嗅到了濃濃的臭味，還有一股腥騷味。

  這個緬甸女人真的一直沒有離開過臥室，不然裡面的氣味不會這麼難聞。

  看見葉聲走來，緬甸女人伸出手，咽了口唾沫，渴望又害怕的盯著葉聲。

  「給你。」

  葉聲從背包里拿出麵包，緬甸女人一拿到手，就用乾瘦的手指拆包裝，包裝很嚴實，她拆了好幾下都沒拆開，葉聲剛準備說幫她打開，就看見她用牙齒啃了起來，撕破了一道口子，拿出麵包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兒吃。」

  葉聲看見裡面的礦泉水瓶空了，把包裡帶著的水也送給了她。

  等到吃得肚皮都鼓起來，緬甸女人才停下來，把剩下的麵包放進了後面的箱子裡。

  葉聲蹲下身，跟緬甸女人視線平齊，語氣放緩說：「你叫什麼名字？」

  緬甸女人縮著脖子看她，閉著嘴。

  「我這裡還有餅乾。」葉聲從背包里拿出一袋子餅乾，在女人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看見她露出渴望的眼神，「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把餅乾給你。」

  「茉優薩。」

  緬甸女人說了好幾遍，葉聲才聽清楚。

  「茉優薩，你為什麼不敢出屋子？」

  「外面有壞人。」

  車軲轆話說了一大堆，葉聲才明白她為什麼不敢出去。

  茉優薩本來是過來打工的，跟李興正常認識後結婚，李興看多了緬甸女人婚後騙錢逃跑的新聞，開始嚇唬茉優薩外面的人都很可怕，會把她抓走，本來最開始只是嚇唬而已，但茉優薩後來真的遇到過一次這種事，就再也不敢出去了。

  李興灌輸她的那些事情本來就不正常，茉優薩信以為真，漸漸的，整個世界觀都發生了扭曲。

  將詭異當作真實，將真實視作恐怖。

  言語上的潛移默化，徹底改變了茉優薩的人生。

  茉優薩臉上可憐的神情，實在令人不忍看到她繼續孤苦下去。但她對任何人都充滿了不信任，只有李興能夠讓她依賴，即使有人讓她離開這裡，她也不願意離開。

  「李興後來回來過嗎？」

  葉聲的兩次相助，讓茉優薩對她有了一些信任，然而上次葉聲對李興出手攻擊，又讓茉優薩對她無比害怕。

  她小幅度的點點頭。

  「在我離開之後，李興回來過幾次？」

  茉優薩豎起一根手指，小聲說：「一次。」

  「他做了什麼？」

  「手。」茉優薩瑟縮著，捂住了眼睛，「我看見盥洗池裡伸出了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掉在地上，被他撿了起來。他給了我一顆糖，然後就走了。」

  「可以給我看看嗎？」

  「我的。」茉優薩攥緊了手，把箱子護在身後。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下次再來看你。」

  葉聲走了出去，關上李興家的大門。

  走到對面，葉聲敲了敲門。

  叩叩。

  隔了好一會兒，嚴維平家的門才被打開，一股陰濕的寒氣撲面而來。

  大門裡，嚴維平雙手下垂站著，神態正常，表情自然，目不轉睛看著葉聲。

  葉聲的視線落到他身後，客廳並沒有開燈，沙發上他的妻子抱著孩子坐著，沒有發出聲音。

  牆壁的嵌入式掛鍾滴答滴答轉動，掛鐘下，紅色的小皮球滾了過來。

  「你今天怎麼沒去上班？」葉聲故作無事問。

  「請假了。」嚴維平很正常的回答。

  「孩子生病了嗎？」

  「是。」

  「李興有回來過嗎？」葉聲盯著嚴維平。

  嚴維平面無表情，眼神無光的看著她，眼珠子微微動了動，面頰抽動，發出了牙齒上下顫撞的古怪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