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首宮女

  劉全新官上任，心下頗有些得意，新皇登基還是和珅大人的天下，他這官不降反升，宮中各處領取物料、安置人員都要從他眼前、手中過一遍，那些太監首領、姑姑都得趕著來巴結討好，見了他恭恭敬敬稱呼一聲「佐領大人」，這時有太監提醒該往繼德殿增些宮女人手，劉全有些看不上這個新登基的皇上，位居偏殿，還不如和珅大人得太上皇歡心，還敢去桃花院玩花魁，還敢燒他的車子，於是派了些年老、貌丑的宮女去了繼德殿。

  嘉慶在繼德殿前看書時，偶一抬頭看了眼上茶的宮女，貌甚丑；是夜，嘉慶上床前，招呼宮女更衣，一名宮女上前伺候，嘉慶嚇了一跳，那宮女不僅貌甚丑，且發白如雪，蒼老憔悴，伸出兩隻顫巍巍的手要為他解開衣服。嘉慶忙止住，這才發現繼德殿的宮女都有些上年紀，細問之下，宮女悲從中來，自云：「入時十六今已六十，入時臉似芙蓉胸似玉，現在發白面皺齒脫無人待見。」

  「朕記得宮中好像有規定，二十五歲，宮女可出宮？」

  「宮中始終宮女缺人，且我等家中皆有變故，無家可歸，便以此為家，一生歲月在宮中蹉跎。」

  嘉慶又從鄂公公處了解到，紫禁城宮女按宮中舊制本是旗人之女方能入選的，但這幾年，官家之女愈加嬌弱，且不少都患上了公主病，公主病有兩種，一種是嬌氣的公主病，比如有的宮女竟然因為看見一隻蟑螂，當著各位主子的面，尖叫出聲，結果她以後都再也發不出聲了；還有一種是妄想症公主病，整天想著邂逅皇上、偶懷龍子之類的幾近於被天上掉餡餅砸中的事，宮中的女主子們最為痛恨這種宮女，一旦發現種種苗頭跡象，立即扼殺於無形之中。這樣的結果是，宮中的宮女老宮女不放出宮，繼續用下去，新進入的宮女日漸稀少，後繼無人。

  嘉慶夜不能寐，翻來覆去不能入睡，讓這樣的宮女伺候，還不如明珠那個小丫頭呢，想起她嘟著嘴拿著雞毛撣子撣灰塵的樣子，真是令人忍俊不禁。如今宮中人事變動，人手緊缺，他這個皇帝初即位，政事不能決，這宮內的事總做的了主吧，他的身份已發生了變化，他必須讓自己真的成為皇上，不管怎樣，都要去努力一下，否則豈不是坐以待斃。不如由內而外先處理一部分宮中的事務，讓內務府公開招聘一批宮女，但是紫禁城裡的絕對不能隨隨便便任用一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這次入選的人不論出身貴賤，必須優中選優，以解宮中人手匱乏之不便。

  劉全一看適得其反，方知皇上再不濟也是皇上，一面給繼德殿換了一批年輕的宮女，一面忙將此事稟告和珅，和珅吃了一驚，他是內務府的總管，太監宮女這種事一向是由他來決斷，而今皇上竟然插手此事。

  和珅叩見嘉慶，提醒告知道：「啟稟皇上，宮女往年都是從八旗子女中挑選，不分滿漢，從民間應徵，實在是有違祖制。」

  嘉慶面色一沉：「朕現在是皇上，連宮女的事也決定不了麼。」

  

  皇上這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和珅連連稱是，暗中將此事報了乾隆帝：「嘉慶皇帝剛剛登基，就開始干涉內務府，現在是要將宮女管起來，慢慢再將太監管起來，之後必定讓我等都聽命於他，以後再慢慢干涉朝政，陛下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不能毀於一旦，新登基的皇上畢竟不如您閱歷豐富，朝中的大臣有時又不能直言相諫，還需要您的輔佐啊。」

  乾隆帝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幾個宮女，暫時就聽他決定，只是記得，一定要嚴格，宮中重地，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做事的。我倒要看看，這個皇上要把朝堂和後宮攪和到什麼樣的地步。」

  和珅忽然悟道，嘉慶登基，並不知這後宮的水深水淺，不如讓他趟進來試一試，看看這皇上能攪起多大風浪。太上皇只是眯著眼打個盹，後宮的女人也都不是擺設，他這內務府總管更不是吃素的，於是暗中囑咐劉全盯著這批宮女的選拔動靜，靜觀其變。